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思衡做事极为稳妥。

两人虽然有两匹良驹，却快不过满清的飞鸽传书，因此没有南下回家，而是跑到出海口，乘坐商船跑路。

巧的是，这艘货船，是狄青麟的隐秘生意，也是他布置的暗手。

若不是练霓裳行动果决，当机立断突袭侯府，堵住狄青麟，恐怕他早就乘船出海，大海茫茫，杳杳无踪。

掌舵的舵手来自于萧家牧场。

舵手身材高大肥硕，比萧思衡高了大半个头，双臂粗壮，眉毛斜飞，头发乱糟糟的，下巴蓄着粗黑的短须，左眼眼角有闪电纹路般的伤痕，胸前有一块燃烧的太阳纹身，掌舵技艺极高。

萧思衡喜欢叫他“阿甚”。

舵手没有名字。

他过去的身份是——奴隶！

世上有一种流传数千年的珍宝，叫做深海珍珠，任何一个时代，圆润的深海珍珠，都是价值千金的珍品。

那么，该如何获得深海珍珠呢？

难道要靠渔民碰运气么？

当然不是！

在某些特殊的海岛上，生活着一种水性极好的特殊种族，哪怕是孩童，也能长时间潜水，他们好似天生会水，对于操舟掌舵，也有极高的天赋。

一些唯利是图的商人，抓捕强壮的成年岛民，逼迫他们去找寻珍珠。

众所周知，无论在山间挖人参，还是在水中摸珍珠，都必须有代称。

采参客把人参称为“棒槌”。

珍珠女把珍珠称为“蛋”！

自此之后，这个种族有个名号，叫做采蛋人，也叫作蛋民，有些比较残忍的商人，称呼他们为“鱼人”。

一方面表示他们水性高明；

一方面表示是肆意鱼肉的仆人；

采蛋人性格极为凶悍，对大海有特殊的信仰，若是采到珍贵珍珠，宁愿直接吞入腹中，也不会交给商人。

商人剖腹取珠也没用。

珍珠的主要成分是碳酸钙，进入胃中会与胃酸发生反应，从吞下珍珠到浮上海面的时间，足够损坏珍珠。

商人们见血腥镇压没用，开始利用宝物诱惑酋长，或者直接雇佣。

久而久之，倒是形成几个流派。

一是训练他们作为杀手，他们是最强的海上杀手，混迹在鱼群中，来去无踪无影，凿沉大船，利刃封喉。

二是让他们采集珍贵宝物，除了深海珍珠之外，还有深海药材，或者滋味鲜美的海鲜，比如“美人鲍”。

三是血腥镇压，奴隶苦役。

阿甚属于最后一种，奴隶中的老大哥带着他们反抗，拼死逃了出来。

萧峰带着阿朱出海游玩，采集异种树皮的时候，恰好遇到重伤的阿甚，得知他的遭遇后，帮他报了仇，释放全部被囚的奴隶，把阿甚带回牧场。

阿甚胸前的纹身，是为了遮掩曾经的奴隶标记，主动烙印上去的。

巧的是，奴役他们的人，号称什么深海龙王，麾下有五大龙头，萧峰最擅长的武功，刚好是降龙十八掌。

一人一掌，扔到海里喂鲨鱼。

阿甚掌舵的技术极好，萧思衡舒服的差点睡过去，恰在此时，一声鸟叫让萧思衡清醒，随手抓住鸟翅膀。

这是阿甚训练的海鸟，专门用于在海上传递消息，从鳌拜被杀，到现在已经三四天，萧思衡身体恢复，有关盛京城的情报，也已经送了过来。

首先是康熙历数鳌拜九大罪状，让索额图和多隆抄了鳌拜的家。

据说，总共抄到三百八十万两。

索额图、多隆、康熙都非常满意。

四位顾命大臣，一个早逝，一个被鳌拜害死，如今鳌拜遇刺身亡，只剩下最后一个，他的下场会是什么？

遏必隆惶惶不可终日，终于明白前几天的坊间传言，竟然是真的。

