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大理来了很多客人，有些是来做客的，有些是来夺宝的……”

段誉嘴角露出一丝怀恋的笑容。

上个来大理夺宝的老家伙，夺走的宝物就是他本人，带着他一路北上，到达姑苏，然后遇到了此生挚爱。

不知这次来大理的夺宝人，能不能把自己绑走，让自己故地重游。

萧思衡打趣道：“三爷爷，您猜猜我是来做什么的？先说好，您不能说玄之又玄的话，更不能打机锋！”

众所周知，和尚老道最爱打机锋。

玄之又玄的话，十五个人听了，思索十二天，想到八种解释，最终分成五个小组，打了三天，剩下一个。

等到人家打完了，再岳峙渊渟的站出来表示，果然如贫僧\\贫道所言，可惜阁下没有慧根，没能避过劫数。

如果对方安然无恙，乃至于获得偌大福缘，说法变成：阁下大有慧根，祖上积德，荫庇后人，福缘天降。

理论而言，和什么黄半仙、周半仙之类的没区别，混得好是高僧大德、得道真人，混得不好，只要口条利索，混点杂粮窝头，还是没有问题的。

萧峰属于最差的情况。

绕来绕去，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想到萧家的家规，段誉略带无奈的笑了笑，随即点点萧思衡的额头，满是溺爱的说道：“你这小家伙，性子一半很像我爹，一半很像我大哥，肯定是一半想着佳人，一半想着打人！”

萧思衡讪笑道：“其实……我爷爷不喜欢打人，很久没有打人了！”

众人：((!!!-_-)-_-)-_-)

一般来说，遇到老前辈，尤其是武功高强的长辈，可以请教一些武道方面的问题，遇到段誉不必说这些。

因为段誉听不懂那些问题。

寒暄几句，两人开始下棋。

象棋。

萧思衡绝对不会与段誉下围棋，那是纯粹的找虐，很多人觉得原剧情中棋艺最高的是段延庆，实际上，棋艺最高的是段誉，证据就是段延庆和黄眉僧下的那盘棋，段誉在中了春药脑子发晕的情况下，随意看几眼，就能提前五六步发现棋局优劣，快速给出指点。

