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诸位英雄见证下,萧思衡收金灵芝为徒,以金家之财富,萧思衡之武力,如果他想争天剑五爵,就算天王老子,也少不得丢一层皮!”
一个中年人慢条斯理的,用极致残酷的话语,打断大堂中的武林豪客们刚刚升起的雄心,劝他们躲远点。
这人名叫焦公礼,是金陵本地帮派金龙帮的帮主,年轻时做过山大王,后来改邪归正,是有名的老好人。
金龙帮没什么名气,焦公礼的武功在江湖中最多算是二流。
但是,俗语有云,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金陵武林势力极少,没有金风细雨楼、金钱帮这种大势力。
焦公礼靠着八面玲珑的手段,收服金陵大半做外门行当的江湖人,麾下三教九流什么都有,小弟超过千人,势力错综复杂,人人见了都让三分。
只要焦公礼活着,金陵街头的青皮混混小偷小摸,全都有主子,不会做的太过分,如果出了事情,可以让焦公礼及时协调,最大程度减少损失。
如果焦公礼被人杀了,这些做外门行当的家伙乱起来,那可真是:不知有几人是靓坤,有几人是陈浩南!
说白了就是两个字——平衡!
黑道势力是不可能赶尽杀绝的。
尤其是在这个兵戈遍地的乱世,人命如草芥,最值钱,也最不值钱,为了一口吃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既然无法赶尽杀绝,就给这些人找个能够合作的主子,双方互惠互利,只要维持住平衡,大家都有得赚。
万一平衡被打破,在扶持新的黑道话事人之前,半数家族会亏钱。
再者说了,如果扶持的混混,是条过江恶龙,贪心不足,狮子张口,又会有诸多麻烦,不如留着焦公礼。
只能说,在金陵这种世家林立、商贾云集的州府,江湖势力被压制,讲拳头的很少,讲人情世故的很多。
焦公礼是人情往来的高手。
就连金四爷,也会给三分薄面。
当然,焦公礼不是没有缺点,他的缺点非常明显——武功比较差。
遇到不讲人情世故的愣头青,不管不顾的横冲直撞、强攻猛打,焦公礼就算浑身是嘴,也会被揍成肉馅。
听到焦公礼的话,大部分人选择老老实实观望,免得惹火上身,有个小胡子把刀拍在桌子上,面露阴狠。
“萧思衡不好惹,难道血月神教是好惹的么?阿卑罗王很好惹么?等到他们俩打起来,两虎相争……”
“你就知道什么叫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两虎相争,先杀猎人!”
一个美貌少女冷笑着打断他的话。
少女身着红色衣裙,容貌妩媚,好似盛开在悬崖峭壁的艳丽毒花,明明知道有剧毒,还是忍不住靠近她。
她叫血凤凰!
血月神教三大护法之一。
特长是……毒功!
血凤凰冷笑道:“你以为萧思衡是只会抡拳头的莽夫?不如让这位老先生说说萧思衡的对战记录,然后你这蠢货就会明白,猪为什么是蠢死的!”
一个身着黄衣黄袍,容貌娇俏的少女大笑道:“这倒是有趣,老先生,不如给我们说说萧思衡吧!”
少女扔过去一锭银子。
她叫黄湘。
血凤凰的闺蜜。
特长是……解毒!
萧思衡笑道:“老先生,我听过很多有关萧思衡的江湖传闻。
有人说他是英雄侠义的好汉。
有人说他是风流成性的浪子。
有人说他是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屠戮千百的血手人屠!
今天大家这么有兴致,不如请老先生说说萧思衡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坏的地方,尽量别去招惹的。
好的地方,不妨给他扬扬名。
老先生,您怎么看?”
萧思衡掏出一锭金子,放在一旁的茶盘中,示意孙小红倒一碗茶。
天机老人早就认出萧思衡,心中有些打鼓,根据他看到的资料,萧思衡平生一大爱好是拳打南山敬老院。
仗着自己年轻力壮的优势,与一百多岁的老人家互殴,打完了之后,还要装作身负重伤,钓出几个敌人。
黑啊!
心都已经黑透底了!
我特么能怎么说?
