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宁死不屈！”

“我最佩服好汉，成全你！”

“英雄，英雄饶我性命！”

“最讨厌有人称我为英雄！”

“爹！我认你做义父……”

“然后手持方天画戟捅了我？”

“好汉！你饶了我这软骨头！”

“为了活命，自认是软骨头，连尊严都不要了，这么狠绝的人，肯定是不能留下的，否则日后必然吃亏！”

泰山派弟子哭喊着求饶。

有的表现出宁死不屈的气质，有的跪地磕头，有的高呼义父，还有的屎尿横流狼狈不堪，浑身散发恶臭。

骆天虹一视同仁，全都砍了。

每砍一人，都能找到砍人的理由。

先前“断绝师徒关系”的操作，已经让阿飞目瞪口呆，骆天虹的言语，更是让阿飞有种三观崩坏的感觉。

萧大哥是好人吧？

玄心正宗是正道宗门吧？

怎么感觉萧大哥是土匪头子？

我怎么觉得自己进了土匪窝？

“阿飞，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我……这个……”

“青衣楼的人并非都该死，但这座楼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接下来的事很残酷。”

“有多残酷？”

“残酷的让你想把这些人复活，然后一个个碎剐了，跟我来吧！”

骆天虹熟练地找到地下刑房。

所有销金窟都是有刑房的。

专门用于惩罚两种人，一是还不上赌债的赌狗，二是不听话的妓女。

赌狗不值得同情。

早死早投胎。

这算是为民除害。

那些妓女大部分是被拐来的，有些则是赌狗的妻女，这些人赌上头，什么都顾不得，直接把妻女押上桌。

刑房的木架子上，有三四个被打的鲜血淋漓的赌狗，正在唉声叹气。

别的那些囚室里，关着十几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女人，浑身是伤，有些身上挂着残忍的刑具，场景之残忍，非笔墨所能形容，堪称人间地狱。

骆天虹挥剑杀掉看守，从他们身上找到钥匙，把女人们放出来。

先前杀戮的时候，寻欢作乐的客人全都跑路，妓女们却不敢跑。

骆天虹让阿飞把她们集合起来，在客厅等候，如果闲着无聊，可以翻翻赌桌上的钱，随便她们怎么分。

过不多时，妓女集合起来，骆天虹提着两个大口袋离开玉玑子房间。

“你们不用怕，我不是好人，但我从不屠戮无辜，这是你们的卖身契，我叫到名字的，自己过来拿，这里是玉玑子的私房钱，每人都来拿一份。

拿了卖身契，拿了钱，千万千万千万不要回家，他们能卖你们一次，就能卖你们十次，也别去找薄情郎。

我记得距离此地不远，有座不大不小的尼姑庵，你们可以暂时安置。

以后想做什么，随你们的便！

我最后提醒你们一句，你们都是苦命的可怜人，这时候应当互帮互助，不管有什么恩怨，先活下去再说。

我只能帮你们一次。

错过这个机会，就没机会了！”

妓女们纷纷跪地道谢。

“多谢恩公，谨遵恩公叮嘱！”

“我们读过书，明白事理。”

“敢问恩公名讳，我们愿为恩公供奉长生牌，日日烧香祈福。”

骆天虹笑道：“有烧香的钱，不如买点好吃的，好首饰，好衣服，你们吃了太多的苦，要对自己好一点。

我家乡有个很特殊的规矩，活人不能享受香火，否则会折了福缘。

我救你们，是随手为之。

你们不用感谢我。

好好活着，努力活下去！”

骆天虹自幼被杀手组织收养，经历严苛至极的训练，把人变成机器。

活下去是唯一的信条。

骆天虹快速把卖身契分给她们，随后叮嘱阿飞：“阿飞，把这里的东西收拾一下，我送她们去尼姑庵！”

阿飞奇道：“必须护送么？”

骆天虹笑道：“阿飞，如果我不亲自带着她们去，谁会收她们呢？官府的人问起来，总该有个交代！”

阿飞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骆天虹示意了一下，几个比较强壮的清倌去后院找了几辆车，把受伤的人放在车子上，快速去往尼姑庵。

