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合肥到沪市返程有四百多公里,郑泽楷专注的开着车,坐在副驾驶上的江浔却是始终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江浔今年二十三,比郑泽楷小五岁,因此心态上并没有后者稳重,郑泽楷哪怕心底也有些想法,但却并没有讲出来。
但江浔在看到林书平花费了七八万买了十几万的国库券,心底除了震惊之外,却是比郑泽楷还要好奇。
因此经过三番两次的斟酌后,江浔忍不住回头问道:“林先生,我看你从合肥低价收购国库券,然后高价卖到沪市,这个操作应该叫投机倒把,对吧?你这样可是违法行为,为什么刘局会让我们来保护你?”
“江浔,闭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郑泽楷吓了一跳,连忙出声喝止。
他实在没想到江浔会这么孟浪的说出口。
他比江浔年长,见识上自然也多了一些,他虽然觉得林书平这样投机倒把的行为是违法犯罪,但却自以为是林书平的背景足够深厚,这才能让刘局心甘情愿当保护伞。
但现在江浔突然不加掩饰的问出来,却是让郑泽楷一个头两个大,连忙道:“林先生,江浔他年轻气盛,有时候说话不过大脑,你不用在意。”
“楷哥……”
江浔正待解释,然而郑泽楷却是甩过来一道凌厉的目光,因此也就耸耸肩作罢。
林书平原本正在低头看着最近两天的报纸,闻言却也是笑出声来,回答道:“我没有在意。”
他还要再说些什么,但想了想,觉得这件事,如果对方的认知水平达不到,那么解释起来就会比较麻烦,徒增烦恼,索性也就不再去解释了。
但江浔得了回应,却开始不依不饶起来,甚至自曝了一下:“林先生,我不太会说话,有得罪你的地方还请海涵,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实际上以前我在燕京的时候,也是跟着我表哥在地方上倒卖烟酒,后来风头收紧,全国都在打击烟酒倒卖,我们也就不做了,说起来我还很怀念那段日子——我就是想知道,林先生您这一趟能赚多少钱?”
林书平合上报纸,抬头看向江浔那似乎天真纯良的笑脸,沉吟了一下,说道:“两位这段时间会一直跟着我,我的一举一动也都会在你们的眼皮底下进行,不管什么秘密也都瞒不住二位,那我就索性直白了当的说了罢。”
郑泽楷虽然口中劝诫江浔,但听到林书平要说出秘密,心中也是好奇,一时连踩油门的速度都降低了一些。
林书平笑道:“你们应该也是了解国库券的,不过可能所了解的信息更新的不及时,不知道昨天财务部刚刚颁布了一条新政策,这条新政策就是国库券可以公开自由买卖,这意味着从今往后,买卖国库券,不再是非法行为。”
“而在政策颁布后,我发现,全国不同地方交易的国库券,价格都不尽相同。”
“比如合肥和沪市,我在合肥地方上收购的国库券,每一百元面值能兑换60块人民币,当然,这是旧货市场的价格,也是我此行去工厂职工手中收购的价格,而据我所知,合肥官方国库券兑换价格依然还保持在1:1的比例。”
“而沪市的价格,则远超合肥。”
“但哪怕我不回沪市,仅在合肥银行兑换,按照1:1的兑现价格,每一百块我也能净赚四十块。”
林书平看着江浔吃惊的目光,缓缓说道:“不过合肥银行供大于求,我现在卖给他们国库券,他们收不收还不一定。”
“但沪市就不一样了,沪市可以说是推动国库券自由买卖政策的发祥地,官方尤其支持国库券的流通,因此他们会大力回收国库券,并且会按照供需关系给予一定程度的价格涨幅。”
“昨天,沪市中国银行关于国库券的兑现价格,是每100元国库券,兑现114元人民币。”
“当然,这个价格并非是永恒不变的,它是需要根据市场的实时供需关系而产生变化,昨天大家都在争着抢着买国库券,国库券的兑换价格自然高,但如果有人大量出售国库券给银行,相关兑换价格就会随之降低。”
林书平笑道:“不过我能确定的是,今天沪市银行的兑换价格不会低于110块。”
昨天万国证券的老总管金晟亲自带队来到银行兑现,那八个硕大的手提包保险箱里,少说也装着千万以上的国库券,这就是巨头入场的实力,这些国库券至少能为万国证券带来数百万的利润。
而这却并非是管金晟的极限。
林书平清楚的知道,在后续管金晟还会奔赴全国各地两百多个城市和乡村去收割。
林书平对此无可奈何。
因为无论是财力物力还是人力,自己在这些大佬面前都是小虾米,根本不值一提。
他只想在大佬们吃肉的同时,拼尽全力喝口汤而已。
而昨天万国证券兑换的千万国库券,也势必会让国库券的价格有所波动,下跌一些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这都算是正常波动。
整体来说,国库券的价值还是呈现出飞速上升的势态。
因此林书平肯定今天沪市银行的兑换价格,哪怕没有昨天高,但最低也不会跌破110块。
不过随着更多圈内人的入场,随着时间的过去,国库券价格日益走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因此抓紧时间多扫货是林书平目前最迫切需要做的事情,其他事情都可以延后。
他必须在这段时间里撑起原始资金的积累,这样也方便他在后续遇到的机遇风口里大展拳脚。
“在合肥六十块收购的一百元面值国库券,在沪市能卖到110块?”
此刻,江浔琢磨着这句话带来的冲击力,忽然就鸦雀无声了。
七万五收购了十二万五的国库券。
到沪市转手就卖13.75万?
减掉七万五的本金,这一趟,林先生就赚了六七万?
江浔瞪大了眼睛。
当年他跟着大表哥一起闯南闯北的倒卖香烟所赚取的利润,竟然都还没有林先生走这一趟赚得多!
这差距太大,一时让江浔震惊到失语。
而正在开车的郑泽楷,了解到全部信息后,也是强自压抑住心中激动的情绪,双手紧握方向盘,做着深呼吸的动作。
不比来自燕京的江浔,郑泽楷出身普通农民家庭,甚至早些年因为家庭贫困,吃不饱饭,从十八岁开始便入伍当兵,到去年刚刚退伍转业,被安排到浦东分局,也算有了一份正式工作。
他对现状已经很满意,只是家里还有两个正上学的弟弟妹妹需要帮扶,他每个月领到的工资完全裹不住一家人的生活。
而他生性又是谨小慎微,对于违法的事情从来不碰,根本没有什么灰色收入,因此平日生活也很是俭朴贫苦。
但这并不是说他对金钱不渴望。
相反,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金钱的重要性。
金钱就是命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