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呦，老爷子下手真重！”

萧思衡躺在床上鬼哭狼嚎，双儿拿着红花油，涂抹拉伤的背阔肌。

方才斗到最后一招，萧思衡拼着肌肉拉伤，轰出超出极限的力道，就算是一具铁人，也能打成“凹”字形。

倘若萧峰用的内劲稍弱，龙形劲力冲过来时，必然会被一锏屠龙。

差一点。

只差一点点。

如果萧峰慢了半秒，萧思衡就能接下那一掌，紧随其后的练霓裳，就能以泪痕剑划破萧峰的左侧衣袖。

可惜，萧峰的眼力太过精准。

他三十岁的时候，便能根据别人的吐气开声，确认敌人身法的极限，把敌人兵刃插在岩壁上，任凭敌人拼尽全力翻腾跳跃，也无法把兵刃抓下来。

萧峰是怎么推算出来的？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就是看了几眼，然后就自然而然推算出了一切，类似于“语感”，读一遍残缺句子，就能够完形填空。

这是武术宗师们的武感，当武功到达一定境界，经验足够丰富，便会一法通万法通，随心所欲信手拈来。

难道没人把这整理成武功么？

有！

至少有三人做过类似的事。

其一，剑魔独孤求败，他把自身感受到的武感，总结成独孤九剑，能以一剑破万法，能以无招破万招。

其二，天山祖师张丹枫，他把毕生武道感悟，融汇成无名剑法，表示比所有有名字的剑法均胜过一筹。

这两门武技差不多，对根骨悟性的要求极高，脑子必须非常灵活，思维越是天马行空，剑法威能越强。

相对而言，无名剑法要求更高，必须有浑厚根基，否则无法施展。

独孤九剑对根基没有要求，哪怕一点内力也没有，身体疲惫不堪，只要能拿得起剑，便能显化出剑招。

令狐冲学会独孤九剑后，那些堪称惊世骇俗的战绩，都是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打的，伤越重，越能打。

