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平叹了口气。
他只想老老实实买个地,贷个款,一切手续都合法合规,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鹿城一霸给得罪了,甚至他现在回想起来,都有些怀疑那邹劲松是不是故意的,上来都不给人黄大仙解释的机会,直接仗着块头优势,扑头盖脸一顿揍。
难道不考虑后果吗?
你拍拍普屁股走了,可我还留在鹿城呢!
难道这是要把得罪对方的结果完全坐实?
不是林书平阴谋论,而是他觉得邹劲松等人刚刚的莽撞行为的确有这样的动机,毕竟他了解江浔,如果不是真正有能力的人,江浔不会对这大表哥言听计从,更何况他还从江浔口中了解到,邹劲松在京城很有势力。
要知道那可是遍地是权贵的京城,随便一巴掌打下去,说不定打的就是一位皇亲国戚。
而邹劲松更是京城四少的儿子,更是首钢掌门人的孙子,自然也有这个嚣张的本钱。
但正是因为邹劲松身份特殊,林书平心底还是颇不愿意与对方走得太近。
毕竟京城四少再过几年就要去永远的蹲号子,他大好前途,跟邹家人走太近,搞不好会影响到自己的发展,毕竟时代的一粒灰,压在普通人身上都是一座大山。
林书平虽然现在有几个小钱,但跟真正的大佬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甚至现在在沪市的杨百万的身价都远超他现在,可以说已经是混的风生水起了。
而按照历史发展经过,杨百万不久后就会被未来几年的一号接待,正式被授予“杨百万”的称谓。
而这条路原本是林书平要走的,不过他被威胁后,主动退出了沪市证券市场这个是非地。
这的确换来了和平,但却只能另起炉灶,在原始资金没有真正积累之前就投身琼州,着实有些力有不逮。
目前以他的身价,还是需要靠银行贷款才能买下荔枝沟路的那块地。
但纵然辛苦,一切也都在稳中向好。
可这邹劲松的到来,却让一切都充满不确定性。
他并不是太想在这个阶段与黄大仙这种人为敌。
但目前来看,已经是把对方得罪死了,毕竟邹劲松等人,从明面上来说,的确都算是他的人。
“这是荔枝沟镇派出所梁正军梁所长的电话号码。”
方忠云拿出一个纸条,递给林书平,正色道:“梁所长为人刚正,嫉恶如仇,你如果在东岸村建厂受阻,可以给梁所长打电话,东岸村包括荔枝沟路那一片都归梁所长管辖,我前两天跟梁所长一块去组织部开会,提到了你在东岸村建厂的事情,黄大仙纵然嚣张,在梁所长面前也不敢放肆。”
林书平接过纸条,看了一眼后,就从兜里拿出通讯簿,把纸条塞进去,如果不出意外,未来几年,他估摸着会跟这位梁所长不断打交道。
“你应该买个大哥大。”
方忠云说道:“以你的身价,买个大哥大应该没什么问题,这样我也好联系你,关于工作上的沟通也会顺畅许多。”
林书平笑道:“明白。”
他其实前段时间就在考虑买个手机使用,但一个大哥大动辄两三万,不仅收取六千块的入网费,通话还要双向收费,一般人还真消费不起。
哪怕是在燕京,整个1988年,持有“大哥大”的用户一共还不到一千个用户。
而且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燕京唯一的基站总共只有45条信道,也就是说,当时最多只能支持45个“大哥大”用户同时打电话,再多的话就会因网络繁忙无法接通。
林书平就算想要打电话,也要看条件允不允许,特别是给陌生号码电话,很大概率不会被接通,因为是双向收费。
所以目前来看,传呼机仍旧存在巨量市场。
但毫无疑问,移动通讯在未来是趋势,如果想把生意做大,大哥大的确是必备之物。
跟方忠云在办公室谈了半个小时左右,林书平就走出来,跟江浔、邹劲松等人汇合。
此时林书平方才看到一辆吉普212越野车,正是沪市那辆陪伴林书平往返沪市与合肥的公用车。
