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征回到王府,贾母与薛姨妈还在等着。
“开国伯没回来?”李征讶然。
贾母道:“我不听他的,颠三倒四说不好,让他去陪小妾耍去了。”
李征好笑,这明摆着是不敢放心,话却说的这么好听。
到底是荣府的主心骨!
遂通报:“事情二圣只说知道了,大约早就知道了吧,故此对开国伯有训斥之举,不必担忧。”
贾母不但不释怀,反而长长地叹息一声。
这笔账,以后还有得算!
别说她不信二圣果真放过了此事,薛姨妈都坚决不相信。
她一边小心觑李征的神色,一边长吁短叹表示心情。
李征落座,元春从后面转出,托着一个木盘,里面一杯热茶。
薛姨妈连忙给元春使眼色。
元春视若无睹,见他接了茶,一时笑道:“解决了?”
李征看一眼又看一眼,要不你先嫁……
呸,要不你先收一收魅力?
你长得漂亮我承认,但你不能让我略有沉迷啊。
我是要去战场作战的少年,岂能沉迷于你的俏脸细腰?
口中道:“我说解决了你信不信?”
元春道:“我又不是不知你尽了心。”
哟!
“谢谢。”李征举起茶杯忙忙致谢。
“德性。”元春小嘴一边一勾心里嗔道。
不过,她也知道贾家积攒的欠账越来越多了,早晚被二圣一起算总账。
于是道:“大伯只怕吓得不轻,又要与姨娘们争吵,大王半日来累了,我们先告辞了。”
李征使劲眨了下眼睛,这就要走啊?
看看贾母,李征道:“倒也不是没惩罚,选秀之时恐怕要不得如愿。”
贾母呵呵,老身是有点糊涂,可还没那么糊涂。
武烈王啊,你这敷衍的态度,老身很难放心把这么好的孙女儿交给你啊!
她也顺着这话叹道:“这可真真是何苦来哉。”
然后话锋一转问道:“若到时能有幸赐为王府女官?”
李征“哎哟”一声,急忙放下茶杯,皱着眉头想了许久,看着元春担忧:“这可要苦着大小姐了!”
“是,与你这只对人家面冷心冷的人长相处,人家岂不是‘自讨苦吃’么。”元春挺直了腰板努力闭上眼睛不看他,就站在老太太身后,心中眼观鼻鼻观心霎时间如贵妃入定,心中既恼羞又喜悦暗嗔。
她没想太多,贾母可听出了这话里的分量。
李征这是在说,老太太,元春若是来当女官,我自然是认可的。
但我这里规矩不同你家,要是接受不了我的规矩,那她可要接受惩罚。
于是贾母急忙追问:“怎样苦法?”
拽过来打!
还要照软的、不会造成内伤的地方打!
当然了这话李征当然不能直说,便含糊其词:“到时却要有说法。”
元春眼帘微微睁开一线,斜着睨视着这个人。
吓我?
她小手就有点控制不住,试图悄悄在背后戳一下祖母。
我不怕,他这是在吓唬你,别听。
主要就一个意思,人家不怕他给苦吃,你且看他到时候舍不舍得!
“就不信他会舍得,若不然岂能待迎春她们那么的好!”元春心下耻笑。
可她毕竟知道家规,那小手手就没敢戳出去。
忍耐忍耐,若不然,万一老祖宗又变了想法,不默许着支持人家嫁给他了那可怎么办?
贾母再三琢磨,终于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如今还没想过到时要如何惩罚?
那就不用顾虑了,你武烈王面冷心热,待女儿家十分有爱心,这一点老身是十分笃定的。
她回头看看小脸儿板着,柳叶眉却不安分地左边挑一下,右边挑一下,嘴角儿也小幅度地勾了起来的大孙女。
唉!
没眼看!
你小年轻那点小心思,老身难道都看不出来?
罢了,缘分,没办法!
贾母遂起身,这下可以稍稍安心地回去了。
薛姨妈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敢说。
商贾出身,她无法像贾母一样将有些话摆在桌面上来谈。
李征起身相送,这一次贾母不走正门,从西院角门回去。
待老太太施礼转身,薛姨妈也万千思绪化作长叹跟着离开,元春迅速白了一眼过去。
李征奇怪,你瞪我干什么?
“既决意不留在宫里,小丫头不知其中道理,权听大王多叮咛几句,对你没坏处。”忽然间贾母头也不回吩咐元春。
元春羞喜,果断停下脚步。
贾母又道:“我与你姨妈走的不快,你跟上便是了。”
“是。”元春忙乖巧道。
再转头,她目含春水,唇带冷笑,红着俏脸游弋目光,吐息清晰轻声道:“我也不怕你鄙薄,也顾不得颜面,也记不起劳什子《白虎通义》,只与你说一个。你若,若要我来,我也不给这个求生意,不给那个说情面,你愿意我帮衬你,我只帮衬你做些本分。”
李征欣喜,这聪明的女孩儿她猜出了他的某些不说却在做的计划。
首要便是扫盲教育,从王府这些人开始的扫盲教育。
她从哪里看出来的?
自然是鸳鸯她们如今每日都要安心读书之事体现出来的。
她用心了。
李征许诺:“过些天,有一套《永乐大典》,我若不在家,你带着大家整理。”
元春满面如霞光醉云,眼光里溢出流光溢彩,抿着唇,她轻微应诺:“好。”
再退了一步,死命地好好看了一眼,轻道:“你要回来!”
李征挥挥手,元春转过身疾走而去。
李征在角门站了很久,再回到正殿,平儿在收拾桌椅擦拭兵器。
“她们又被抱琴留堂了?”李征好笑,“抱琴要求也不高,一天就记住那么几个简单字,怎么就学不会?”
平儿苦笑:“是我被留堂了。”
……
李征就好奇,平儿从来都是个好学生,鸳鸯识字的进度都不如她,她怎么反而留堂了,而且跑到正殿来留堂?
萍儿恼道:“说是加深一下直观印象,好生牢牢记住‘殿堂桌椅’几个字。哼,她成精了。”
李征当时赞许:“抱琴是很会教学的,你们都要在学习上向她学。”
“那是自然,大小姐教的,岂能不聪明。”平儿很自然地问道,“大王,元春大小姐真能给放过来么?”
“你是在问咱们接不接受,”李征点了头,“荣宁二府无论怎么做,衰败都是不可避免的。元春来,咱们要帮助她,要影响她,就我所见,贵族这个东西是无法彻底消灭干净,也不可能彻底消灭干净的。咱们这一代人,能影响几个接受咱们影响,向好了转变的贵族家庭那也是很好的。”
平儿就看看他,温婉低下头笑了。
什么理由也藏不住一个事实,咱们家还是心太软,到底是把人当人看的家庭。
她还有一事想跟李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