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马彧真要杀人，赵全知道此人是皇帝亲自挑选的高手，武艺出众，凭他一个便能诛杀他这好几个。

遂只好丢下钢刀，跪在地上认罪：“微臣岂敢有此心也！此来只是依据祖宗之法，告知大王不可插手地方政事。”

“你也是个没胆子的货！”李征万分失望，只好挥手道，“剥了他的飞鱼服，砸断他的绣春刀，打三十军棍扔出去。”

果然噼里啪啦三十军棍，直打的赵全双股血流如注。

其余十余个锦衣卫百户千户之类，也被打了五十大板剥了外衣扔了出去。

是果真扔出去！

堂堂锦衣卫指挥使、数个百户千户，哪里想到会有今日之事，一时哭的叫的，一瘸一拐从荣宁街狼狈而逃，没一个敢骂的。

他看来，李征最狠的也就这样了。

李征却吩咐马彧：“带人去抄了此贼家宅。”

马彧茫然。

“蠢！”夏侯湛道，“对待这种人，要么不惹，惹了便要把事做绝。此人与诸王都有勾结，此事谁人不知？找到一些密信，再抓到他家财万贯把柄，嗯？”

马彧大喜，但担忧凭他们这点人办不成。

李征双手抱膝笑道：“若找不到超过他官职所得以及宫中赏赐之钱财那的确不好办，总不能那么明白地栽赃陷害！然若是在他赵全家里搜出几匹彩紵，搭配着一两条玉带，则如何？”

那自然是死罪。

玉带与彩紵有一种没什么，皇帝会少量恩赐群臣，但两者搭配那是皇帝赏赐太子的标配，赵全若真有这个，皇帝不将他诛三族都对不住太祖太宗。

夏侯湛奇道：“大王怎么知道这厮有此宝物？”

“他有没有我不知，但想来有玉带，毕竟是皇帝宠臣。”李征指着自己，“巧了，陛下赐我许多宝贝，其中就有彩紵，你们拿两匹缠在他玉带上不就好了么？”

一群狠人叹息着走了。

李征没有次天子一等的玉带，他只有亲王才能用的玉带，而且是常规玉带，非天子特赐。

他有不少彩紵，其实也只是一种颜色独特工艺复杂规格较高的葛布而已，用来祭祀肃王宗庙要用到这些。

此物赵全未必有，就算有，也急切难以找到，倒不如带一些过去，栽赃陷害便栽赃陷害，对待这种鹰犬爪牙、还是政敌的人，李征可不在乎用的是什么手段。

至于他手里的彩紵若皇帝问起来，他便说某日思念历代肃王，给他们烧了。

赵全一路不顾体面，鲜血淋漓地跑到文华殿，呜呜哭着本想告状。

皇帝一瞧不由道：“这天下还有人敢打你？”

赵全哭道：“陛下，臣素来谨慎小心，从不敢以权谋私，更不敢放任锦衣卫枉法。奈何如今敦煌郡王狂妄，将祖宗之法不在心里，竟公然干涉应天府事，臣不得不登门告诫，谁想竟被他蛮不讲理好生痛殴。”

皇帝惊道：“他竟没杀了你？”

赵全扬起脸，只觉自己已经哭的足够梨花带雨了。

可皇帝怎么还不赶快叫锦衣卫去拿人？

王承恩看看他叹口气。

皇帝也叹口气，叮嘱道：“赵全啊，今后要记住，敦煌郡王则敦煌郡王矣，但官方称呼叫‘武烈王’。凭你这个忤逆的称呼，你叫他杀了也白送。回去吧，好生修养几日，锦衣卫可离不开你啊。”

赵全心里又是震怒又是得意。

遂暗下决心：“早晚报此大仇！”

皇帝使个眼色，王承恩悄然跟出去，在殿门外呵斥：“赵指挥使何其的无谋？肃王嗣王岂能苛待？”

赵全恨道：“此人跋扈，坏我锦衣卫百年家规，我必为陛下除之！”

王承恩没再说，只在他脖子上瞄了一眼。

此人死定了，他这是绑架皇帝做他的意志。

赵全一路恨恨不休出皇城，正要出西安门，迎面见李征飞马而来，见了他迎面一记窝心脚，又喝令左右：“绑了这逆贼！”

而后从腰里取下一根玉带，一片彩紵，李征喝问道：“好个逆贼，何日改姓李的？圣天子岂能赐你这等货色为东宫之主？走，随孤驾前好生辩解！”

赵全大惊，不由暗道：“怎么会呢？宫中偷取彩紵玉带，我早已命人送到了桂王手中，他怎么会得到？”

于是叫道：“此乃小人陷害！”

“是不是陷害，见了圣天子便知，拖着他，进宫。”李征跳下马背喝令。

待见到皇帝，皇帝也迷茫了。

赵全偷走的彩紵玉带明明在桂王府密探的接应下，已经藏在了桂王后裔手里，这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一看李征满脸“陛下，我在陷害他”的表情，皇帝哪里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遂沉吟着道：“倒也不一定是赵全的。”

赵全大喜，连声大叫道：“吾皇明见万里，这必是敦煌……武烈王陷害！”

“拖出去，再打他三十大板，叫他涨一点记性！”皇帝大怒。

赵全道：“臣不能信服！”

“赐给武烈王的那是新彩紵，这一批，嗯，朕想起来了，是赐给福王的。”皇帝怒道，“武烈王并没有此物，如何陷害你？”

王承恩上前一看，就看了一眼皇帝。

这哪里是赐给福王的，这分明是今年上半年才制作的，当今天下也唯有武烈王府有几匹。

他心里就明白了，等下还要他去取了赐给福王的那批彩紵替换掉这个。

……

这是个聪明人。

赵全就很不聪明。

他居然在廷杖下放声痛哭，主要是委屈的。

李征手捧着王承恩刚替换掉的一点彩紵，对皇帝的维护感动的满脸笑容。

“少来，拿走吧，”皇帝笑骂道，“真是个不吃亏的，人家才伸手，你就想打死他。那也好，你拿着去找福王，叫他定要说个清楚。”

“只怕他说不清楚！”李征笃定，“福王府每年祭祀宗庙，到底用掉了多少恐怕没个数。”

皇帝想想笑道：“那你就放出风声，只在家等银子送上门。哼，福王最擅长用银子买关系，这次要看他能拿出多少钱。”

李征趁机道：“臣正有此意，若有个三五万两银子，或许可获取到一些石料，在城外为数万十数万百姓修建屋舍，存身总比如今的好。”

皇帝既喜悦又伤感，叹息道：“还是你，唉，还是我这个皇帝不好，让你一个孩子想着法儿找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