“回来吧,别吓到我的朋友。”
话音刚落,高脚鬼直接化作流光,钻入钟玄的胸口之中。
“真……真人,它……它,你……你……”
赵哥舌头打颤,话都说不利索。
他之所以如此惊惧,并不单单是因为高脚鬼等级高,实力骇人的缘故。
更是因为高脚鬼作为地府的鬼差,相当于是地府的工作人员,就这么被钟玄扣在了手里。
从来都听说鬼差勾魂,今天头一次见识到有人专勾鬼差的。
妈的,这世界的参差也太大了。
鬼差从属地府,身上是有特殊印记的。
历来的邪门歪道怪术邪修从来没有人把歪主意打到鬼差身上,实在是因为后果太严重,冒不起这个险。
赵哥欲言又止,想劝劝钟玄,却又害怕得罪了高人,不知如何开口。
凡人寿数有限,纵然仰仗术法高深能逞一时之快,却也终究无法逃离人死道消的结果。
钟玄确实是赵哥从未见过的修行天才,无论其手法高绝,亦或是心思缜密,都是当世罕见。
可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千古艰难惟一死而已。
纵使钟玄能够逞一时之威,也不过是匆匆百年而已。
百年过后,黄土一抔。
哪怕生前再惊才绝艳,死后也不过是三魂不见七魄。
到时候进了地府,就算遇见的只是最低级的鬼差,也只有俯首称臣一途。
更别提钟玄所做的事情,一旦被地府发现蛛丝马迹,等待他的将是烈火烹身,刀劈斧斫。
可惜赵哥不知道的是,钟玄进入游戏只有两条路可走:
要么魂飞魄散,要么飞升异界。
寻常人视之如大恐怖的地府,哪能吓到钟玄分毫。
他可是面对自己掌教师伯都能决心同归于尽的狠人。
钟玄看着目瞪口呆的赵哥也不解释,笑着问道:
“你有没有办法联系上你的领导?
让大家能开诚布公的聊一聊。”
赵哥附和着呵呵了几声,他哪能不知道开诚布公是什么意思。
谈得拢,就叫开诚布公;
谈不拢,就叫开膛破肚。
赵哥有点游移不定,实在弄不懂让钟玄介入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本来只是个勾魂使者的职位传承问题,被钟玄这么一掺和,顿时就变成了勾魂使者自卫反击战。
当然,作为受益者的他来说,实在没什么理由拒绝钟玄。
“石真人,我认识一个可以问米的,看看能不能把鬼差请上来谈一谈。”
“嗯,可以。”
“唉,现在大家都视我为死敌,就算我能逃过这一劫,恐怕也帮不上真人什么忙了。”
赵哥神情有些沮丧。
并不单单只是因为在生死间走了一遭。
任谁见识到到世间还有类似钟玄这种坚定强大却又无所畏惧的道士,都会对自己前半生的修为和坚守产生怀疑。
警司确实强大,强大到赵哥心有余悸。
但警司之所以让人惧怕,凭借的是他无孔不入的控制手段和隐藏在港岛权利中心的影响力。
可钟玄却不一样。
钟玄虽然单枪匹马,但通过短时间的有限接触来看,赵哥能明显感觉到钟玄言行中那不可撼动的强大自信。
赵哥年近过百,自认为浑浑噩噩一无所成,唯一值得骄傲的就是有一双能够看透俗世的眼睛。
钟玄被全港岛通缉,固然落了下风。
但反过来想,警司作为怪谈协会在港岛的话事人,隐藏在警队暗处的手机操盘手,对付起钟玄来竟然还需要依仗一纸通缉令。
可见其已经手段尽出,并没有太有效的办法来对付钟玄。
黔驴技穷的故事,赵哥还是听过的。
要知道,神秘侧之间的互相斗法,主动引入凡世间的势力介入,是一件很下作的事。
警司既然已经放下了最后的脸面,说明他对于钟玄真的已经快要到了无可奈何的地步。
而钟玄呢,虽然只是孤身一人,但行事之间那种睥睨万物不以为然的态度显露无疑。
要是让赵哥有机会押宝,他会毫不犹豫的把全部筹码都梭哈到钟玄身上。
可惜现在自己一身烂账,真怕活不到见分晓的那天。
钟玄见赵哥有点沮丧,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你也别太埋怨你的同事们,大家都是不得已。
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是你是楼底下这些人中的一员,肯定也会积极表现,防止那个鬼差找后账。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不过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要你挺过这次,将来在这群人中的威信就会大涨。
这件事我来帮你,你能记得咱们之前的约定就好。”
“真人,只要我能活过这次,从今以后,肯定唯你马首是瞻。”
“呵呵,没那么严重,咱们出发吧,去找那个问米的。你来给我指路。”
“指路?是要开车过去吗?楼下有那么多勾魂使者围着,恐怕有些不方……啊~真人,我还没有准备好啊!”
