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五，月将最圆的时候。

李征在割鹿岛（原鹿儿岛）收到两份礼物。

一份是现代挖掘金矿提炼出来的一百斤黄金，五百斤银子。

“这么快？”李征惊讶不已。

联络员笑道：“不懂？这块区域，那帮东西原本是手工弄的，倭吹都说那是什么保护环境的典范。”

“可去他娘的，排污他们保护环境了？一帮腰间盘从来没好过的东西。”李征耻笑。

“是啊，所以咱们不管那么多，先把东西弄出来再说。这几天你猜三个矿开采提炼了多少金子？”联络员透露道，“目前已经提炼出来的就有一万斤，不过这是浅层开采比较容易，后面会越来越麻烦。”

李征就没再问，咱们缺金子缺银子还缺铜和铁。

倒不是咱们没有，一是开采难度确实不如比人家的简单，二来你也不看看什么叫粉碎机。

一个前所未有的工业链，那要不缺各种原材料就没天理了。

不过联络员很快通知他赶紧看一下仓库。

将近五吨金子，十来吨银子。

“这波你先拿着跟皇帝汇报下，出兵这么久你不拿点战利品回去，皇帝不起疑心也要心疼了。”联络员宽慰，“下一批我们先留着，咱们家最近确实要用一点。”

行。

恰好皇帝发来消息，这是半年来皇帝头一次通报西南之事。

没说太多，只说霍朝恩李泰大败被俘，秦良玉依托山水建造太平府防线。

李征一看眼里起火，心思眨眼间放在西南地形上。

他比两广军中更了解当地地形，得知在太平府为中心的两百里战线上两军形成对峙，李征当即料到敌军打什么小算盘。

他立即回奏：“陛下，太平府有秦良玉，敌军必将东西两路突破，大理府危险，钦州乃至廉州很危险。”

皇帝大吃一惊。

若缅军突破到大理府周边，甚至只是越过高黎贡山，张凤仪那点兵力会很危险。

若如此，整个云南行省将震动。

而若叛军联军攻破钦州乃至廉州那可就两广震动，岭南必然生出乱子。

可是，高黎贡山那边还好说，我军能过去，缅军自然也能来。

可安南叛军要越过十万大山？

只怕没那么容易吧？

次日一早，皇帝再次收到李征的奏报。

昨晚李征托高空无人机飞出数千里，再两广云南拍摄了地形和气候图，他笃定敌军一定会东西两路突破。

如此一来，秦良玉会很危险。

她手里人不多，装备不算太好，要以不足二十万人面对至少三十万敌军，她分不出精力防守别的地方。

而今年这时候，钦州湾台风很少，十万大山南部的沿海小路是可以行军的。

当地人连续半年都无法打破秦良玉打造的西南防线时，利用人手充足以及熟悉地形的优势东西两路突破、然后趁乱从中间长驱直入直奔南宁的路数就成了必然选择。

因此李征告诫，必须尽快想尽办法提醒秦良玉。

为此，李征建议秦良玉兵行两路。

“太平府只防御，囤积那么多精兵没用。以当地卫戍军为主体防守防御阵地，以当地佃户贫农组建土兵弓箭手协防。”

“禁军则南下，于钦州迎头痛击敌军南路先头部队以后，迅速封锁分茅岭南部沿海走廊，召集钦州渔民于海上巡逻，料无大碍，敌军没有那么多船只走海路。以臣之见，其船只最多只能与南海海贼刘香联合偷袭广州，此斩获才足以弥补其损失。”

“白杆兵火速赶赴大理府，以秘密行军赶到大理府准备迎敌。”

“既如此，需要各地坚壁清野，可责令秦良玉打开官仓不必吝啬钱粮，今日用多少，臣为之补充多少。”

皇帝看过，急忙找太上皇请示。

太上皇一推二三五：“我有点武力，却没有军事才能，你还不如我。”

皇帝遂诏内阁三人前来商议。

三人均不信。

胡应台也说：“陛下，远隔数千里，朝廷应当信任边将。武烈王并未去过西南，岂能知道山川形势、用兵之法？”

“可提醒秦良玉注意，但坚壁清野，”温体仁不安，“陛下，一旦坚壁清野，每日粮草耗损将数倍于如今，臣只怕秦良玉没有粮草可用，军心涣散。”

“如今之西南，尤其太平府，经霍朝恩李泰这一败，军心畏敌如虎，若少了粮草，必然发生营啸。”周延儒忧虑。

这么一耽误，便到了六月三十日。

秦良玉飞鸽传书，周转好几次才将急报传到南都。

皇帝急忙阅览，一如李征预料，敌军分兵了。

缅军与暹罗联军以大象为大车，不计代价猛攻张凤仪，面对足足二十万敌军的猛攻，张凤仪不得不撤退到高黎贡山以东，试图建立大理府西部防线长期与缅暹联军对抗。

升龙府则以安南、暹罗、真腊等诸国第二批联军利用两次台风的间隙，以轻兵不携带大量粮草走沿海小路偷袭钦州。

秦良玉发出求援军情之时，钦州已失陷，好的一点是钦州南部的永安州（广西防城港）守将与廉州府合浦守将当机立断，迅速一面切断分茅岭宽度不足两里的小路，一面联系钦州城内汉人，再夜色的掩护下又夺回了钦州县城。

