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帅五指骈伸,就像一面令牌。
他举起了自己的右手,也正似是下了一道命令,掌如令,硬胜碑。
将军令掌法!
天下最阳刚暴烈的掌法之一。
不同于大金刚掌、降龙十八掌等至阳至刚的掌法,将军令的“阳刚”在于霸道炽烈,一击轰碎敌人脏腑。
这是专为杀戮创出的掌法。
就如同掌法的名字——将军令!
能对士卒发号施令,让士卒真心拥护的将军,要么是在尸山血海中冲杀出来的,要么有精妙绝伦的指挥。
前者是项羽,后者是韩信!
这就是“将军令”掌法的精要。
既有十日横空的阳刚暴烈,也有千里冰川万里波涛的暗流潜涌,如果把两招融为一体,威能提升三四倍。
缺点同样非常明显。
此法需要用杀戮来蕴养气机。
巧的是,屏风大法亦是如此。
从心法和武技的角度而言,二者相辅相成、互相促进、天作之合。
不巧的是,内功越是精进,掌法越是凌厉,身上杀意越是严重,最终必然戾气入脑,自身杀意超过理智。
如果在成长过程中,有一些穷困潦倒的童年阴影,被人欺负嘲笑,或者长期处于隐忍状态,内心沉郁,负面情绪会提升数倍,变得越来越疯狂。
凌落石前半生是隐忍的狐狸,是伺机而动的毒蛇,武功大成后,变为肆无忌惮的疯子,便有这方面原因。
即便被铁手打的信心崩溃,被无情射成刺猬,还得知自己时常放在嘴边的杀人灭口理念,最终灭了自家满门,凌落石依旧癫狂,甚至越来越狂。
曾经的凌落石,是绝对不可能与邀月生死相搏的,交手三招必然跑路,如今却拼死进攻,便是因为杀意太盛,压下自身理智,最终被邀月轰杀。
凌落石如此,庄帅也不例外。
如果凌落石的欲念是权势,庄帅的欲念就是金钱,他非常喜欢钱,他需要很多很多钱,他实在是穷怕了。
庄帅喜欢把金银放在床榻下,放在书架上,放在床头柜、梳妆盒,甚至放在冰窖、菜窖,乃至于食盒里。
庄帅非常不喜欢花钱。
他的生活非常简朴,不需要穿金戴银也不需要美人相伴,只希望在自己私密空间内,随时都能看到金银。
哪怕半夜肚子饿了,打开盛放食物的橱柜,最先看到的仍旧是钱。
世上唯一能让庄帅心甘情愿把钱掏出来的办法,就是告诉他,这么做能保护你的钱,让你能够安枕无忧!
九重霄机关如此!
辛苦练武亦是如此!
哪怕知道卫空空喜欢砍脑袋,也知道司马血拔剑必夺命,庄帅却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只关心库房的金银。
如果我死了,金银会被夺走么?
不能让任何人瓜分我的钱财!
庄帅双目血红,如疯似魔,虽然只开启一扇门,功力远远不如凌落石,但出手之威势,反而更加的疯魔。
极致的贪婪催动极致的掌力,头发肉眼可见的干枯、花白、脱落,面上生出一道道皱纹,不足半炷香时间,庄帅变为白发苍苍弓腰驼背的老叟!
逆·屏风大法!
屏风大法有“起承转合”之法,能吸收敌人至精至纯的真气,以此来补足自身精元,乃至化解心法戾气。
凌落石便是以此对付铁手,吸收铁手的一以贯之神功治好自己的脱发,从大光头变为花花绿绿的杀马特。
庄帅面对的不是拳脚高手,而是剑出必杀的煞星,无法起承转合,也吸不到敌人真元,干脆逆转起承转合,从吸收外敌变为压榨自身,在短时间内获得堪比天魔解体大法的恐怖力量。
司马血额头滴落一滴冷汗。
他很久没有流汗了。
因为他很久没有感受到过压力。
有压力才有动力。
有压力才能让剑法越发精进。
司马血剑出如毒蛇。
毒蛇剑法!