她们确实很难回家。

如果是被拐卖的，回家肯定会遭受无穷多的白眼，没人看得起她们。

如果是被赌狗卖过来的，回家的后果就是继续被卖，直到零落成泥。

对于她们而言，尼姑庵确实是很好的安身之所，先休养一段时间，等到这件事的风头过去，养好身体，想做营生的出门去做，不想做的就出家。

要不然，还能怎么样？

骆天虹不是神圣仙佛。

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就这，还是萧思衡教的。

骆天虹以前做这种事，最多就是把龟公和老鸨杀掉，让她们自己跑。

善后之事，他从来没做过。

到达尼姑庵，骆天虹和庵主深切恳谈一番，递上一叠银票，一把剑。

老师太非常给骆天虹面子，表示出家人慈悲为怀，这些可怜人，就在贫尼这里住下，住多久都无所谓。

……

“天虹，这就是江湖险恶么？”

“我听萧思衡说过，江湖险恶，就是在你没想到的地方，带给你危险，或者恶心你，你比我强，你有一颗正直侠义的心，未来能成为大侠，我只想做无忧无虑的浪子，管好自己即可！”

“你刚才不是在普度众生吗？”

“我刚才只是在教导你罢了！我懒得做好事，我只喜欢拔剑砍人！”

骆天虹酷酷的走在前面。

阿飞低头笑了笑。

这位整天找茬打架的兄弟，也有这么善良可爱的时候，做了好事，偏偏要找借口否认，这似乎叫做傲娇。

这是萧思衡教他的词汇。

意思是：为了掩饰害羞腼腆而做出态度强硬高傲、表里不一的言行。

阿飞是个傲娇。

骆天虹是个傲娇。

萧思衡也有那么一点儿傲娇。

……

“少爷，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双儿看了看天色，略有些担忧。

“如果那是一座销金窟，天虹估计在拯救那些可怜人，顺便教导阿飞应该如何做好事，做完该如何善后。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咱们拿了白前辈的好处，就该帮她把阿飞培养成合格的大侠。

大侠不是拔剑砍人就行。

救人是需要讲求方法的！”

萧思衡轻轻放下手中的毛笔。

眼前是根据上官飞燕的描述，绘制的青衣楼分布图，青衣一百零八楼，从蜀中一路蔓延至关中，蜀中分舵主要任务是赚钱，关中分舵负责战斗。

这倒不是蜀中更适合赚钱，而是关中大财主太多，相互达成同盟，外人想进去插一脚，简直是难如登天。

与其和这些大财主耍心眼，不如招揽关中高手，充实麾下的战力。

关中大财主，都是本地赚钱，去蜀中雇佣高手，比如唐门旁系分支，或者巴山剑派、峨眉派的俗家弟子。

青衣楼刚好与之相反。

借吴阶治理川蜀的东风，在蜀中赚的盆满钵满，随后雇佣关中武者，以分割处理的方式，掌控所有下属。

好处是身份保密，自身隐蔽。

缺点是神秘有余，威严不足，摊子铺的实在太大，下属容易被收买。

权力帮柳随风，平生最擅长的就是派遣卧底、潜伏刺探、收买暗间，在青衣楼内部，少说埋了上百卧底。

六分半堂狄飞惊，金风细雨楼杨无邪，都是派卧底的好手，青衣楼如此庞大的体量，能轻松掺大把沙子。

金钱帮、怒蛟帮，同样有所行动。

上官木想算计老伙计，或许就是为了引开注意力，带着财宝跑路，这家伙是属貔貅的，舍命不舍财，就算烈火烧到了屁股，也要先把钱转移走。

“通知夫人，该做生意了。”

“咱们真的要插一手？”

“这叫……劫富济贫！”

萧思衡在地图上画了几个圈，等到阿金飞回来后，再次让它传信。

阿金是眼神锐利的金雕。

很难想象，有朝一日，能从金雕的眼睛里，看到老黄牛的眼神，想我堂堂异种金雕，你把我当驴子使唤？

双儿忍不住说道：“少爷，阿金真的好可怜啊，比老酒还累，我去给它抓几条毒蛇，等它回来吃夜宵。”

