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什么剑法？”

霍休满脸惊骇的后退闪避，少林大挪移身法，闪转腾挪移形换影，近距离闪避能力，仅稍逊于神行百变。

钱不是万能的。

但是，钱财多到一定程度，很少有什么事情，是用金砖砸不动的！

霍休是爱钱如命的貔貅。

划重点。

貔貅！

貔貅是凶兽，唯有足够凶煞，才能守护自己的财宝，霍休在练武方面绝不会有丝毫吝啬，天材地宝当饭吃，少林武当的秘籍，买了四五十卷。

陆小凤曾评价过，霍休的内功、轻功、点穴都是顶尖，尤其是内功，靠着巨量天材地宝，硬生生堆起来。

别人得到一株天材地宝，想的是完美发挥出药力，忽略根基问题。

霍休无所谓损耗，当他觉得药力会影响根基，就会把这部分药力散去，只保留最精纯的部分，每次服药，都会运转童子功，绝不让根基出问题。

甲子童子功，金刚不坏体神功。

陆小凤对此也会头痛万分，只能不断闪避找寻破绽，看准机会，以灵犀一指爆起突袭，击破其罩门要害。

练霓裳没有这种爱好。

她不是不会找寻破绽，而是没打算找寻破绽，凭高深莫测的剑法、杀机凛然的剑芒，硬生生磨碎了罡气。

不是刺、劈、斩、砍，是磨。

如磨盘，似锯齿，旋转切割，除非磨碎罡气，否则能转到天荒地老。

强！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强。

练霓裳的武功，比起霍休见过的那些江湖顶峰，仍旧有巨大的距离，但死战不退的战意，越战越勇的勇气，临阵反应的机变，至盛至绝的剑法，一击必杀的信念，是他从未见过的。

这是一种迥异凡尘的剑道。

无论是武林七大剑派，还是隐居在洞天福地的剑术宗师，亦或是海外仙岛的隐修者，从未有过这等剑术。

霍休心里甚至想着，有这等精妙奇绝的剑术，确实应该开宗立派。

不开宗立派，是江湖的损失。

有心思胡思乱想，当然是因为霍休根基足够浑厚，凭借强横的功力，鲁莽无脑的猪突猛进，飞速冲拳，再加上大挪移身法，成功找回三分攻势。

可惜，太晚了！

练霓裳已经完成了热身。

这套融合练斌毕生剑术修为，创出的绝学剑法，随着战斗持续，练霓裳成功领悟到精要，知道该如何战斗，如何随机应变，如何挥剑猛攻敌人。

练斌这等张狂人物，创出的剑法自然没有守招，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只要把敌人打倒，就不用防守了。

这就是父亲与人交手的感觉么？

还真是痛快啊！

练霓裳越打越是兴奋，骨子里的魔性散发出来，双目变为血红色，洞窟好似成了血池，又在血池中，升起一座万千白骨堆叠而成的王座，女王踩着鲜血凝成的地毯，优雅的走向王座，侧躺在白骨座椅上，发出杀戮的命令。

“轰！”

半空好似被剑气震裂，剑气瀑布般倾泻而下，练霓裳手腕回旋，剑芒好似一条灵蛇，刺向霍休肋下要害。

先前那招强猛霸道，一击必杀。

现在这招则是动如灵蛇，在拳劲剑芒中畅快游弋，变化灵活至极。

霍休的功力都是实打实的，服用的天材地宝，没有造成根基不稳，但强行鼓催至大成的金刚不坏体神功，终归没有佛门万法不侵的恢弘广大，换做当年的空见大师，半个时辰也砍不破。

鼓催的金刚不坏体神功，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一来修行速度快，二来罡气被打破后，可以快速凝聚。

如果是一板一眼修成的，被人一剑斩破罡气，武功直接废掉大半。

这也算是另类的有得有失。

重新凝聚？

我能打破一次，就能打破十次！

练霓裳左手五指凌空虚抓，弹射出千百道耀眼的寒星，身子地龙翻身，腾空而起，剑芒逆流捧沙、流星赶月，刺向霍休胸腹，到了半途凌空一闪，寒芒剑气同时轰至，好一招疏星淡月。