比金蛇剑法更奇诡、更歹毒、更诡异多变、更杀机凛然的剑法。
这不是杀手专用的剑法。
这门剑法却非常适合杀手使用。
光影黯淡,绵密的血色剑气,遮去大部分光亮,红芒闪烁,鬼神莫测,倏忽不定,剑气忽伸忽缩,有时极快而夹带尖嘶,有时奇速但声息全无。
宝剑好似真的变为一条毒蛇。
不住翻腾、席卷,时而毒蛇吐信,时而怒龙翻空,有时卷成一团又一团的连环剑气,乃三环套月式,有时剑尖如蜻蜓点水,似鱼鹰捕鱼,猝然而落,翩然而起,每次起落都刺向死穴。
细时如针,劲时似箭,急时无影,柔时如风,变化出自于变招中,变招又再次生出变化,让人防不胜防。
庄帅压榨全身生命力,不顾一切的催动掌力,面对司马血的快剑,却也进不得、退不得、移不得、动不得。
更何况,这里还有卫空空。
卫空空是不喜欢围攻的。
只不过,对付凌落石的传人,无论用什么手段,都绝无愧疚之意。
此事传出去,不会有人说卫空空司马血以多欺少,只会说卫大侠司马大侠杀得好,除魔卫道,正道栋梁。
凌落石的人品底线,在遍布叛徒、卧底、小人、奸佞、魔头、伪君子的温系武侠世界,仍是地下室水平。
魔教教主看到凌落石,也会表示这家伙太极端了,随后一掌拍死。
面对凌落石的传人,面对出卖朋友换取金钱的不义之人,面对出卖自己所有弟子的无耻之徒,卫空空手中青锋剑泛起红光,涌出一股浩然正气。
带着血色的浩然正气!
以杀止杀,斩妖除魔!
不同于司马血的血色剑芒,卫空空的剑芒充满了发自内心的震撼。
就好似一个学剑十余年的侠客,终于见到能让自己试剑的老妖魔。
剑芒已然迫不及待!
卫空空向来只有一道剑芒,如斩首大刀般把人一分为二,此时此刻的剑芒却一分为二,二变为四,刹那之间,变为数十上百,笼罩了整座房屋。
“嗤!”
剑芒划破庄帅的衣襟,下一道剑芒划破他的臂膀,接下来是小腿,再然后是肋下、腋下、膝盖、锁骨……
单独一道剑芒不算什么,但这样的剑芒足有上百道,每湮灭一道,都会重新分化,无穷无尽,无休无止。
更别说在卫空空出剑时,还有一条凶险至极的毒蛇潜伏在剑雨中。
两人的合击,就像是一个刚正不阿铁面无私的钦差大臣,拔出先斩后奏的尚方宝剑,递给最信任的护卫。
狄仁杰和李元芳。
苏无名和卢凌风。
包龙图和展雄飞!
剑光缤纷错落,剑芒吞吐伸缩,整座石屋都是剑芒,都是凛然杀机,伴随一声轻响,司马血一剑洞穿庄帅,卫空空顺势横扫,砍下庄帅的脑袋。
“砰!”
脑袋重重摔在地上,滚了几滚。
卫空空问道:“司马血,这事儿应该怎么收尾?庄帅是阴险小人,他那些弟子却是良善,若是不说出去,咱们俩无法交代,若是如实诉说,他们身上会多有污点,此事着实不好处置。”
卫空空的担忧不无道理。
不说出去,他们平白吃闷亏,如果是为了大仁大义的侠客,牺牲自己的名誉掩盖大侠的污点,那也就罢了,牺牲自己成全庄帅,纯属脑子有病。
把此事如实说出去,且不说有没有人会相信,就算所有人都相信了,庄帅的弟子们,以后又该如何自处?
凌落石的徒孙?
谁特么愿意背负这个名声!
关键是,庄帅伪装的太好,他的弟子一直都觉得自家师父是侠客,以师父为做事榜样,全都是正道剑客。
这个屎盆子,未免太过冤枉!
司马血嘴角不断抽搐,他终于想起加入杀手组织的好处,那就是,无论有多少烂摊子,都有人去擦屁股。
顶尖杀手都是有“经纪人”的。
杀手这个行当,注定不能露面,不能自己接生意,也不懂如何洗钱。
这些事情都是杀手经纪人负责。
他们负责接单、查找情报、设计刺杀计划、收取佣金、洗钱、清理杀手留下的痕迹、处理所有的烂摊子。
江湖中的成名杀手,如果他们敢自己接单做生意,现身两三次,身形容貌就暴露出去了,暴露真容的杀手,不敢说全都死了,至少死了九成八。
司马血同样是有经纪人的。
司马血只要负责杀人就可以了,其余所有事情,都是经纪人负责。
如今,问题甩给司马血,司马血就算把嘴角抽搐歪了,比中风更歪嘴,也是束手无策,无奈的耸了耸肩。
过不多时,萧思衡等人到来。
这个问题被唐竹权抛给萧思衡。
萧思衡看了看庄帅的尸体,很是轻松的说道:“庄帅被凌落石击杀,二位联手击杀凌落石,功德无量!”
卫空空道:“死的是庄帅!”
萧思衡道:“就算他亲妈来了,也不会觉得这具头发花白、满脸皱纹、好似薄壳儿核桃的尸体是庄帅。”
“如果凌落石重出江湖呢?”