其次是工部遭受重创，最近半年制作的火器尽数遗失，匠作大监南怀仁被天地会劫走，至今仍下落不明。

比武场大混战。

鳌拜及其义子尽数战死，据说鳌拜还有个私生子，早已不知所终。

曹锋战死，黑石分崩离析。

海云和尚战死。

桑结喇嘛右臂残疾。

重伤倒地的哈布陀，被完颜家的护卫趁乱劫走，想来是看上他的能力，想利用哈布陀，逐步渗透粘杆处。

骁骑营、羽林卫、火器营，战死约莫一千五百，受伤超过三千，盛京城多家富贵商号，被趁火打劫，辽东本地帮派损失惨重，有二十几家覆灭。

辽东丐帮帮主南宫灵被杀，数位长老争抢帮主之位，打的血流成河，争斗最激烈时，洪七赶到，把这些长老尽数执行门规，辽东丐帮自此解散。

白莲教红莲使者身死，被粘杆处顺藤摸瓜找到一处分舵，僧格林沁率领大军攻破贼巢，俘虏三百白莲教徒。

事后，僧格林沁多番运作，终于得到他心心念念的正白旗旗主宝座。

白莲教对此非常淡定。

他们似乎对此也非常满意。

天命教悄然消失。

实际上，她们大肆安插密探，把各式各样的美人送到王公贵族府邸。

她们要搜集《四十二章经》！

方凌霄最近非常忙。

他忙着扩充明教的势力。

这场武林大会死的掌门太多，门下弟子心中惴惴，不知该如何是好，明教趁机找上门来，收拢数百人马。

衍圣公病逝，孙儿继承官爵。

没有劫掠，没有怒骂，当然也没什么对联，只是老人家突发疾病。

“娘子，你来猜猜，追命去辽东是做什么的？他到底有什么任务？”

“多半与天地会有关！”练霓裳斩钉截铁的说道，“天地会总舵主，肯定不是陈近南，应该是朝中大臣，考虑到追命的出身，很可能是诸葛正我。”

“诸葛老头儿有这么多精力？每天有那么多公务，快把他累死了！”

“放权呗！皇帝怎么放权给他，他就怎么放权给陈近南，这事儿怪了，妾身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皇帝为何对诸葛正我如此信任？难道他觉得姓诸葛的都是诸葛亮？这未免太扯淡了！”

“有空去问问诸葛老头儿，这家伙是条老狐狸，皇帝如此信任他，给他这么大的权力，肯定会胡思乱想。”

“人啊，都是贱皮子，皇帝不信任他叫做怀才不遇，皇帝太信任他，又会觉得这事儿有鬼，心里不安定。”

练霓裳的语气带着几分嘲讽。

话虽如此，但这能有什么办法？

伴君如伴虎。

这句话是朝堂永恒的主流。

揣摩圣意是文臣武将必备能力。

否则，指不定什么时候，高高在上的二品大员，就被送往菜市口。

抄家灭门，只在皇帝一念。

萧思衡换了个话题：“娘子，我现在身体恢复了，咱们是不是应该总结总结收获，看看这次赚了多少。”

练霓裳从船舱里拿出一个包袱。

“诺！一口袋金银，一颗能保命的九转紫阳丹，儒家至宝春秋笔，一卷武功秘籍，还有三把绝世神剑！”

练霓裳的语气很轻松，面上表情却非常嘚瑟，摆明了想听到夸奖。

萧思衡笑道：“娘子，你真不愧是做山大王的，到哪都能赚大钱。”

“官人这是在夸我么？”

“我用阿甚的胡子发誓，我绝对是在夸奖你，绝无半句虚言。”

练霓裳指了指萧思衡背后。

萧思衡回头看去，却是阿甚已经调整好方位，有点空余时间，想打理一下个人卫生，正在给自己刮胡子！

练霓裳：s(?｀ヘ′?;)ゞ

萧思衡：(′⊙ω⊙`)

“这卷秘籍是什么？”