快如流星坠地，势若万箭齐发，动似雷霆霹雳，巧比织女穿梭。

练霓裳剑法之快、之绝、之美、之洒脱、之浩荡，让人赞叹不已。

剑气绽放出一朵朵梨花，冷月寒芒仿佛明月高悬，练霓裳脚踩梨花，登云拜月，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天魔力场随心发散，天魔舞步迷幻苍生。

天魔舞！

无色无相身！

千幻飘香步！

《锁骨销魂天佛卷》的绝学，已经被练霓裳练得精熟，本是天魔万相魅惑苍生的天魔女，此刻却既千变万化又无色无相、无形无迹、无影无踪。

杀气凛然的剑法，好似从血池地狱升起的剑芒，竟然沾染了佛光。

佛就是魔。

魔就是佛。

杀生可以是私欲，也可以是救人。

天佛降魔剑！

漆黑的“卍”字佛印流转不断，凝成一道光华璀璨、惊世骇俗、神魔辟易的剑芒，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霍休挥拳轰向剑芒，大金刚拳无坚不摧、无物不破，再加上金刚不坏体神功的加持，威力更胜三四筹。

强招对轰，内劲飙射，刚猛无俦的内劲飞速扩散，地面青砖碎成齑粉，眼看剑芒即将不敌拳劲，练霓裳猛地加催三成功力，手腕如钓鱼般上挑。

只听得一声爆响，剑芒炸裂，烟尘横飞，烈火飞烟中，练霓裳冲锋至霍休身前，宝剑逆旋切向其脖颈。

霍休披头散发，状若疯魔。

练霓裳双目血红，杀机凝成实质。

两人已经完全抛弃任何杂念，不顾一切的冲拳、劈斩、对轰、换伤。

鲜血飞溅，骨骼碎裂，劲芒肆无忌惮的四散飙射，强如霍天青，也必须后退暂避锋芒，免得被殃及池鱼。

双方越打越是激烈。

每一次飞掠，都是数丈距离。

每一次冲拳，都是开碑碎石。

每一次劈斩，都是横扫千军。

毕生所学全部武艺，在这一刻毫无保留的施展出来，这一刻用的招数，下一刻决不能用，敌人用的招数，眨眼间学过来，顺手用出更绝的强招。

殊死相搏，浑然忘我。

这不仅是武道的比拼，更是精神意志的搏杀，是精气神的升华。

“轰！”

练霓裳被一拳轰退数步，嘴角滴下斑斑鲜血，就在这刹那之间，练霓裳凌空飞掠数步，持剑俯冲而下。

人剑合一。

别人家的人剑合一，是人与剑之间的交互感应，是剑心和剑意的交融，是与神兵利器的灵性紧密贴合。

玄心正宗的人剑合一，就是字面意义上的人剑合一，整个人好似与宝剑融合成一个整体，没有剑客剑招，没有剑芒剑气，只有一闪而过的剑锋。

霍休双目圆睁，目眦欲裂。

龙爪手已经抓了出去，却不知应该抓向何方，在他的感官中，练霓裳已经完全消失，天地间只剩一把剑。

泪痕剑！

“咔嚓！”

护体罡气轰然破碎！

“噗嗤！”

泪痕剑洞穿霍休的胸膛！

练霓裳出现在霍休背后，手中持着泪痕剑，面色苍白好似鬼魅，整个人再无丝毫气力，半跪在了地上，用泪痕剑支撑着身体，狂笑着彰显骄傲。

我赢了！

我是这场战斗的胜利者！

霍休无力的低头，看着前后通透的血窟窿，露出释怀的苦笑：“能在死前见到这等剑法，我……值了！”

“噗通！”