“少废话,哪个方向?”
“左,左边。”
黑暗的夜色中,两个人影腾飞而起,身形闪烁。
一个格外淡定,一个格外慌张。
砰!
两个人刚离开没多久,天台的门就被一脚踹开。
紧接着,天台呼啦啦涌上来一大群人。
“哪去了?刚才还看见他在这里来的。”
“楼下有其他人守着,不可能逃走的。大家找一找。”
……
“喂,我说你好了没有,恐高这么严重?”
钟玄看了眼站在角落里不断干呕的赵哥有些无奈,顿时想起了钟发白。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难不成港岛的人集体患有恐高症?
赵哥憋了一肚子脏话,但是忍了又忍,没敢没出来。
他这哪是恐高,分明就是又惊又吓,还灌了一肚子凉风。
哪个正常人突然被别人薅着衣领飞起来能不害怕?
无保护措施的滑翔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胆量玩的,更别提钟玄的车速还特别的快。
不过赵哥现在对钟玄是彻底的服气了,从对方这两次显露出的冰山一角的实力看来,他甚至想象不到如果钟玄全力出手,会是如何恐怖的场景。
好消息是,鬼差的问题终于不是问题了。
坏消息是,出现了个更厉害的。
像钟玄这种选手和警司之间的斗法肯定凶险万分,掺和进去之后,一个不小心,就会死的比相片还惨。
不过赵哥现在也没什么选择的余地,早死晚死都是死,跟着钟玄干,起码还能给自己留个后。
而且他相信,最终警司不会是钟玄的对手。
从短短的几次接触就能看的出来,钟玄非但不像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反倒像是惬意地坐在摇椅上摇着蒲扇的老头子,心思缜密的一塌糊涂。
缓了好半天,赵哥终于感觉没那么难受了,指了指面前乌漆嘛黑的店铺说道:
“那个问米婆叫珍珠,很厉害的,基本想找下面的什么人都能找到。”
钟玄点点头。
问米婆这个职业由来已久,算是普通民众最容易接触到的神秘侧角色了。
问米婆只能是女性,男人不行。
男性阳气天生就要比女性足,要是做了问米婆,对于附身的鬼魂来说,不异于始终酷刑。
打个比方,问米婆这职业就相当于偷渡往返地府人间的公交车。
而活人身上的阳气,就相当于是公交车上的车载空调。
空调温度如果稍微高一些,乘客还能忍受;但是要把空调换成火堆的话,恐怕乘客上车没多久就会变成了罐焖王八。
钟玄之前也接触过问米婆,蔗姑就是。
赵哥熟练的推开了门,屋子里面黑漆漆的,四周窗户都被厚布封住,只有不远处的神案上面,闪烁的香烛的微光。
钟玄眼泛绿光,扫视一圈后,就将屋子里面的景象尽收眼底。
大堂里面空空荡荡的,只在正中摆放了一个长条桌子。
桌子上铺了面三角形状的符布,上面画着些简易的符咒,看起来自成体系。
正对门口的桌子那端坐着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女人,看起来应该有三四十岁,风韵犹存。
女人手边还放着个白瓷碗,碗里面装满了白米,还放着两个鸡蛋。
察觉到有人进来,女人一言不发,不断打量着赵哥和钟玄,正对上了钟玄那双泛着绿光的眼眸。
见女人身子一僵手掌骤然握紧,钟玄笑着安慰道:
“别紧张,我们是来问米的。”
“你在和谁说话?”
赵哥可没钟玄能在黑暗中视物的本事,摸黑走路还差点摔倒。
女人知道钟玄说的是自己,心中暗惊。
她自小便长了一双夜眼,婆婆说她阴气重,天生适合吃问米这碗饭。
长这么大,她都没见过有人拥有类似的能力,心里也对自己的夜眼颇为自得。
没想到眼前的这个男人不但像自己一样能黑暗中视物,眼中的绿光更是压迫感十足。
只消被看上一眼,便有种被猎食者盯上的感觉。
“珍珠,你在不在?”
赵哥摸黑走了半天,见没人搭理他,忍不住开口询问。
那个叫珍珠的女人定了定神,伸手拉了一下半空中的灯绳。
啪嗒。
一盏悬挂在桌子上方的灯盏亮起,突然出现的亮光让赵哥忍不住遮住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