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台吉对代善急切要出城颇为不满。

这么急干什么？

代善无法解释，只好目视范文程。

这时空，如同原时空一样，代善在黄台吉继承祖业的时候是颇为明智的，没有和有城府有手段有微弱优势的黄台吉争夺祖业。

但自褚英死后，他这个二哥就是老大，纵然曾支持黄台吉上位，黄台吉对他还是有防备之意的。

故有些事哪怕是好事，他也不能去做；有些话是好话，他也不能去说。

范文程与黄台吉坦言：“如今盛京被围困，彼岂能不趁机攻打别处？若不提早出去，各处所藏金银珠宝只怕要落到虞军之手。”

黄台吉恍然大悟，亲抚代善手臂致歉道：“若非范先生明智，我们要耽误了大事。”

乃取诏书，授权于代善道：“你要带着人去兴京（赫图阿拉），哪里的所有物资你尽情取用，那里的人口随意你分派指挥，你要分几路人马南下去南都，还要派人去北都散播‘白山黑水，龙兴之地’之说。”

“还要记着在北都及山东散播谣言，以使汉人朝廷得知龙兴之说。”范文程叮嘱，“唯有如此，汉人皇帝才会惧怕武烈王在白山黑水之中割据，才能让汉人朝廷构造风波亭之事。”

代善忧虑：“只怕凭文人止口，难以退武烈大军。”

“若不退兵，便有割据之意，汉人朝廷彼此互相怀疑甚至派兵讨伐，那正是我们想要的。”黄台吉笑道。

范文程再献一策：“切勿首要意图使汉人皇帝退兵，这不切实际。可散播武烈之谣言，先以别人替换。”

“不可使孙传庭替代之！”黄台吉急道。

他吃过孙传庭的亏，自然不希望面对这个强悍的对手。

代善全部记住，当即穿了水靠（鱼皮），也不带金珠宝贝，只带着一些机密，夤夜潜入城南浑河，一路无惊无险脱离了沈阳直奔赫图阿拉而去。

说来也怪，虞军斥候游骑总是能出现在代善之前经过必经之路，出沈阳百余里钻入深山，代善放下心来，与左右笑道：“真是天赐我大清不该就此灭亡，也可见武烈用兵不过如此。”

左右皆开怀称颂：“赖皇帝天命所归，我等一路方可畅通无阻。”

又一路畅通，赶在腊月三十这天进入赫图阿拉。

至此，赫图阿拉守军才得知沈阳被虞军团团包围。

这里是努尔哈赤“龙兴之地”，黄台吉立国称帝后，将这里改名叫“天眷兴京”，与沈阳的“天眷盛京”相对应。

这里常年驻扎清军万人，城内全都是建奴，其余女真各部也无权入住。

当时守将乃努尔哈赤第三子阿拜，其母兆佳氏只是努尔哈赤的庶妃，阿拜因此从不参与其它兄弟之间的争权纷争，故此黄台吉命他率一万人镇守赫图阿拉。

说是阿拜镇守赫图阿拉，实则其麾下一万人，他自己能指挥动的也不过千余，其余人都是黄台吉派来的。

阿拜得知沈阳被围困，急要去救援。

代善喝止道：“虞军的火炮跟我们的人一样多，炮弹像我们的牛羊奴婢一样多，炮兵打的又狠又准，你这一万人去了能有什么用？皇帝定然有良策破敌，你不要去添乱，在这里协助我行反间计。”

乃命十余人假扮渔猎百姓，携正妃哲哲与侧妃布木布泰亲笔书信赶赴科尔沁。

黄台吉在这里玩了一手高明的，他没有让哲哲姑侄二人请求科尔沁来帮大清，而是以亲情求布和“放开一条生路，使使者去与蒙元大汗联络”，实质上是要让细作走漠南去中原。

而后，代善以黄台吉诏命，要求早被打服了，与大清相约为“兄弟之国”的高丽王李倧发兵鸭绿江口威慑大虞东江镇督帅毛文龙。

同时，代善命使者十余人，携带自己的亲笔书信直奔皮岛面见毛文龙。

书信中，代善威胁毛文龙：“你我两家通信友好，督帅有大清皇帝赏赐之宝，大清皇帝有督帅亲笔书信不计其数者。今我大清皇帝为虞军所围困，若不能解围，两家往来之凭证，必落入武烈王之手，到时督帅将何以自处？”

是故代善要求：“今我以几封往来密信，示我大清皇帝诚意于督帅驾前，督帅若解我意，可遣快船一艘，送我渡海往南都求援。如此，若可解盛京之围，两家自然依旧友好相处。若不能解，乃我大清之事，与督帅无干。”