霍休倒在地上，停止了呼吸。

萧思衡快步上前，用一阳指封住练霓裳的穴位，给她服下几颗丹药。

这是安道全炼制的玉灵丹，专门用于治疗内伤，药性极为温和，就算五脏六腑尽数受损，也能服用此药。

“下次不许这么狂了！”

“连直面霍休的勇气都没有，我还是玄心正宗的掌门么？妾身不是在争强好胜，而是要维持我的尊严。”

“是，你很有尊严，所以，有尊严的练掌门，自己去和千寻解释！”

听到“千寻”二字，练霓裳本就苍白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啊呀，我内伤发作，我要晕过去了！”

抽搐两下，晕倒在萧思衡怀中。

萧思衡无奈的抬头看去。

上官丹凤在欣赏墙犄角的蜡烛。

阎铁珊表示年纪大了站立不稳，已经摔倒在地，还把腿给摔伤了。

霍天青在正在给阎铁珊捶腿。

过了半个时辰，萧思衡用一阳指稳住练霓裳的内伤。

阎铁珊问道：“萧公子，咱们真的出不去了，要死在这里么？”

萧思衡耸了耸肩。

“看情况吧，如果外面的人及时反应过来，及时带人把大山挖通，咱们就能活着出去，否则只能祈祷自己会七十二般变化，尝试着变成大蜈蚣。

忘了说了，我身边那些人，对我有种盲目的信任，他们觉得我所不能，能看破所有陷阱、突破一切险地。

所以，一般情况下，他们会在阎府等我回去，不会主动过来救援。

从他们反应过来需要救人，再到召集工匠挖山，破除山中机关……

如果我的计算没错，等到他们挖穿山洞的时候，咱们应该都饿死了。

别指望着互相吃对方啊！

就算是死，也应该有点儿尊严。

反正我是肯定不会的。

说来也是有趣，我记得当年蒙元西征的时候，抓到某个贪婪的国王，用金银铸造一间屋子，把他关在里面。

屋里是国王最爱的金银珠宝，却没有一粒米、一滴水，他只能对着金柱子银台子发呆，直到把自己饿死。

咱们比国王的情况更惨。

这里只有五个银杯，没有一坨坨的黄金白银，只能用石头做棺材。

真是无趣！”

萧思衡撇了撇嘴。

看不出萧思衡是在安慰别人，还是发觉跑不出去，已经彻底躺平。

萧思衡躺平。

练霓裳重伤。

上官丹凤就是个吉祥物。

霍天青束手无策。

阎铁珊……他也看开了。

“咱家本就没几年可活，早死晚死没什么区别，只是有一桩誓愿，若是不能完成此事，死了也不甘心。”

“大老板还有什么事？”

霍天青恢复淡定从容的姿态，好似这里是阎府，他仍旧是大管家。

阎铁珊叹了口气：“天青啊，你早就知道了吧，咱家是太监，终身都是个残缺之人，活着时荣华富贵，死了连上香的都没有，也没有守灵点灯，回不去自家祖坟，只能做孤魂野鬼！”

有些人觉得，死了就死了，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啥都无所谓，就算骨灰被人扬了，也没有丝毫在乎。

有些人非常注重身后之事。

尤其在这个时代。

白事和红事是并列的。

阎铁珊是太监，对此更是在乎。

他相信投胎转世。

他希望下辈子能获得完整身子。

阎铁珊感叹道：“咱家培养你，让你处理阎府资产，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想收你为义子，让你给我发送。

现在，什么都不用说了。

哪儿还有什么身后事？

我只希望在死前，能听到你叫我一声义父，我便是死了也甘心！”

霍天青闻言立刻跪倒在地。

“义父在上，受孩儿一拜！”

“好好好，有你这一拜，咱家到了阴曹地府，见到上官木，也能站直身子和他讲话，咱家这次赢了他！”

阎铁珊老泪纵横。

萧思衡站起身子，敲了敲石头。

“那个……等会儿再哭，我刚才发现这里的机关，稍稍有些松动。”

“啊？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霍休虽然把所有的生门都给堵住，但原本的死门，未必全都是死门，咱们还是能出去的。”

