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数日，阿甚找了处码头，把海船停泊好，让众人全都下船。

阿甚很喜欢海上生活，对陆地上的事物无甚兴趣，莫说百岁寿宴，就算是千年老妖，阿甚也没什么在乎。

萧思衡知晓阿甚的性格，让阿甚把船开回去，然后时间随他安排。

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

先去练练航海技术，找个靠谱的航海士和船医，过得三五年，建造一艘结实的大船，试试能够航行多远。

如今虽然是宋朝，但各种机关造物层出不穷，某些时候，萧思衡甚至怀疑上古曾有仙人，这是仙人遗迹。

否则，先秦时期的墨家、公输家，怎么可能制造出那么多强力机关？

凌振手中掌握的奔雷车、沉螺舟、飞天神雷、钢轮火柜等火器，很明显带着后世痕迹，稍逊于一战水平。

凭借这些上古遗留的机关术，再加上诸多擅长机关器械的天才，可以让阿甚做一次郑和，甚至是麦哲伦。

到那时，阿甚不再是“鱼人”，而是让无数航海员崇拜的“龙王”。

阿甚听过这些宏伟计划，但造船绝非一朝一夕的事，尤其是远距离航行的大海船，必须足够坚固，而且要配备优秀的航海士、船医、厨师、船工，还需要打发时间提升士气的音乐家。

最关键的，是丰富的航海经验。

阿甚决定准备五年，五年后萧思衡建好大船，他就会出门远航，看看是否真如萧思衡所说，世界是个球。

到达码头，想找个客栈歇脚，就看到在码头等待的雪千寻和双儿。

雪千寻先是满脸兴奋，转而做出委屈的表情，双儿也是垂泫欲泣。

萧思衡看了看练霓裳。

练霓裳看了看萧思衡。

两人同时做出决定。

一人拉走一个。

一人安慰一个。

各自管好自己的人。

练霓裳拿出珠宝古玩哄雪千寻。

萧思衡在双儿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话，双儿面颊羞红，眉眼含笑，方才的委屈表情，再也看不到丝毫。

张无忌鬼头鬼脑的说道：“萧叔叔真是好厉害，爹爹惹娘生气，要哄三五天才能哄好，萧叔叔哄漂亮姐姐，一句话就可以了，真的好厉害啊！”

张翠山把手放在腰带上。

殷素素替他解开了纽扣。

小树不扶不直溜。

人不修理艮啾啾。

该给张无忌填补童年缺失了。

俞莲舟一把抱起张无忌：“你们和小孩子计较什么，他名叫无忌，自然是童年无忌，赶紧把腰带系上。”

俞莲舟潜心武学，无妻无子，对张无忌十分喜爱，只是他生性严峻，沉默寡言，不怎么擅长哄孩子，这些天都是练霓裳带着玩，不免沾染邪气。

劝住张翠山的同时，心说这几天还是我带孩子吧，萧夫人看似温柔，实际上比我这弟妹，还要邪性七分。

萧思衡一句话哄好双儿。

练霓裳三五句话哄好雪千寻。

俞莲舟一句话劝住张翠山夫妇。

众人离开码头，去镇上找客栈。

这处码头并非随意选择，而是李天垣推荐的，天鹰教在此建立一座大型货物集散中心，还有酒馆、赌场、青楼等销金窟，专门招待往来水手。

众所周知，航海非常无聊。

刚出行时觉得大海壮观，时间久了会觉得憋屈，会产生心理疾病。

如果不给海员找寻发泄渠道，舒缓他们的精神，很可能会出问题。

尤其在航海过程中，时常遭遇严重的暴风雨，那种险死还生的感觉，简直堪比在地狱鬼门关上左右横跳。

偏偏海运生意利润极高，只要成功把货物卖掉，就能赚到巨量金银。

一群年轻力壮、火力旺盛、心里非常憋屈但却很有钱的壮小伙，怎么可能忍得住销金窟的诱惑？这些人进入销金窟之后，就是最大最肥的羊。

萧思衡打趣道：“张夫人，你们家真会赚钱，先赚海运的钱，再把发给船员的薪水，通过青楼赌场赚回来，就连扛包的力工，也是天鹰教分坛。”

殷素素面上略有得意之色。

这些都是她组织的，她当年能成为紫薇堂堂主，不仅是因为出身，还因为她擅长经商，能赚取大量金银。

哪怕殷素素离开十年，天鹰教的生意体系、记账方式、查账方式，却没有丝毫改变，与离开时一模一样。

倒也不是全无区别。

比如码头的帮派，已经尽数被殷野王给收服，全都并入天鹰教。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码头当然是有帮派存在的。