“国库券的生意我还在做,所以这辆车我还可以使用。”
江浔露出笑容,解释道:“楷哥目前已经回单位了,他说赚够三十万就收手,所以在京城待了一个多月就离开了,不过这辆车他留给我了,只要我还在收购国库券,单位这辆车就是我的专属。”
林书平点头,他并不觉得这是侵吞共有财产。
事实上虽然自己离开了,但江浔目前走的路子依然是他提前设好的路线,只要一直在收购、卖出国库券,那基本上也相当于林书平一直在做这件事。
浦东公安分局的刘长志肯定也看出了其中的弯弯绕绕,但却依然愿意把这辆车给江浔使用,这就只能说明一件事,江浔有着相当强势的背景,而且这个背景跟邹劲松并没有太大关系,完全是江浔自带BUff。
要知道,郑泽楷是当兵十年转业后才被安排到浦东工作。
但江浔却不一样,完全是空降,根本不是按正规程序任职的公安,这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这也是为什么林书平愿意跟江浔合作的原因。
在这个时代找个好靠山,其实就已经成功了一半,单打独斗成气候者,万中无一。
因此只要有机会,不管是江浔的家世,还是来到鹿城后结交的土管局一把手薛向民,都是林书平愿意花费精力和心血去维护的关系。
邹劲松等人初来乍到,虽然林书平对鹿城也不熟悉,但也要做到“地主之谊”。
当即他便打道回府,把包里的十万块钱重新放进保险箱,只拿出部分备用,而后才下楼,让余梓文看好公司,他则准备下楼让司机徐向前介绍附近一些知名饭店。
谁知道刚下楼,久鸿商超的老板娘兼房东曹韵就贴了过来,笑眯眯的问道:“上哪去?”
林书平随口说道:“有朋友来看我,出去吃个饭,招待一下。”
曹韵眼睛一亮,贴的更近:“那正好啊,我也没吃饭呢,一起一起,我给你介绍我朋友的饭店,哎,那就是来看你的朋友啊?不久前还跟我搭话的呢!话说小林你不是鹅城人吗?你什么时候认识的燕京人?”
曹韵的小嘴叭叭的,声音又跟百灵鸟似的,听得一楼等待的几个男人心里抓耳挠腮的。
特别是邹劲松,甚至把两只手的小拇指放在嘴里,吹起了口哨。
哨声尖锐但又颇具挑逗意味,让曹韵直蹙眉头,小林这么纯洁的同志,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些狐朋狗友啊?
她是真好奇,甚至担忧这些人把小男人带坏,言语间颇有些不愿意让林书平跟对方接触的意味,她拉着林书平的胳膊,紧贴着林书平的耳畔低声说道:“我跟你说啊,现在社会险恶,人民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淳朴,你别傻啦吧唧的就往火坑里跳。”
因为靠的太近,几乎只有两公分的距离,林书平耳朵痒痒的,甚至鼻尖已经能闻到洗发水的香气,他无奈笑道:“我知道了,谢谢韵姐提醒。”
“唉,我还是不放心,我跟你一起,你等我一会儿啊,我回去换个鞋。”
曹韵说完,不等林书平拒绝,转身就去商超柜台前把拖鞋脱掉,从柜子底下拎出来一双四公分的细长粉白高跟鞋。
这让其身高一下子就突破了一米七。
原本娇小丰腴的身体,看起来更加修长动人,特别是今天的曹韵还穿着短裤,大白腿在光影下闪烁着光泽,看的四周的男人们眼睛都直了。
林书平也是男人,目睹此情此景,他也只能艰难的躲开目光。
结果就看到邹劲松和江浔等人正在对着自己笑。
林书平只能摇摇头,走过去跟几人说了一声。
邹劲松眨眨眼:“林先生,你确定她是你的房东?就她刚刚的表现——她能收你房租?”
林书平道:“韵姐性格比较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在国外待过许多年,性格和习惯上还保留着国外的习惯,并不是放浪形骸的人,而且我提前说明,韵姐待我不错,你们可别乱打主意。”
“OK,OK!”