萧思衡左手持泪痕剑，右手掏出亢龙锏，对着厚重的石门狠狠劈出。

虽然无法与泪痕剑人剑合一，但只凭宝剑锋锐，足够切削巨石，这边快速切削缝隙，那边强招猛轰，很快便把硕大的石门挖通，露出一条通道。

这座山的机关非常有意思。

先前写着推、转字眼的墙壁，如果不按照指示走，会落入油锅，或者面对九曲迷阵，亦或是万箭齐发。

这些机关本是九死一生，但霍休发动自毁机关，把原本的生门，用流沙和毒雾填满，使得死门出现漏洞。

烈火滚油被砂石熄灭。

九曲迷阵并非走不出去，大不了用泪痕剑和亢龙锏强行开路。

万箭齐发的机关，被先前的剧烈震动触发，大部分机关箭矢空了，只要经过这些机关，就能找寻到出路。

另外，萧思衡把双儿留在外面，就是让她找卸岭力士挖掘山壁。

萧思衡背着练霓裳走在前方。

上官丹凤满脸都是郁闷，想在萧思衡屁股上捅百八十个血窟窿。

阎铁珊满脸都是笑意。

不仅不用死，还有了干儿子，自己百年之后，也算是有了着落。

霍天青只觉得蛋疼。

一方面认干爹，靠着干爹的财富一飞冲天，似乎不是自己的本事。

一方面，觉得非常痛快，没有天禽派那些长老在身边，太舒服了！

练霓裳附在萧思衡耳边，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说道：“霍休不会童子功，他用的是菩提心法和阿罗汉神功。”

“我知道。”

萧思衡异常淡定。

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心跳没有任何剧烈波动。

“官人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霍休决定和你拼命开始，这是霍休的手段，却不是上官木的。”

“官人是什么意思？”

“世上其实有两个霍休。

原本的霍休是上官木化名，暗中成立了青衣楼，赚取到巨大的财富。

现在的霍休是上官瑾，就是上官飞燕的爷爷，他暗中偷袭上官木，伪装成他的模样，取代他成为楼主。

上官家族都是族内通婚，亲戚间的容貌很相似，比如上官丹凤和上官飞燕的容貌，就有六七成相似，不像的那部分用真气扭曲面颊肌肉即可。

巧的是，上官木奉行神秘主义，下属不知道上官木的身份，这大大的方便了上官瑾，同时也毁了青衣楼。

上官瑾毕竟不是上官木，对青衣楼没有那么多了解，使得青衣楼的结构越来越松散，给别人可乘之机。”

萧思衡并未直接把话说出来，而是用传音入密的方式解释给练霓裳。

“上官瑾跟随小王子三十多年，压抑实在太久，性格出现了扭曲，在扮演霍休的时候，把自己当成霍休。

就连上官丹凤也看不出，眼前这个枯瘦的老头儿，其实是上官瑾。

现在明白，为何霍休找上官飞燕完成任务了吧，因为他们是爷孙。

爷孙之间，最是了解。

上官木察觉到自己的败落，肯定会想办法跑路，性命是最重要的。

上官瑾察觉到自己的衰颓，会想尽办法与敌人搏命，争取同归于尽，所以他会用激烈的方式毁掉机关。”

萧思衡走过被掩埋的油锅火海，带人通过九曲迷阵，穿过箭矢丛林，到达山壁最薄弱处，挥剑快速切削。

山壁外面，双儿带人快速挖掘。

“官人，上官木还活着么？”

“当然活着！

上官木察觉到青衣楼的问题，故意给上官瑾机会，借机假死脱身。

上官瑾假死脱身，目的是摆脱金鹏国这个包袱，上官木假死脱身，目的是摆脱青衣楼，带着金银珠宝跑路。

如今，青衣楼覆灭。

霍休刚刚被你杀死。

上官木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咱们接下来做什么？”

“当然是去找上官木，把玄心正宗未来三十年的花销，一次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