我说你喜欢用熬鹰战术欺负年老体衰的老前辈,你直接动手怎么办?
当场展示,证明我说的是真的!
不说也不行!
江湖高人,尤其是伪装身份、隐于市野的高人,大多有几分怪脾气。
只要外人没有揭破他的身份,他就是伪装成的那个行当,孙白发伪装成说书先生,就必须遵守行业规则。
——贵客给钱,开口说书!
连续两位贵客掏钱点戏,若是说不出子丑寅卯,那就是挂在戏台上。
天大的名声也会一朝尽丧。
“关公战秦琼”不仅是相声段子,还是事实,很多混迹乡村的戏班,尤其是办红白喜事的,主人家点什么,那就必须唱什么,难办,那就别办了!
天机老人咳了一声,抽了口烟,露出舒适的表情,念了两句定场诗。
“东南倚盖卑,维岳资柱石。
前当祝融居,上拂朱鸟翮。
青冥结精气,磅礴宣地脉。
还闻肤寸阴,能致弥天泽。
今日咱们不说别的,单说萧思衡在衡阳大破天命教,击杀百岁老魔钟仲游的故事,诸位可知钟仲游是谁?
钟仲游是天命教太上长老,混迹江湖一个半甲子的老魔头,按照辈分,就连教主单玉茹,也要称他师叔。
此人擅长采补之术,凭此获得一身浑厚莫测的功力,内外兼修,还曾得到数卷佛门秘典,以佛法调和魔功,死在他手中的人,实在是难以计数。
就在那天,衡阳天地阴沉……”
孙白发改变说书技法,把故事说的天花乱坠,好似自己亲眼见过。
“萧思衡接了钟仲游一掌,感受着浑厚莫测的功力,心说钟仲游当真不愧是百岁老魔头,掌力恐怖如斯!
心中震撼,利爪不乱,一招龙爪手抢珠三式抓向钟仲游胸腹,钟仲游下意识后退数步,萧思衡趁机凝神蓄力,双掌显化佛光,施展天佛降魔掌。
天佛降魔掌乃是佛门顶尖秘典,招数记录在‘锁骨销魂天佛卷’上,萧思衡气运卓著,参悟出画卷隐秘。
掌法一出,天佛降魔,无量佛光卷着他的披风,铺天盖地轰下来!
这一战打的天昏地暗,大半条街被掌力掀翻,钟仲游拼尽全力,甚至用了天魔解体大法,依旧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孙白发越说越热闹,听众们听得如痴如醉,纷纷叫好,喝彩不断。
“老先生,我听人说,萧思衡前些时日在施州灭了一家名叫‘无敌门’的隐世门派,这其中有何因果?”
血凤凰趁乱帮腔,打探情报。
先前被吓了一个屁股墩的剑客,梗着脖子说道:“这还不简单,那什么无敌门有何本事,敢自称无敌?”
“非也非也,根据我听到的传闻,无敌门主想招赘萧思衡为女婿,萧思衡的妻妾吃了飞醋,辣手灭门。”
“这位兄台说得有理,听说萧思衡容貌英俊,擅长拈花惹草,家中娇妻美妾多不胜数,真是羡煞旁人!”
众所周知,最能引动江湖豪客们大声争论的,无外乎是英雄美人。
眼见众人越争越是激烈,从魔门妖女说到静斋仙子,血凤凰恨不得把挑起话题那人毒哑了,马勒戈壁,老娘想问问武功的事,你胡言乱语什么?
吃飞醋?
不怕练霓裳听到这个评价,拿着泪痕剑找你谈谈“造谣”的惩罚?
孙白发笑容满面,口中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袋,绝无半分阻止之意。
萧思衡:(.;?;:益:;?;.)
“老先生,我听人说,萧思衡性格有些小心眼儿,这是不是真的?”
血凤凰随便找个借口,结束这个能讨论三天三夜的话题,再说下去,把萧思衡吸引过来,吃不了兜着走!
血凤凰当然知道萧思衡在金陵,但他刚刚收徒,多半在教导弟子,或者在金府享受金家的各种奢华享乐。
应该看不上秦淮河这种地方!
孙白发笑道:“老夫觉得有假,萧思衡做事豪气,心胸极为宽广。”
“这事该从何处说起?”