相比于两位震古烁今的剑客，最后一位名声不显，那就是东灵道人。

泰山剑派祖师爷。

在唐朝末年的混乱时期，东灵道人一剑成名，在泰山峰顶创立宗派。

如果独孤求败、张丹枫是高深莫测的武道家，东灵道人就是数学家。

东灵道人出身于河东裴氏，祖上是魏晋时期数学家、地图学家裴秀。

裴家是世家大族，唐朝时期出过十七位宰相，但东灵道人不喜儒学，自幼喜欢钻研数学，也精通机关器械。

为了专心研究，躲避那些无聊的迎来送往，东灵道人出家为道，他对道家无甚理解，只会一点儿外丹术。

最擅长的，唯有数学。

他用数学的方式解析剑法，把自身武道感悟，用数学公式表示出来，创出一招绝剑，名为“岱宗如何”。

右手长剑斜指而下，左手五指则是不断地掐算，测算敌人所处方位、武功门派、身形长短、兵刃大小，乃至于日光所照高低，计算极为繁复。

一经算准，挺剑击出，无不中的。

独孤九剑、无名剑法，需要武者的感性思维，灵觉必须极度敏锐。

岱宗如何要求理性思维，好似一具没有感情的机器，大脑高速计算，推算对手的一切，然后战而胜之。

萧思衡觉得这玩意儿很鸡肋。

左手算数？

难道我会等你慢慢计算？

你刚把手举起来，一根手指头还没有落下，我的亢龙锏已经到了。

难道你是高斯、欧拉不成？

难道你随身携带智能光脑？

看一眼就能推算出来的高手，比如萧峰，用不着岱宗如何，需要长时间推算的，对手知道这招厉害，肯定不会给推算时间，还没算完就被秒了。

总不能期待对手是宋襄公吧？

但是，不能说这招绝对没有用。

众所周知，数学是不断发展的，公式是不断简化的，如果泰山派的后辈潜心钻研，未必不能把这招简化。

可惜，泰山派从创派开始，便是一代不如一代，莫说完善秘籍，就连原本的传承，也已经丢失了六七成。

泰山派也不是没得到好处。

当年宋真宗赵恒封禅泰山，发现泰山派都是道士，心中欢喜，把他们都给招安了，泰山派成了吃皇粮的。

此后满清占据齐鲁之地，满清皇帝本想去泰山封禅，后来听说，前一个封禅的是宋真宗，觉得太过丢人，既没有去泰山封禅，也懒得管泰山派。

天不管，地不管，再加上泰山旺盛至极的香火，泰山派传承没了大半，弟子却越来越多，足有一千多人。

另外，所谓的“丢了传承”，未尝不是一种自保，难道真的丢了么？

怕不是丢在王公贵族的书房！

萧思衡脑子里想着武感问题，忽然冒出一种想法，想看看岱宗如何，看看那些数学公式，是怎么推导的。

练霓裳躺在萧思衡身边。

这是她有生以来首次脱力，虽然没受到损伤，却有种空虚的感觉。

奇经八脉好似空谷，需要外来力量作为填充，怎奈萧思衡肌肉拉伤，躺在床上哼哼，只能忍三五天时间。

另一头，雪千寻却玩疯了。

雪千寻的性格极为活泼，喜欢各种新鲜玩意儿，通辽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奇葩豪杰，以及奇葩的小玩意。

……

“大叔，你在做什么呢？”

“我在研究火器。”

“这件东西是什么？”

“我最新研究出来的火铳，威力超过小型手弩，而且还能连发……”

轰天雷凌振面色略有些得意。

他虽然是为了避祸，不得不在萧家牧场隐居，但他不是吃白食的，他不仅能做烟花，还能制作小型火器。

当然，大型的也会做。

只不过萧家不需要大型火器。

这是萧家对外维持的一种平衡。

我们收留这些奇人异士，让他们别四处搞事，不会对外扩张，更没想着称王称霸，只需要一片草场安家。

倘若凌振火力全开，把自己擅长的火器造出来，谁特么能受得了？

奔雷车，约等于坦克装甲车，附带连发机关枪，内部有冷却装置。

钢轮火柜，约等于定时炸弹。

飞天神雷，约等于火箭炮，还能用数学计算方位，落点异常精准。

沉螺舟，约等于潜水艇。

陷地鬼户，超大型机关，最远蔓延二三十里，机关发动，地动山摇，几十里的土地，同时落入陷坑之内。

萧家摆出一大堆恐怖火器，表示自己不想称王称霸，谁特么相信？

凌振不能制作大型器械，小型火器却做了很多，比如改良版火铳，还仿制过江南霹雳堂的火云霹雳弹，雷家数位嫡系子弟，曾在凌振门下听讲。

雪千寻兴致勃勃的拿起火铳，对远处开一枪，钢珠射出，正中靶心。

“大叔，把这东西送我吧！”

“喜欢就拿去，对了，我的火铳是雌雄两把，这把火铳也送你了。”

凌振又拿出来一把火铳。

“小姑娘，想不想看看老夫库房里面的宝贝？都是你没看过的！”