邹劲松和江浔等人都连连点头,几人大老远跑到琼州,可不是为了玩女人,他们是有正事要做,关键节点就在林书平身上,因此林书平的话不说是谕旨圣音,但也绝对管用。
“哎,我来了。”
这个时候曹韵从商超里走出,淡紫色紧身T恤凸出她上胸围的饱满,惊人细腰盈盈一握,短裤包裹的翘臀更是弹性十足,一双洁白大长腿在高跟鞋的衬托下,让曹韵整个人妖娆动人。
即便是如此简单的穿着,在这个时代的男人们眼里也是惊为天人。
久鸿商超的生意之所以红红火火,跟老板娘曹韵的存在脱不开关系。
“老板娘,你坐副驾驶,我们跟林先生在后排挤一挤。”
邹劲松乐呵呵的吩咐着:“浩子,你去坐另一辆车。”
“为啥是我啊?”留着寸头,身材消瘦,名叫浩子的年轻人嘀咕了一句。
邹劲松蹙眉,上去就准备抬腿一脚:“你大爷的,你都开了一晚上车了,让大金开会儿怎么了?你去给我歇着。”
浩子闪躲开来,嘿嘿笑道:“可我不困啊,哥,我来开呗。”
“滚。”邹劲松笑骂了一句。
都是自家兄弟,他能不知道浩子在想什么?
坐在副驾驶的曹韵毫无疑问是一朵亮眼的花,谁都想靠得近多看几眼。
旁边的大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书平虽然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但也没有多言,毕竟都还不熟悉。
但江浔却明显有些不高兴,他沉着脸,忽然说道:“浩哥,大金,还有表哥,我来之前就说过,林先生是我非常尊敬的人,我希望你们不要开林先生的玩笑,甚至开林先生身边人的玩笑也不行,如果做不到,你们现在就可以走了。”
大金和浩子闻言,干笑了两声,一个转身老老实实去开车,一个则迅速转移到另外一辆车上。
林书平看到这一幕,眼里有些异样。
邹劲松耸了耸肩,走上前拍了拍江浔的肩膀:“江浔,都是自己人,你也别太较真,林先生也是我们都非常尊敬的人,虽然我们还是第一天跟林先生接触,但从之前了解的事情中就已经明白林先生的本事……”
曹韵双手环抱,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回过头再次凑近林书平,“小林,你以前都干过什么事儿?这么受人尊敬?”
“我干过的事,都写在公司外墙上的报纸里。”
林书平笑了笑,然后便主动打圆场,招呼几人上车。
而刚刚的那一幕,也确实让林书平看出来了一些弯弯绕绕,在以邹劲松为首的四人小圈子里,江浔的确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在曹韵的介绍下,一行人来到鹿城河西最有名的一家名叫瑰丽饭店。
瑰丽饭店装修极其奢华,跟省城望海楼有的一比,同样是新建筑物,高四层,正值饭店,客人拥堵,包厢全部被预定完毕。
曹韵直接让服务员去喊老板过来。
饭店老板是一位女性,真名就叫王瑰丽,年纪三十岁出头,跟曹韵关系很好,过来后就跟曹韵说说笑笑,听闻是曹韵的朋友,直接就把其他人预定的包间让了出来。
这下也是让林书平刮目相看,他原以为曹韵之前说鹿城没有摆不平的事情是玩笑话,没想到竟然有些保真!
很快众人入座,饭餐上桌。
一箱茅台也稳稳当当被大金搬了进来。
因为有曹韵在,江浔也不好叙说在京城搞国库券买卖的事情,只能暂时按下不表。
而在觥筹交错间,林书平却是听到邹劲松等人来到鹿城的原因。
“国库券的事情没什么技术含量,我已经安排人在做。”
邹劲松举起酒杯,跟林书平碰了一下,一饮而尽后,才笑着说道:“我和江浔来琼州,可以说都是家里人的安排,只因为冯伦在这里,所以我们也必须在这里。”
“还记得我上次跟你在电话里说的那些吗?我让你盯着冯伦,他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你的确很好的做到了这一点,但让我没想到的是,你们俩竟然距离这么远,一个在椰城,一个在鹿城……”
“还是说,林先生,你跟冯伦有不同的看法,你很看好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