黄眉僧输了，是因为黄眉僧棋艺远不如段延庆，双方差距巨大，不是三五句指点，就能把局势扳回来的。

更别说段誉当时气血上涌，能维持理智已经颇为难得，如何能够静下心来思索棋路？指点两句就是极限。

另外，段誉是真正的正人君子。

把诸天万界所有主角，除了禁绝女色的武者以及不能人道太监，换到段誉同等情况下，有几个能把持住？

为何百毒不侵不包括春药？

因为春药在主角光环的判定体系中不属于毒药，而是属于“奇遇”。

段誉能凭精神意志压制欲望，还能抽空指点棋局，意志是真心厉害。

萧思衡的围棋技艺远不如段誉，象棋却是旗鼓相当，因为象棋的杀伐之气相对比较重，段誉的“痴”，多数精力在于围棋，对象棋参研不算多。

唐竹权觉得有些无聊。

天龙寺是佛寺，禁绝酒肉，嘴里快淡出鸟来了，当着段誉的面儿，天不怕地不怕的碎嘴子，也必须闭上。

这次真的是亏大发了。

当然，如果重新选择一次，唐竹权肯定还会选择登门拜访，看看这位成名江湖数十年的不爱武功的圣僧。

真·南帝！

骆天虹天养生也是这般想法。

段清霜颇为体贴，让知客僧带着他们三个去后山，那里有很多老和尚，可以去比斗武艺，或者试试大理段氏最新钻研出的天罡地煞六脉神剑阵。

曾经的六脉神剑是没有阵法的。

甚至，就连大理段氏皇族，乃至于皇帝段正明，对此也只略有耳闻，从未见过剑谱，甚至觉得这是传说。

直到鸠摩智拜访山门，六脉神剑才显露于人前，天龙寺高僧恍然惊觉，单人施展六脉神剑极难，就算他们能够活到百岁，也难以修成六路剑法。

但是，如果各自施展一路，组成六脉神剑剑阵，不仅难度大大降低，威力也很不错，适合作为皇室传承。

皇室御敌，向来是以多胜少。

最近几十年，天龙寺高僧一直在钻研六脉神剑剑阵，经过多番改良，从原本的六人阵法，扩展到三十六人、七十二人、一百零八人的三种剑阵。

三十六天罡剑阵：六个老和尚带领三十个小和尚，平均分成六组，每组施展一路剑法，以天罡方位布阵。

七十二地煞剑阵：十二个老和尚带领六十个小和尚，平均分成十二组，六组正着施展，六组反着施展，看似是地煞阵法，实则是正反天罡阵法。

一百零八路天罡地煞剑阵：天罡地煞循环往复，没有任何花哨之处，就是纯粹的以多胜少，剑气飘洒如雨，能在转瞬间把敌人细细的切成臊子。

这里要强调一下。

六脉神剑不是激光枪，也不是斯派修姆光线，更类似激光剑，以真气在指尖凝聚锋锐剑气，有剑法路数。

六路剑法各有特色。

有的巧妙灵活、难以捉摸，有的大开大阖，气势雄迈，还有的剑路雄劲，颇有石破天惊，风雨大至之势。

原本剑谱收藏在天龙寺，就连皇帝也看不到，从段誉这一代开始解禁，诸多剑法招数，开始在皇室流传。

段清霜曾学过商阳剑、少泽剑！

唐竹权是指法名家，骆天虹天养生喜欢挑战高手，欢欢喜喜的跟着知客僧去后山，想试试天龙寺的剑术。

段清霜守在段誉身后。

虚夜月坐在棋盘左侧。

双儿守在萧思衡身后。

五人组成一个近乎完美的结构。

除了移动棋子的声音，周围什么声音都没有，似乎已经完全静止。

蓦的，一只云雀落在树梢，好似没察觉到下棋的五人，欢快鸣叫，吸引来一大群鸟儿，叽叽喳喳的唱歌。

天人合一。

萧思衡下意识运转九霄真经。

段誉虽然对武学没有兴趣，但数十年的积累，对于北冥神功，也有诸多玄奇的感悟，走上截然不同的路。

江湖人对北冥神功最大的印象，就是可以不劳而获，吸收敌人功力，无需打坐练气，便能获得浑厚真元。

这其实是小觑了北冥神功。

北冥神功的精要在于积累，此法出自庄子的《逍遥游》，核心不是“北冥有鱼其名为鲲”，而是后面的：

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

意思很明显。

没有足够稳固的根基，任何招数都是花里胡哨，想发挥武技威能，需要浑厚的真元，如此才能鹏程万里。

如果积累不够稳固，就好似街边的小水坑，连个杯子都浮不起来，如何能承载鲲鹏？如何能培育出蛟龙？

在练武初期，如果练武的年龄相对比较大，根基相对比较薄弱，可以吸收功力快速获得浑厚内功，待到内功积累到一定程度，必须领悟天地自然，吸摄天地元气，淬炼经脉骨骼，乃至于操控风云雷电，如鲲鹏般御风而行。

最终达成《逍遥游》描述的：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

“北冥”不是心法的核心。

“北冥”是培育鲲鹏的天池。

待到积累足够，根基稳固，就能大鲲化鹏，御风而行，扶摇直上。

据说北冥神功最后的法诀，就是根据鲲鹏转化之法，让人在濒死之时，保留最后生机，类似天蚕功、九死邪功一类的功夫，让人重新恢复健康。

此法名为“北冥重生法”。

可惜，灵鹫宫没有相关记载，北冥神功图谱，也被段誉撕碎掉了。

段誉不喜武功，反其道而行之。

别人修行北冥神功是培育鲲鹏，段誉则是化身为北冥天池，清澈透亮、不染尘埃、宁静致远、天人合一！

当段誉保持安静的时候，自身会完全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用肉眼观看，他就在原地。

用灵觉感知，他无处不在。

周围一花一叶，一草一木，树上高歌的小鸟，池塘畅游的锦鲤，全都带有段誉的气息，充满了轻松愉悦。

就算心怀沉郁、愤怒、暴躁、杀戮等负面情绪，也会被这股气息净化，枭鸾并集，鹿虎同眠，各不相扰。

萧思衡很喜欢这种气息，九霄真经飞速运转，内心所有负面情绪，以及杀戮带来的戾气、煞气、血气，全都倾注在棋路上，随着棋局彻底散溢。

不是萧思衡想独享机缘，而是唐竹权等人好动不好静，让他们守在此地体悟佛法，实在是太过为难他们。

萧思衡的气机越来越平和，棋盘上的招数却是横冲直撞、煞气凌人。

落下棋子的时候，由于倾注的戾气煞气过于强烈，棋子上出现裂痕。

“啪！”