萧思衡讪笑着换了话题。

春秋笔萧思衡暂时用不了，或许等到四五十岁，才会有那种心境。

九转紫阳丹同样用不了，因为萧思衡从小到大，没受过致命重伤。

三把宝剑……

萧思衡不练剑！

这三把剑显然是用来送人的。

也可以用于结交前辈高人。

该送给谁呢？

谁能使用仁道之剑湛卢啊？

除了历朝历代有名的大儒，从江湖人层面考虑，没几个合适人选。

在萧思衡的记忆中，除了秦末汉初时期的小圣贤庄，最契合湛卢剑的，应该是天山派创派始祖张丹枫。

太阿倒是好说，等到段誉生日，就去送给段誉，大理虽然信佛，主打一个躺平潇洒，但毕竟是皇室，皇室成员拿着太阿剑，显然是非常合适的。

凌虚剑，这个就方便多了。

武当的杨昱乾、云飞扬，还有在终南山创立全真道的王重阳，都非常适合这把凌虚剑，找个机会送出去。

实话实说，萧思衡对于年轻时代的王重阳，还是很有几分好奇的。

还有年轻时代的林朝英。

他们俩打架，会是什么场面？

练霓裳非常了解萧思衡，等萧思衡发散完思维，才轻声解释道：“这是一卷记录玄门内功精要的秘籍。”

“叫什么？”

“《玄功要诀》。”

“张丹枫练的那个？”

“这个是原本。”

“原本怎么会在孔家？”

“因为部分理论来自儒家。”

萧思衡闻言，略有几分失望。

武功秘诀不是越古老越好，萧峰修改的降龙十八掌，肯定比最原版的降龙二十八掌强，少林七十二绝技，现今传承的秘籍，肯定比原版更精妙。

《玄功要诀》亦是如此。

原版没有经过修改完善，有很多地方不太完整，甚至还有些缺漏。

张丹枫修行的版本，经过很多武道高人修改完善，待到他传下去时，更是把毕生内功感悟融汇其中，张丹枫留下的那卷秘籍，才是最为完整的。

原版秘诀倒也不是没有好处。

一方面记录着创功者的理念，还有他练武时的诸多设想，这些设想未必都是正确的，却能很好的启发思维。

一方面记录着数百年前的秘密，某些湮灭在历史洪流中的隐秘，只有在这种古籍中，才能洞察到一些痕迹。

萧思衡头脑灵活，思维活跃，这些散乱的设想，反而更加的契合。

原剧情中，《玄功要诀》是彭莹玉著作的秘籍，本世界的彭莹玉，只是明教五散人，并非武道大宗师，这卷秘籍是一个叫赵怀真的道士总结的。

赵怀真生于唐高宗时期，一生经历高宗武周睿宗玄宗等多位皇帝。

见过一代女皇逆转乾坤，见过大唐开元盛世，见过公孙大娘一剑倾城，也见过青莲剑歌、草圣狂书，还见过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

最让赵怀真怀念的，还是那抹烈火般的嫣红，那杆燎原的红缨枪。

赵怀真由于先天体质问题，对阴阳之道多有领悟，晚年大彻大悟，洞彻玄门气功之妙，写下《玄功要诀》。

除了对玄门内功、先天真气、赤子元婴的阐述，还记录着赵怀真记忆最深的场景，他是按照游记来写的，文笔潇洒飘逸，人物活灵活现，好似能看到大唐风貌，看到黄河之水天上来！

赵怀真曾与裴旻论剑，曾与李白饮酒赋诗，曾见到张旭醉酒狂书，也曾欣赏公孙剑舞，去过皇宫，见过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佳人。

“娘子，这与你相克啊！”

“怎么与我相克？”

“这里记录的是安史之乱，你还记得白居易的诗么？惊破霓裳羽衣曲，你的名字是霓裳，当然与你相克。”

“官人，再讲这么冷的笑话，我就把你踢到海里，让你冷静冷静！”

“咳咳！不说了，娘子，看看我搜集到的宝物，对你很有用哦！”

“官人找到了什么？”

“这是秦汉时期，小圣贤庄庄主伏念创出的《圣王剑法》，道法自然，唯礼匡之，内圣外王，定其本心。”

“妾身性子太野，太随性，练不了伏念的剑法，倒是很适合官人，以此为根基，约束《山字经》的纷乱。”

“这是伏念的师弟颜路，苦心创出的剑法，此人能以颜回、子路为名，无论思想还是武技，都是顶尖水准。

君子无争，含光无形，坐忘无心，收敛形体，隐藏智慧，离形去知，遁迹于芸芸众生之间，仿佛一团棉絮，一条小溪，再强的攻击也无处着力。”

“还是更适合官人一些，官人自幼见惯隐士，自然有些隐士风范。”

“《洞玄子三十六式》，这本书还是附带插图的，并且全都是彩绘，绘制的栩栩如生，你看这个姿势……”

“砰！”

萧思衡被一脚踢到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