“放心吧，以后不会这么累。”

“以后不用传信了？”

“以后让阿金驮着我！”

双儿：┐(‘～`；)┌

阿金：等老子哪天进化成大鹏，就让我的好外甥把你压在五指山下！

萧思衡知道异种金雕通灵，摸了摸阿金的脑袋，安慰道：“以后让阿甚带你乘船出海，找寻海盗王宝藏，事成后封你为鸟王，给你塑一尊金像。”

阿金：嘎嘎嘎~~

“就是你了，阿金，上吧！”

萧思衡把地图绑在阿金腿上，示意阿金去玄心正宗找寻阿彩。

这是独特的传令方式。

送信去玄心正宗，就是找阿彩。

送信去移花宫，就是一片花瓣。

异种金雕智慧极高，快速了解萧思衡的指令，振翅高飞，冲向云端。

……

青衣第一楼。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烂草鞋，身材瘦小的白发老人，正在阅读情报。

每天这个时候，都会有情报送到青衣第一楼，老人会用最快速度批阅，随后发布命令，及时进行调整。

十几年来，从未改变。

他叫上官木，青衣楼楼主。

他还有另一个名字。

霍休。

中原最神秘的富豪。

在富豪榜上与万三千并驾齐驱。

有人说霍休是最有钱的。

有人说万三千才是真正的首富。

无论给出什么样的理由，霍休和万三千占据前二，是不争的事实。

江南花家，关中阎家、关家，金陵陆家，比他们两人都有些差距。

可惜了。

没有苏州沈家。

否则不会有人纠结首富问题！

霍休的年岁已经超过七十，但他仍旧精神矍铄，有用不完的精力。

原因有二。

其一、他武功高明，真气浑厚，体内充满生机，能持续工作七八天。

其二、他不近女色，一个完全戒绝女色的男人，精元从未有过外泄。

放到神话世界，在妖精眼中，这个貌不惊人的糟老头，远比陆小凤、温良恭有吸引力，吸引力简直爆棚。

霍休当然不是太监，只不过他自幼对女色没兴趣，少年时练武筑基，主动选择童子功，练了童子功，自然就不会有子嗣，金鹏国王非常信任他。

霍休没有辜负国王的信任。

钱财只进不出。

谁敢找他要钱，都会被他想尽办法喷回去，包括兵部想拨钱练兵。

霍休表示不用练兵，太费钱了，上贡两成军费给宋国，换取宋国保护，余下八成金钱，就是咱们的收益。

这笔买卖曾经是大赚特赚，但当北宋自顾不暇，外敌趁机入侵时，辛辛苦苦攒的金银，全都成了战利品。

再然后，霍休保护王子到中原。

最初的时候，霍休有几分忠诚，毕竟按照辈分，他是王子的表哥。

很快，他就失去了忠诚。

一来王子无心复国，只想玩乐。

二来王子想把财宝拿出去挥霍。

这是上官木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他和小王子分道扬镳，利用那批财宝做本钱，赚取金钱，扩充势力，成立青衣楼，辛苦打拼四十年，终于有了如今的青衣楼，然后被人盯上了。

上官木知道自己很危险。

危险又如何呢？

世上有哪里是绝对安全的？

宋国都城安全么？

皇宫安全么？

经历过国破家亡的战争，上官木从不惧怕任何危险，他只是在计算，应该舍弃多少下属，赚取最大利润。

“萧思衡，你跳出来，或许是本座最好的机会，借机全身而退！”

“阎铁珊，你这狗太监，眼界实在是太浅太窄，太过小富即安，你以为在关中定居，就能安枕无忧么？”

“二王子，别逼我！你可以成就你的大业，但不能抢夺我的钱！”

“你们想抢夺本座的钱，本座抛出一部分给你们抢，然后，都去死，都给本座去死，谁也不能拿走我的钱！

这些钱都是我的！

是我让这些财宝越来越多。

是我辛苦经营自己的产业。

你们这些强盗、屠夫！”

霍休重重的拍了拍桌子！

随即写了几张纸条，用信鸽传给不同的下属，让他们快速集结。

有些事必须要快。

晚了就没有机会了。

晚一步，就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