萧思衡走出最后的杀招。

沉炮下底，闷宫绝杀。

段誉提前埋伏一匹马，轻松踩掉萧思衡的炮，萧思衡借机冲卒，小卒成功绕过马脚，再看棋盘布局，萧思衡車马炮一个不剩，却有四个过河卒，段誉剩下一马一炮，卒子全被吃，看似还有还手的机会，实则已经乌云盖顶。

俗话说，小卒过河就是車。

四个小卒相互扶持，好似一堵墙壁碾压而至，段誉的马先前为了解杀，被小卒堵在下方，很难找到出路。

就算马能跳出也没什么用。

萧思衡士象双全，防御拉满，段誉则只剩下双士，防御力严重不足。

只要萧思衡没有脑子犯抽，小卒稳扎稳打的冲锋，是绝不可能输的。

“三爷爷，承蒙您老相让。”

“你这小滑头，越来越油滑！”

段誉岂能看不出萧思衡的棋路？

棋品见人品。

棋局见武功。

萧思衡开局强攻猛打，毫不畏惧的与段誉换子，杀得两败俱伤，就好似每次战斗时，拼尽全力抢占先手，用最强猛的攻势，一鼓作气拿下强敌。

如果冲过头了怎么办？

如果对方能够扛住怎么办？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叠加的力量越强，对身体的损耗就越发严重，就好似与对方拼子，想吃掉对方一炮，至少也要付出一马。

拼到最后，萧思衡的車马炮全都拼了出去，似乎已经没有取胜的机会，实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

借助車马炮的疯狂换子，小卒一个个冲过河，看似是猪突猛进，实则走的每一步棋，出的每一招杀招，都是深思熟虑的结果，绝不会弹尽粮绝。

段誉暗暗放心。

他早就听闻，萧思衡交手时喜欢与敌人对攻，对身体的损耗极大，担心萧思衡少年心性，面对强敌时，被人激发出心头火气，被敌人以逸待劳。

现在放心多了。

小滑头儿永远都是小滑头儿。

你有以逸待劳，我有瞒天过海。

“你小子，越来越滑头了！”

“三爷爷，要不再来一局？”

“别了，你的负面情绪刚刚通过棋局发泄出来，难道想再孕育一次？”

段誉抬手表示拒绝。

这倒不是段誉小气，而是先前为了萧思衡的心境，段誉略有些分心，如果两人都处于正常状态，多半会和棋，会重新把萧思衡的战意给勾出来。

段誉有这个本事。

他的棋局不擅长进攻，擅长防守。

能把人防守的火冒三丈。

……

大理皇宫。

猛白和慕沙正在聊时局。

“慕沙，你对大理局势怎么看？不要顾及我的面子，畅所欲言。”

“父王，咱们购买到的情报，还有那些所谓的盟友送来的情报，只有一小部分准确，大部分是主观臆测。

比如，有关萧、虚、段的关系。

十年没有公开会面，也没有什么情感往来，更没有联姻关系，他们推测关系淡了，实际上三家关系亲厚。

这个推测是非常不负责任的。

他们甚至没来大理亲身探查。

如果他们探查过大理的情况，就会发现大理皇宫内，一直有留给萧虚两家的房间，萧虚两家的后人在大理被尊为王爷郡主，群臣对此无人不知。

那位朱学士看到萧思衡，直接称呼为小王爷，萧思衡直接应下，亲密的好似一家人，足见其关系之亲厚。

这些情报并不难查。

他们之所以给咱们错误结论，我对此有两种猜测，每种都很危险。

其一、他们的情报能力很差，可能性约莫一成，据我所知，白莲教和权力帮的情报能力，在中原排在前列，尤其是权力帮，各大宗门均有卧底，柳随风做事只看证据，从不主观臆测。

其二、他们故意给出错误情报，以此误导咱们，让咱们冲锋在前，他们在后边捡便宜，可能性约莫八成。

那些合作，必须重新考量。

反正，咱们没想过完成承诺，他们同样没有这种想法，用汉人的话说，这叫一报还一报，做事非常公平。

父王，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