“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凌落石已经变成碎肉馅,一堆肉馅是不可能重出江湖的。”
“我不想冒领别人的名誉。”
“放心,她不需要这个名誉。”
“这位英雄想要什么?”
卫空空并非不知变通的人,只是不想冒领名誉,哪怕是权宜之计,至少要给出些补偿,心里能够好受些。
萧思衡闻言面色一苦,忍不住摸了摸后腰,随即伸手指了指鼻尖。
“她最想要的奖励是我!”
在场的都是老江湖,哪能不明白萧思衡话中含义,很明显,灭杀凌落石的是萧思衡的红颜知己,并且此人肯定不是练霓裳,正在与练霓裳争锋。
根据江湖传闻,符合条件的,似乎只有一个,众人默契选择闭嘴。
练霓裳是玄心正宗掌门人,需要懂得迎来送往,可以开点小玩笑。
移花宫是隐世门派,宫主绝大多数时间是宅女,不需要任何迎来送往,她们觉得恼怒,真的可能会动手。
到那时……
总不能把萧思衡扔出去挡灾吧!
唐竹权道:“这办法不错,把所有罪责都推到凌落石身上,这家伙的罪孽罄竹难书,不在乎多加一点。”
龙城壁等人附和着点了点头。
随着向绝和庄帅身死,一场轰轰烈烈的刺杀结束了,大名鼎鼎的地狱镖局自此成为历史,不存丝毫痕迹。
再过两三年,就连这个名字,也会被人忘记,彻底湮灭在洪流中。
江湖风雨,浮浮沉沉。
这种事情发生过太多次了。
没有任何门派能够长盛不衰。
尤其是杀手组织!
除了天残门这种特殊门派,武林中的杀手组织,少有能坚持十年。
至于天残门……
天残门有些类似于丐帮,本质上是一群处在江湖底层的伤残之人,聚在一起抱团取暖,这些人要么自幼经受无数冷眼嘲笑,要么是落魄的天才,要么有某些隐疾,全都是抑郁不得志。
这些人聚在一起,指望他们走正路吃白道的饭,几乎是不可能的。
生存面前,哪有什么黑道白道?
先想办法活下来再说吧!
渐渐的,天残门沦为杀手组织。
准确的说,他们什么都做,杀手是他们主营业务,不是全部业务。
江湖最不缺的就是争斗,争斗难免缺胳膊少腿,因此,只要江湖还在,争斗还在,天残门便不可能灭门。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争斗。
有争斗的地方就有天残门。
……
凌落石的痕迹被彻底抹除,一切罪责都推到凌落石身上,九重霄交给庄帅大弟子雷九幻,马象行带着萧思衡等人返回马家,拿出一幅古老画卷。
“诸位,这就是万马图!”
马象行面上露出沉郁之色。
为了这东西,险些被灭满门!
你特么想要,直接找我买啊!
谁不知道马家都是厚道人!
我岂会贪图别人的圣物?
就算我想贪,这东西有毛用?
既没有任何武道意念,也不包含任何高深传承,更没有任何隐秘,只是一幅画卷而已,绘制的是万马奔腾,技法还算不错,颇有几分先秦风韵。
算是一件比较值钱的古董。
当然,古董的价值,很大层面取决于原主人是谁,尤其是书画作品。
如果上边盖着吴道子的章,或者有阎立本的署名,又或者有李白苏轼之类的大文豪的题诗,那就值钱了!
唐竹权眉头扭成了一团:“虽然我是喜欢喝酒的大老粗,但怎么说也是生于京城富庶之地,自幼见惯宝物,这东西的来历,我着实是看不出来。”
卫空空道:“谁能告诉我,这幅万马图凭什么价值一座金矿?”
司马血道:“我做任务的时候,如果看到值钱的珠宝玉器、书画作品,会随手拿走几件,如果我在马象行的书房看到这东西,绝不会多看一眼。”
众人看向龙城壁。
龙城壁祖籍济南,生于齐鲁,理论上来说,与孔圣人算是同乡,以龙家的悠久传承,肯定学过鉴赏书画。
龙城壁手中拿着一个鸡蛋,正在用鸡蛋热敷青紫色的眼圈儿,看到唐竹权等人全都看向他,立刻说道:“你们都看我做什么?我怎么可能知道?”
“你和孔圣人是同乡啊!”
“既然这么说,卫空空,我记得你祖籍平遥,你和尧舜是同乡吗?”
龙城壁扬声道:“如果你让我说哪家赌场最豪华,哪家饭馆最美味,哪家戏院的曲子最好,我张口就来,你让我去鉴赏书画,还不如让我去做饭,我不擅长炒菜,但刀工还是不错的!”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唐竹权终于抓住了机会,嘴角漾开猥琐至极的笑容:“龙城壁,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会告诉竹君的!”