另外，代善又以书信遣使投递于锦州祖大寿吴襄面前，书信曰：“卿等非真心降我，乃不得已尔。今有使者，愿往南都一行，示大清皇帝自去帝号、称臣于大虞大皇帝驾前之意。卿等应当设法成全，如此，大清皇帝自当宣告卿等迫不得已、为锦州军民生计只好暂降大清。若不然，锦州粮草充沛，兵戈锋利，尔等何足以大军降清？”

书信送出，代善即刻赶赴鸭绿江口，只等毛文龙答复。

他不怕毛文龙翻脸，此人狡诈多变，十足的一个军头，他不会拿着自己拼了命打出来的东江镇督帅之位打赌。

他是信心十足，阿拜却不敢放心。

代善此来，虞军果然不知道么？

能俘虏林丹，打崩黄台吉的人，那能是个用兵竟如此疏忽，让代善逃出生天从容布置之人？

遂以本部千余人，分数路出城。

才出城不两三里，清军大骇。

虞军少说也有万人，早将赫图阿拉进出通道封锁的鸟飞不过、野兽难行。

十余人亡命逃回赫图阿拉，阿拜一闭眼，完球蛋了。

这哪里是虞军疏忽大意，这分明是那个武烈王使了这一招“黄雀在后”，他是要利用代善，既看科尔沁人之意，又剑指东江镇毛文龙。

代善被他当成了一把刀子！

遂集结重兵，阿拜试图突破重围赶紧去与代善联络。

然三千人以战车才冲到虞军面前，数十门火炮一起开火，三千人连五百都没逃掉，其余全数被杀死在赫图阿拉城下。

阿拜登上城头，正天将暮，风舞乱雪，虞军一支人马突到赫图阿拉城下，军中高高竖起一面大旗，正是武烈旗号。

旗下又有一面军旗，血红底子黑色字，上书“镇远”二字。

阿拜知道，这是肃藩大郡主到了。

城下，李问剑仰观城头，与左右笑道：“我在甘肃也听说建奴‘龙兴兴京’，原来只是个小破城。”

左右请令：“可破之。”

“急什么，不让他们打出来，我军要有伤亡。如今辽东之地我汉人本就太少，折损一人便是吃亏，等着，他们会自己跑出来的。”李问剑下令，“全军分散，灭周边建奴据点，不可使代善有所察觉。”

她是一路跟踪代善来的，自代善从浑河钻出来，李征便知道了黄台吉的战术布置，故令李问剑率三营人马扫平赫图阿拉及周边建奴据点。

同时，李问剑也得密令，密切监视南部高丽。

这是同时要灭掉高丽，将高丽半岛纳入国朝疆域。

李问剑可知道，这可并非李征一时兴起。

高丽半岛北部，那本就是中原皇朝领土，自前明时代，高丽王朝不断蚕食，才获得鸭绿江南部所有区域。

既是他侵略所得，我军自然要收复自古以来的土地，至于再南部的土地，那自然是侵略者的合理赔偿。

可李问剑不太明白，不都说高丽土地贫瘠么，如今就下手拿回这些土地有什么用？

此处不提。

今日是年三十，虞军大营准备吃好的过年。

李征绕着沈阳转了一圈，赶天黑回到中军帐，在地图上标注派出去的各部如今到达的位置。

李问剑所部东征三营应该已经封锁了赫图阿拉，只怕已经在对周边各据点进行清理。

这是要尽快将物资供应上去的。

李持剑所部五个营在通往科尔沁的路上等待，他料定代善离开沈阳后，必定会对科尔沁有所图谋，故派遣李持剑提前在半路等待，只等代善派遣的使者到达科尔沁后，立即对科尔沁等部进行清算。

当然，若布和识相，不论代善派去的使者有什么请求，他都先将之抓起来送到我军，科尔沁自然便不必急切间解决了。

若是不识相，那就干掉他们。

此外，李破虏以轻骑埋伏在铁岭等北部城池周围，只等各处清军前来救援黄台吉，而后趁机夺取这些城池。

“周遇吉出发多少天了？”李征看过地图问绿珠。

绿珠道：“也该赶到赫图阿拉了。”

李征算了又算，周遇吉如果赶到，李问剑所部的兵力便足够充沛。

也不知她有没有那个魄力，先对鸭绿江北部区域进行清扫。

“不管他们了，打得好，中军来年轻松点，打不好也不影响大局。”李征拍拍手自言自语。

明日便是隆治五年了，他打算对沈阳周边如抚顺、威宁（本溪）、东宁（辽阳）等地展开清理。

别的不说，威宁要先拿下来，这地方矿产丰富，而且伴生矿比较多，这时代用不上那些有色金属矿，可以将这些煤炭和铁矿开发之外的资源输送到现代，以换取生活物资，支撑他尽快开发北大荒。

只有先开发出根据地，才能将这块生地完全纳入怀抱。

要不然，他无法放心继续北伐，往库页岛去建立北部水师，保证现代开发库页岛气田油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