“你们当着他的面儿,胡乱编排他的风流韵事,他却没有发怒,只是安安静静喝茶,这怎么能是小心眼?”
孙白发收起旱烟,淡定收摊。
血凤凰:现在跑还来得及么?
群雄:刀尖跳舞的感觉真爽!
小胡子:我要去换一条裤子!
屁股墩剑客:我说的都是好话!
二楼包厢的蓝愁判官:怪不得老孙说话这么客气,原来正主在这儿!
“敢问萧大侠在何处?”
“早就跑了!”
孙小红做了个鬼脸,收起茶壶,爷孙俩快速消失在人群中。
萧思衡确实已经离开了。
面皮再怎么厚,也承受不住这个。
今日来听书,一是想知道孙白发到底了解多少,二是徒弟太过缠人,搞得头昏脑涨,跑出来躲躲清净。
事实证明,孙白发境界很高,对于武道有很深的造诣,性格方面,属于比较善良的性格,厌恶江湖仇杀,希望能维持稳定,绝非什么大阴谋家。
最后一点,则是换换脑子,思索岳丈为何要拿血月神教开刀。
就算是虚若无无意间碰到的,兴之所至,他想做到什么程度呢?
揣测虚若无的想法是很困难的事。
如果他能随便被人看穿,他就不是九曲黄河般的虚老鬼,不过,就算虚老鬼再怎么鬼,在灵鹫宫闭关多年,对外界了解不多,怕也没什么布局。
嗯?
我是不是下意识小瞧了他?
真是bug级别的技能!
有此神技傍身,无论虚若无面对何种严峻局势,都能全身而退。
……
“阿嚏!”
虚若无重重的打了个喷嚏。
他暂时住在城外一家道观中,手中把玩着一叠木牌,上面写着名字。
这是他制定计划的方式。
有些类似于沙盘推演。
每种设想都会推衍数次,不是确保最高收益,而是确保最高成功率。
成功了,才有资格考虑收益。
虚若无手中最大那块木牌,上面写着八个字:落井下石,择机北伐。
北伐和血月神教有什么关系?
就算是白莲教、明教,也没资格参与这种级别的军国大事吧?
虚若无耐心的把木牌摆放好,很快便摆满了桌子,这不是他离开灵鹫宫后想到的计划,他为此计划数年。
萧思衡有件事搞错了。
虚若无确实在灵鹫宫闭关,不代表他不能与外界传信,事实上,他与诸葛正我的联系从未断绝,两只老狐狸暗中设计诸多计划,做了无数大事。
其中最为重要的,也是南宋百姓最为期盼的,莫过于统兵北伐。
莫非,现在出现了良好时机?
这个时机是怎么出现的?
复盘全部计划之后,虚若无把木牌收了起来,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岳丈,我来了。”
“思衡,你来的正好,我有件事要向你问问清楚,我记得你易容参加过辽东武林大会,强招轰杀鳌拜,把这期间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一遍。”
“这和天剑五爵有何关系?”
“没关系,只不过前些时日,诸葛小花请我帮他设计某种局势。”
“呃……事情是这么回事!”
萧思衡把过程详细说了一遍。
虚若无连连点头。
“思衡,你去找金老四,就说我想和他见一面,让他帮我个小忙。”
“岳丈,就在昨天,我收了他的侄女金灵芝为徒,你不能坑人家!”
“帮个忙而已,我不坑他,而且还给他机会,让他兄弟更进一步。”
虚若无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金家确实有两个儿子在当官。
一文一武。
一个是战功累累的武威将军,如今在岳家军,与牛皋张宪是同事。
一个是御史言官,擅长参人。
萧思衡斜了虚若无一眼。
虚若无略有些心虚:“看什么看?难道我平生没做过好事么?”
萧思衡笑道:“岳丈,这话可不是小婿说的,是您自己说的,另外,您刚才说的评价,是我老爹给的。”
“就知道他没憋着什么好屁!”
“段三叔也是这般评价。”
虚若无轻轻解下腰带。
萧思衡立刻飞奔向金府。
翌日清晨,金陵传出流言。
天剑在秦末就已经遗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