龙城壁:!!!∑(?Д?ノ)ノ
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告黑状?
我可是你的好兄弟啊!
马象行问道:“萧少侠,你对这幅画怎么看?有没有看出隐秘?”
萧思衡道:“我有个问题,这幅画的技法不是很高深,随便去街头找个临摹古籍的,肯定能伪造出来。”
“你想说什么?”
龙城壁抓住一丝灵光。
萧思衡沉吟道:“一个拿出金矿雇佣杀手的富商,难道不会造假?雇佣几个擅长造假的高手,让他们伪装成贩卖皮货的商人,找马家主谈生意,找机会查看万马图,然后伪造出来。”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幅画至少有一处,是这个部落流传久远的秘密,族内长老可以根据这个秘密鉴定万马图的真假。”
“你找到这处秘密了吗?”
唐竹权满是期待的看着萧思衡。
他知道,萧思衡有一双非常凌厉非常敏锐的眼睛,能仰观天地日月,俯察山川地理,能够查找一切破绽。
萧思衡斩钉截铁的说道:“我没有找到任何秘密,在我的感官中,这就是一幅图画而已,没有任何特殊。”
“那你为何说的这么热闹?”
唐竹权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心血来潮,逗逗你们!”
萧思衡得意的挑挑眉毛。
唐竹权先是露出一抹坏笑,随后高声说道:“逗我们有什么意思?怎么不去逗弄你的相好?我记得你前两天从白玉楼带走两个花魁,一个叫舒涵,另一个叫茗辉,一个擅长弹琵琶……”
萧思衡:哔哔哔哔哔哔!
胖子,你变了!
曾经的你那么豪爽,那么大气,那么好忽悠,如今怎么这么精明?
栽赃嫁祸、借刀杀人的本事,到底是和哪只小狐狸、老狐狸学的?
你就不能学点儿好的吗?
门外传来一声咳嗽。
空气温度陡然降低三四度。
所有人都默契的闭嘴。
萧思衡满脸壮烈的推开大门。
……
卫空空心有余悸的说道:“这家伙应该不会被打死吧!我看过邀月宫主出手的痕迹,全都变成碎冰碴!”
司马血道:“不会!萧思衡是坚毅不屈的真男人,是个铁血汉子!”
龙城壁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唐竹权摸了摸下巴:“我觉得应该让竹君多与练霓裳、邀月接触接触,免得嫁人之后,被坏小子欺负!”
龙城壁再次咽了一口口水。
萧思衡真的带走了花魁?
答案当然是没有!
反倒是唐竹权带走一个女人。
容翠翠!
她不是花魁,也不算年轻,今年已经二十八岁,在这个行当,已经属于职业生涯末期,唐竹权带走她,既不是把她养为外室,也没有什么色心。
他们俩的关系是酒友,容翠翠是唯一能与唐竹权拼酒的女人,唐竹权每年都会找她拼酒,直到双双喝醉。
唐竹权做事极为麻利,用从白玉楼翻找到的钱财,买了一座酒楼,留下唐门的名号,随后把地契送给容翠翠,两人仍是酒友,仍旧会时常拼酒。
两人清清白白,绝无任何荒唐。
舒涵和茗辉确实是白玉楼花魁。
而且是名声最大的两个。
……
“砰!”
萧思衡被邀月扔到地毯上。
“啪!”
纤巧无瑕的玉足踩在萧思衡胸口。
脚趾勾住下巴。
“官人,你可真是风流呢!”
“娘子息怒,你听我解释。”
“给你三句话时间。”
“首先,白玉楼客人非常多,我担心伤及无辜,决定主动挑事儿!”
“还有两句。”
“其次,我伪装的不是贵公子,而是赌王石志康,在赌桌挑衅,没有任何姑娘作陪,连荷官都是男的!”
“还有一句。”
“白玉楼确实是有舒涵、茗辉两位花魁娘子,还是最红的花魁,但她们不是寻常人物,都是会武功的!”
听到这话,邀月松开内劲。
萧思衡松了口气。
三句话,让娘子抬起了脚。
邀月沉吟道:“天命教?”
萧思衡摆了摆手:“不要提到青楼就想着天命教,普天之下,难道只有天命教和阴癸派擅长开青楼吗?”
邀月闻言,刚刚松开的玉足,猛地加了两分力:“妾身妇道人家,自幼久居移花宫,若论对青楼的了解,自是远不如官人,请官人为妾身解惑。”
萧思衡满脸正气的说道:“她们是冥岳教弟子,负责打探情报。”
“冥岳教?”
“最近十五年兴起的教派,教主本名叫做聂小凤,她的母亲是西域魔教昔年四大公主之一,她的父亲……”
“她的父亲怎么了?”
“是一位少林高僧!”
萧思衡叹了口气。
邀月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