说句不好听的，没有帮派维持，这座码头的利润，至少降低四成。

更让人觉得惊讶的是，天鹰教强势收服大小帮派，定下各种制度，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商人减少了成本，力工们多了收入，让码头变得更繁华。

殷素素忽然说道：“天鹰教虽然是黑道帮派，但大部分生意，是朝廷允许的白道生意，黑道生意比较少。

有一样传统黑道生意，我们从来都没做过，萧公子不妨猜一猜。”

萧思衡指了指大海。

“是海盐生意吧！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近大海，最方便的生意，就是捕捞海鲜和煮海为盐，贩卖私盐会引来朝廷关注，黑道上的私盐生意，大部分属于怒蛟帮，没必要与之争抢。”

“萧公子喜欢做什么生意？”

“我开了一家万宝楼，帮人鉴定奇葩物件儿，出售各种珍宝，今年六月举办拍卖会，欢迎张夫人参加。”

“我到时一定去。”

殷素素好奇的问道：“萧公子，拍卖会的珍宝来自何处？是辽国或者西夏的宝物么？还是探险得到的？”

萧思衡打趣道：“抢来的！”

众人：((!!!-_-)-_-)-_-)

俞莲舟：你就不能换个词汇么？

萧思衡或许听到俞莲舟的心声，不着痕迹的改口，换个风雅词汇。

“楚留香喜欢来我家化霜！”

……

张无忌自幼在冰火岛长大，从未看过富庶村镇，好奇的东张西望。

雪千寻很喜欢张无忌，自告奋勇的带着张无忌游玩，萧思衡负责跟在后面给他们提包，不一会儿，身上便挂满各种小包裹，只得买了一根竹竿。

把所有包裹穿在竹竿上，扛着竹竿跟着两人，好似慈祥的老父亲。

“哇，雪姐姐，这是什么？”

张无忌好奇的看向一条大黑蛇。

冰火岛气候太过恶劣，蛇虫无法在岛上生存，张无忌从未见过蛇。

雪千寻双目一亮：“好东西，这可是好东西啊，漆黑星毒蛇，有‘陆行十步七窍见血’的说法，这条漆黑星身子黑得发亮，身上白点闪闪发光，长度远远超越同类，是珍品中的珍品！”

定睛看去，耍弄漆黑星的是个邋里邋遢的老乞丐，乞丐身上零零散散挂着五个布袋，但却不符丐帮规格。

雪千寻知道，这是某些手艺人，为了减少麻烦，伪装成丐帮弟子。

他们会去本地丐帮分舵报备，保证不惹事，缴纳一定金银，相当于花费一笔保护费，买一张经营许可证。

雪千寻看过杂耍，心知这些人擅长训练动物，最常见的是耍猴，但再怎么久经训练的野兽，也会保持凶性，再怎么有技术，也不会用毒蛇卖艺。

尤其是漆黑星这种剧毒毒蛇。

万一出了事，丐帮不会放过他。

那个时候，此人的罪过，就是冒充丐帮弟子行骗，恶意行凶伤人。

老乞丐熟练的耍弄漆黑星，这条以凶悍剧毒为名的毒蛇，在老乞丐手中转来转去，横背而过，甚是灵动。

张无忌看得出神，走上前去。

老乞丐拿出一个大布口袋，指着黑口袋说道：“小娃娃，这里面还有更好玩儿的东西，你过来瞧瞧。”

张无忌正要过去看，却觉得肩膀微微沉重，却是雪千寻上前两步，先拉住张无忌，随即一脚踢翻老乞丐。

“你奶奶的混账王八蛋，绑架绑到你祖师奶奶头上，报上名来，免得去了阴曹地府，还是个无名鬼。”

“你……你……”

老乞丐表情慌张至极，左手却暗暗拍了拍毒蛇，毒蛇接到命令，猛地向雪千寻冲去，雪千寻冷笑一声，左手捏成龙爪抓住七寸，右手并指成剑。

寒光一闪，血光崩现，雪千寻食中二指插入漆黑星身体，掏出蛇胆。

“漆黑星的蛇胆，大补啊！”

雪千寻仰起脖子，一口把蛇胆给吞了下去，顿时浑身泛起红晕，头顶蒸腾出森森白气，显然在运功炼化。

老乞丐正要趁机跑路，雪千寻以手中毒蛇作为长鞭，猛地甩出去，蛇躯缠住老乞丐脖子，蛇头正好对准他，白惨惨血淋淋的蛇牙，让人不敢动弹。

“这条漆黑星还没有死，只要我散去手中内劲，就会猛扑出去，发动临死前的最后一击，把所有毒液，尽数注入到你体内，你应该知道后果。”