凌振长期钻研火器，烟熏火燎，皮肤黝黑，头发乱糟糟的，说话的语气有些生硬，也有几分猥琐，但他绝对没有任何坏心，只想展示自己的杰作。

做了这么多火器，却无人欣赏，未免太过悲哀，哪怕只有一个小姑娘欣赏自己的火器，也足以告慰平生。

雪千寻自然不会拒绝，跟着凌振去往库房，然后抱着一大堆宝物离开。

有防身用的火云霹雳弹；有能发出浓烟的烟雾弹；有至邪至毒、杀伤力极强的毒雾金针烈焰弹；还有一大包能绽放出红绿色彩的烟花，甚至还有三四包窜天猴，以及一大捆二踢脚。

雪千寻喜滋滋的收起礼物，随后去拜访别的豪杰，比如：

偷窃成瘾的妙手神偷时三手；

赌桌无敌的北地赌神罗四海；

擅长医治疑难杂症的安道全；

擅长炼丹配药的老神医孔厚；

还有个开酒店的胖妇人，这是牧场仅有的酒馆，就连萧峰想喝酒，也要到这里来，在家肯定是不让喝的。

年纪大了，少喝点儿酒！

偏偏萧峰是喜欢豪饮的，十斤高粱酒只能算是解渴，时常偷偷溜到酒馆里喝酒，或者找借口举办宴会，趁着宾客们来敬酒，解一解自己的酒瘾。

别的酒馆喝酒配酱菜、花生米，这家酒馆却是配炸鸡，雪千寻发誓，自己从没吃过这么鲜香酥脆的炸鸡。

世间美味，不过如此。

吃了两只后，她就再也不敢吃了。

因为这个胖妇人，是大欢喜女菩萨的弟子，受不了宗门的残暴，拼尽全力跑了出来，靠着在宗门学的手艺，在牧场贩卖炸鸡，收入颇为不错。

雪千寻为何不敢吃呢？

根据胖妇人的说法，这是大欢喜女菩萨最喜欢的食物，想到大欢喜女菩萨堪比荒古凶兽的体型，就算眼前摆着琼浆玉液，雪千寻也半点吃不下。

转了两圈，虽然得到很多宝贝，但还是有些失望，隐居牧场的人物，全都有一技之长，却没有武林高手。

如果想找人比武切磋，只能去找萧峰比武，雪千寻刚刚听说了，练霓裳和萧思衡联手，没碰到萧峰衣角。

去找萧峰，绝对是自取其辱。

唉！

该去找谁玩儿呢？

……

“吱呀~~”

练霓裳推开房门。

“千寻，怎么不出去玩？”

“不好玩，没意思！”

“牧场里这么多奇人，难道他们不够你玩的？难不成是生病了？”

练霓裳摸了摸雪千寻的脑门。

“不烫啊！还以为你受不得冷，得了风寒，好在你没事，北地冬天，得风寒是很难治好的，你老实点吧！”

“难得姐姐还记得妹妹，是单单对我一个人好，还是别人都有？若不是独我一份的，那这关心不要也罢。”

雪千寻做出潸然欲泪的表情。

练霓裳笑道：“不是得了风寒，而是发了疯病，找神医给你看看。”

雪千寻嘟起了嘴：“你且去吧，横竖还有个姐夫在那儿，比我会聊天，比我会撒娇，还会哄姐姐开心。”

“我真走了～”

“这倒显得是我的不是了，姐姐忽冷忽热的样子，比北地千里风雪，更让人觉得寒冷，心窝子冷飕飕的。”

“好了好了，知道我家宝贝儿心窝子比冰碴子更冷，这是我给你做的，暖心小火炉，连你姐夫都没有呢！”

练霓裳拿出一个小火炉。

这是富贵人家常见的火炉，温度并不是很高，能放在手中取暖，很多体弱的大家闺秀，都会备上两三个。

“真哒？只有我有么？”

“你姐夫不仅没有小火炉，还必须给我暖脚，数九隆冬的天气，我把脚放在他手心，冰得他浑身抽搐。”

练霓裳这话并不全是胡扯。

她的身体确实稍有些阴寒，夜晚的时候手脚冰凉，需要萧思衡暖脚。

雪千寻不知两人的小情趣，但姐姐恋爱脑上头的模样，显然不舍得让姐夫吃苦，编出这些借口，多半是用来哄着她玩儿的，心中顿时舒服很多。

虽然知道有假，但姐姐愿意哄我。

“姐姐，我觉得牧场里面，奇人异士虽然多，但大多是奇技银巧，没有真正的高手，想比武都不知道找谁。”

“我让你姐夫安排。”

“牧场里有擅长枪法的高手？”

“当然有！”

“很厉害么？”

“你肯定打不过他！”

“我打赢了怎么办？”

“如果你赢了，明天晚上，我就让你姐夫睡书房，我给你讲故事。”

“今晚呢？”

“今晚让你姐夫给我暖脚。”

练霓裳婀娜娉婷的离开。

雪千寻期待明天能遇到的对手。

……

“王教头，这是我小姨子，对枪法有些兴趣，请您老指点一二。”

“腰细腿长，是个好苗子，就是站的不稳，马步功夫欠佳，性格方面似乎有些跳脱，但比较张狂，适合侵略如火的枪法，出招应当以强攻为主。”

雪千寻闻言心中一惊。

这个貌不惊人的老头儿，仅仅只是看了她一眼，便看出她的根基缺憾、脾气秉性，分析出她擅长的武功。

萧思衡笑道：“介绍一下，这位是王进王教头，徽宗时期，担任东京八十万禁军总教头，梁山好汉九纹龙史进的授业恩师，最是擅长教导弟子。”

“请王教头指教！”

雪千寻对王进施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