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媪颓然,“罢了罢了,冯家败落,儿子又不学好,无以为生,桃枝说给他哥哥家放粮食,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不如让肖家当粮仓。”
“她有嘱咐过你,不要让外人知道,是吧!”
“是。”
叶芝又问:“肖桃枝死了,你知道吧?”
老媪冷笑一声,“像她这样水性扬花直往钱眼里钻的女人迟早有这么一天。”
“她跟什么人来往,你知道吗?”
“都跟我儿子和离好几年了,我那知道。”
叶芝使了个眼色,张进带人就把老媪押了,她直叫唤:“该说的我都说了,为何还要抓我,我真不知道那女人被谁害了,我真不知道……”
老婆子的嘴被张进用布塞住了,叫唤声戛然而止。
滕冲附到叶芝身侧,“老婆子嘴硬该抓到大理寺好好审审。”
叶芝轻摇头,“可能真不知道。”
“那为何还要抓她?”
叶芝望了眼他。
哦!滕冲突然明白了,前面他们查一个死一个,“这是保护她。”
其实还有一点叶芝没说,他们能问到老媪话,从侧面说明了这个老妇人确实不知道什么,如果她知道什么,估计在他们进这个院子时看到的就不是活人了,为了以防万一,先把老妇人弄到大理寺。
“咱们现在去找粮食?”滕冲自问自答:“我估摸着粮食运到肖记去了。”
这里离肖记太近了。
叶芝摇头,“不会。”
“那会是什么地方?”
叶芝朝滕冲笑了一下,没回话,高深莫测,她转身离开小院。
滕冲见她不吭声,连忙追过去,“叶小弟,去哪里?”
“去码头找个地吃饭。”
码头又脏又乱,去哪里吃饭?滕冲虽疑惑还是跟过去了。
张进没跟过去,他押着老婆子回大理寺,顺便去赌坊把冯六郎也带回了大理寺。
墨松抱剑跟在最后,离开时,转头看了眼空荡荡的冯家,死气沉沉,抬眼间,一只老乌鸦从后院树梢飞起,在阳光灿烂的四月,显得格外不和谐。
他不动声色收回目光,大步跟上叶芝。
中午时分,码头人来人往小贩声、纤夫哟喝声、商人讨价还价声交织一片喧嚷嘈杂。
叶芝等人找了个面摊子坐下吃面,阳光照耀,连个遮挡都没有,吃的又是热面,一碗吃完,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浑身是汗。
“舒坦……舒坦……”叶芝拍着鼓鼓的肚子连连感叹。
滕冲受不了,他热的坐立不安,实在不能感同小老弟的享受,“我恨不得跳下水洗把澡。”
他一脸苦大仇深的滑稽模样引得叶芝哈哈大笑,“对不住……对不住……”
揽月楼顶楼,银色面具男进房间后摘了面具,上前就作揖:“回王爷,那批货还没找到。”
坐在主位的年轻男子赫然就是刚当上族长的韩王,他眯眼望向黑衣男子,“叶芝在做什么?”
“刚才没找到粮食,现在去了护城河码头,据传来的消息,现在正在吃面。”
韩王手指敲着桌面,一下两下……
黑衣男子耐心站着,一直等敲击声停了,才抬眼,期期的等着主子发布命令。
“赵祁安在做什么?”
另有人上前回道,“回王爷,自从与裴景宁、叶芝吃过饭后,他就在红逍院窝着没动。”
大堂静悄悄,黑衣男忍不住问,“王爷,要不再给那吉施刑让他开口?”
韩王目光幽幽射过来,缓缓开口,“你觉得他还会开口?”
黑衣人垂首不敢再言。
韩王勾嘴,“都说姓叶的聪明,那就看看她怎么个聪明法……”
“王爷的意思是……”
韩王瞟了他眼。
黑衣人立马领会了他的意思,“是,属下亲自去跟。”
吃过饭,叶芝一行人各奔东西。
滕冲回了大理寺。
秦大川去查线人在码头的关系,只有杨福全与墨松跟着叶芝。
她沿着码头绕来看去,或是买个小零嘴吃,或是蹲在小叫化群中,与他们闲聊,一直逛到太阳快要落山,她又找了个面食摊子又吃了碗面。
杨福全吃不贯寡汤少盐的面,好不容易吃完,“叶哥,是不是吃完饭咱们就回去了?”
叶芝笑笑,“没见过码头的夜生活,今天逛逛。”
“啊……”杨福全吃惊极了,“这里可是城外,要是再不回去,咱们可就进不了城了。”
“进不了,那就找个客栈住下,刚好体验一把码头客栈怎么样。”
跟着叶芝近一年,她是什么样的人,杨福全可一清二楚,她可讲究干净了,每天洗澡不说,住的地方更要一尘不染,码头客栈基本都是大通铺,都脏的要死,她能住下?
“你确定?”杨福全指着前面不远处的破旧客栈问道。
叶芝毫不犹豫的点头,“当然。”
说完,从荷包里掏出十几文放到面摊桌上,“大哥,面钱。”
“客官你走好。”小摊主高兴的收好钱,客气的不得了,还跟叶芝讲,“那边悦来客栈比这边这个干净,而且还有存放马匹、马车的棚子,价格也不贵,实惠的很。”
“多谢大哥指点。”
“小哥客气。”
叶芝随手又打包了一份面。
“叶哥,你怕夜里饿?”
墨松亦望了眼叶芝。
叶芝却只一笑,拎着打包的面,慢慢悠悠往街巷内走。
走到码头与街巷交叉处,在一个男孩面前停住,把打包的面放到他面前,“吃吧,刚打包的,还热乎。”
黄昏中,残疾男孩抬头望,面上无甚表情,双眼麻木的望向叶芝。
叶芝一笑,挥了一下手,“明天见。”说完,转身走了。
杨福全看了看叶芝的背影,又望眼残疾男孩,叹口气,好吧,他没想到。
墨松依旧抱着剑,目光没落在那一份面上,而是男孩裸露的残疾腿,这是被人打断的,鉴定完,冷漠的收回目光,继续跟上叶芝。
夜色来临,一轮明月高高地挂在天空,洁白的光芒洒向大地,仿佛给大地洒上一层银色的光芒。
清风吹来,河面泛起阵阵涟漪,护城河边依依的柳枝被风轻轻地拂动着,河边船只上的灯盏次第熄灭,一切慢慢归于宁静。
坐在码头乞讨的小男孩这才拖着残疾的腿寻找过夜的地方,也不知爬了多久,寻到了一处棚子角,下有一窝枯草,上有遮露水的草帘,这就是他栖身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