此刻的雪千寻，哪有和练霓裳撒娇的柔弱姿态，横看竖看左看右看，都是魔门妖女，异常霸道的妖女。

“说说你的来历。”

“贺老三，巫山帮护法。”

“凭你也配担任护法？你为何要算计姑奶奶？我得罪过你么？”

“我们帮主的儿子，十年前被谢逊辣手杀害，我们绑架张少爷，是想从张少爷口中，得知谢逊的消息。”

“放你奶奶的罗圈儿屁！这小娃娃还不到十岁，他能知道什么？至于张五侠夫妇，你去天鹰教询问吧！”

“我……这个……”

贺老三心知自己失策。

这事儿根本就不该掺和。

巫山帮是小门小户，靠着坑蒙拐骗赚点儿钱，武当派懒得管他们，天鹰教却不是宽宏大量的，尤其是殷野王，必然会亲自登门，别的不敢保证，至少巫山帮帮主，要断十几根骨头。

雪千寻被搅了兴致，带着张无忌返回客栈，张无忌问道：“他也是为了屠龙刀么？屠龙刀有什么用？为什么大家都想得到？雪姨你知道原因么？”

张无忌和练霓裳比较亲近，练霓裳把他当干儿子看待。

干娘的姐妹，自然就是小姨，所以雪千寻莫名其妙的成了雪姨。

虽然容貌全无半分相似，但雪千寻独特的气质，真有几分像雪姨，尤其是虎劲儿，许褚都会有知己之感。

雪千寻大大咧咧的说道：“我哪儿知道屠龙刀的秘密？我只知道，谁他娘的敢得罪我，我就抽他丫的！”

“如果萧叔叔得罪你呢？”

“呃……我暂时打不过他，只能隐忍自己的力量，以后再去抽他，一笔笔得罪我的帐，我都记下来了！”

“萧叔叔好厉害的！”

“我早晚比他更厉害！”

众人回到客栈，听到巫山帮的人想绑架张无忌，殷素素当场就要发作，带人灭了巫山帮，张翠山慌忙劝住，咱们刚刚回中原，不要胡乱得罪人。

殷素素觉得有些不爽，偷偷传信告诉殷野王，巫山帮的人欺负你妹妹，你去讲道理，让姓梅的过来赔罪。

不得不说，十年相处，殷素素影响了张翠山，张翠山也影响殷素素。

换做十年前的殷素素，肯定亲自带人灭了巫山帮，鸡蛋都要摇散黄。

……

什么叫做武林大派？

大派不在于人数众多，也不在于传承是否悠久，无论黑道白道，所有大派必须具备的条件，是组织能力。

从接到飞鸽传书开始，各大门派便开始运作起来，众人刚刚离开码头，天鹰教武当派的人便已过来接应。

天鹰教来的是殷野王。

他来的太快，不知巫山帮之事，一边安抚殷素素，一边让朱雀分坛的精锐去处置巫山帮，妹妹回来是喜事，不方便见血，打个半死就差不多了。

武当派来的是张松溪、殷梨亭。

张翠山见此，心中多有安定。

武当七侠的武功，最多只能算是江湖一流，功力最深的宋远桥，与少林达摩院首座差不多，稍逊于方丈。

但是，张三丰为七人创出一道真武七截阵，两个人就能施展，每多一人威力便提升一倍，七侠聚齐了四人，还有最灵活机变的张松溪，就算数百人马一拥而上，他们兄弟也能挡得住。

殷野王没带太多人，三百护卫队只来了半数，但全都装备弓箭，其中有三十人在蒙元训练过，擅长骑射。

这么多人浩浩荡荡而来，光明正大去往武当，就连金钱帮、怒蛟帮这等黑道大派，对此也是敬而远之。

屠龙刀而已，很珍贵么？

上官金虹何等傲慢，连小李飞刀都敢硬接，怎会在乎神兵利器？

就算上官金虹得到屠龙刀，也是放在仓库吃灰，或者与别的门派交易，换取巨量利益，又或者以此布局，以屠龙刀为诱饵，除去眼中钉肉中刺。

怒蛟帮亦是如此。

与其想着争夺屠龙刀，不如想想怎么建造更大更硬更快的大船。

李沉舟稍有几分心思，被柳随风劝了回去，大哥你别动脑子！

兄弟撑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