但秦良玉经此事也判断出了敌军的下一个攻击点。

只能是广州，也必须是广州。

根据俘虏的交代，升龙府拿不出太多的船只，要想获取最大战利品，他们只能冒险在刘香的配合之下袭击广州，所劫掠财货与刘香平分。

而且秦良玉还提到，广州有不少红毛鬼！

这一下皇帝也有点慌了。

广州若失陷，岭南就真的要进入相当长的战乱时期。

当即诏群臣商议，内阁三人一看面面相觑，胡应台当即出列请罪。

“若说有罪，朕也有。上次武烈王已经告诫并给出过提前对策，朕没有听从。”皇帝懊悔。

钱谦益急道：“陛下，既如此，何不再问武烈王？”

问了，正在等。

李征倒是不生气，离着那么远，就算是胡应台这个两广总督，他也不可能熟悉土茅岭南部的地形，更不可能比他这个前世在琼州府多年的半个土著更了解当地的气候。

这几日来，他一边关注德川家光的东向，试图将这些王八蛋聚而歼之一起炮决，一边已经做好了乘船南下的准备。

这仗怎么打他心里有数。

今日一早，皇帝传来密信，西南局势果然如自己所料一般溃败糜烂，李征便知道该南下了。

接下来的仗秦良玉能打好，但代价太大了。

遂命李问剑：“立即整顿军队，我们坐快船南下。”

“火炮带不带？”李问剑问。

“不带，等我们到了，火炮也会送上来。”李征才不想这次南下就解决沿海海患。

先直奔安南，干掉升龙府叛军守军及武氏僭越称王者，安南叛军将领会回去争夺权力。

趁着这个功夫，大军回头先弄死周琼这个粤海将军，掌控琼州府以及岭南水师，再返回南都敲打六王六公，以水师南下为诱饵，使之联络东海海贼联合起来试图半路干掉他这个武烈王。

如此则可一鼓作气灭掉东南海贼与海商集团。

到那时，就该再回去弄死所有敌军，纳红河三角洲这块膏腴之地为皇虞疆土了。

遂回奏皇帝：“敌有偷袭钦州得手先机，岂能不大举来犯。可责令各地打开官仓编练土兵，陛下诏书到达，臣将南下安南。”

皇帝立马会意，这是要故布迷阵。

他可是知道李征如今在海上的行军速度有多快的。

李征考虑了一下，再次密奏：“臣此番取倭岛数地，已得黄金千斤白银三千斤，南征军用足矣。可以金银为媒介使用绝密战船，十余日便可抵达升龙府。此一战，臣决意灭其留守使之内讧，而后返回琼州杀周琼夺岭南水师，再绕东番东部返回南都，诱使水圭联络东南海贼与我主力决战于东番海峡。”

皇帝放将密信传示宰辅，三个宰辅震怖。

如此迅速的联络，真可谓是惊世骇俗。

但他们也欣慰，若有此神器，皇帝但凡在南都有什么不安全，可立即诏令中军南下勤王。

尤其胡应台。

而此时，皇帝再得李征密奏，心中顿时大喜。

好，我儿子这么说那就这么干。

当即诏令外廷持诏书立即赶赴辽东，这路上就得一个多月。

到时候，李征正好第一次南征归来，正好展开屠灭东南海贼的战斗。

同时动用飞鸽传书诏令秦良玉打开官仓就地编练土兵。

群臣哗然，从南都到太平府的飞鸽传书驿站竟然已经建立了？

皇帝置之不理，此事以前不好公开，如今我儿南征，屠灭东南海商之日便是天下政令一统之时。

这些秘密便可以适当地拿出来作为威慑了。

胡应台一想，坚持两三个月，秦良玉不至于没这点能力，便询问高黎贡山防线如何处置。

“加张凤仪讨虏将军，以大理巡抚兼永昌府、顺宁府巡抚，兼丽江指挥使，不必非要御敌于国门之外，一旦坚壁清野完成，可放敌军进来，层层设伏杀之。”皇帝放权，“四府及下辖个军州、镇粮仓，随意军用；当地军民均为之节制。”

内阁顿时有些不安。

秦良玉封侯是必然的，只要这一次她没让贼军攻破太平府，给她封侯，那是朝廷必须要做的。

张凤仪作为她儿媳，又是贵州兵权掌控者，在让她掌握大权，难不成要让张凤仪接替秦良玉，世世代代在西南掌握军政？

然而事急从权，这时候谁也不敢再坐视叛军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