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愿力请神!她居然能愿力请神!”
唯有正式被授予阴官令的阴差,才能消耗自己的愿力,请所属阴神现身,借用祂的力量。
生前作为张真丘直属阴差的童惟诚和殷沫,对此再熟悉不过。
奈何死后他们的阴官令已经回归地府,魂魄之身更谈不上有愿力积攒,想要召唤张大人根本做不到。
没想到这位看似境界不高的同道,居然早早就积攒够了能够召唤阴神的愿力!?
在顾流的意志,降临到陈金秀身上的刹那,鬼头妇与换面鬼顿时惊骇地望向这边,身子抖成筛糠。
这是出自本能的恐惧,就连天不怕地不怕,杀红了眼的兵马虫,四条马腿也在焦躁地无规律踏步。
套在陈金秀脖颈上的吊死鬼惊叫一声,倏地自燃起来。
森冷白焰绕着陈金秀脖颈燃起,倒像是带了一串白骨佛珠。
凄厉的叫声在耳边响起,可陈金秀却似没听到一般,握紧了那柄黑刀。
混合了顾流神威的白焰,不停灼烧着吊死鬼,没过数息,便彻底成了一团黑气,逸散在了天地之间。
剩余的三鬼,对面前这位持刀女子越发畏惧。
顾流这一次,为了不暴露身份,便没有选择降临法相。
陈金秀束起的马尾散落开,青丝猎猎飞舞,强大的神道气息自她身上涌现。
童惟诚与殷沫心神激荡,这气息,就算比不上自家大人,也差不太多了!
陈金秀眉心之中的阴官令滚烫,体内的炁自发开始运转大周天,她所积攒的那部分愿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到张真丘送来的黑刀之内。
顾流并没有学会血杀刀,但并不要紧,对付这些下三境鬼物,哪需要什么花里胡哨的刀法?
要是跟之前一样现出法相,随手一拍就都拍死了。
不过现在嘛,好歹装装样子。
陈金秀的气势到达了顶峰,却与她手中那柄黑刀一致,隐而不发。
白焰于刀身上燃起,黑与白组成了诡异的和谐画面。
陈金秀此时并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只觉得仿佛有什么人,在自己身后,握着自己的手,欲往前挥刀一般。
她顺从着那股力量,缓缓抬起了手臂,白焰短暂地收回入刀身,可她体内那道煌煌神威却越发凌厉。
心念一动,身体便下意识地行动了起来。
只见她挥刀出手,动作是那般轻描淡写,就好像面前所站着的,并非三头凶戾鬼物,而只是三片落叶。
正如她平时在这院中借落下的榆树叶练刀一般恣意。
裹着神威的一刀挥出。
兵马虫首当其冲,它迎着那道煌煌神威,悍不畏死地冲了过来。
在鬼物之中比无头鬼还要高位,堪称不死不休屠杀机器的兵马虫,此刻却如薄弱纸张一般,触碰到陈金秀挥出的刀芒时,人首与马首便倏地分离了。
刀芒余威不减,径直朝着试图转身逃跑的鬼头妇与换面鬼斩去。
两鬼甚至还未踏出一步,便已经被这道刀芒劈成了两半。
噼噼啪啪,刀芒斩出已过三息,那灼烧阴身的白焰才姗姗来迟,与三只鬼物身上燃起。
有顾流意志的加持,白焰顷刻间就将三只鬼物燃成了黑灰。
童惟诚与殷沫心中惊骇,纷纷震惊于陈金秀背后那位实力竟如此之强!
数道黑气钻入陈金秀的眉心,使她体内的那团阴炁壮大了几分,灭杀四只凶戾鬼物的她,已经来到了一境后期的境界,摸到了二境的门槛。
阴官令发烫,开始核算陈金秀除鬼的功绩。
见鬼物已除,顾流的意志自然也就从陈金秀的身上散去,她那猎猎飘舞的青丝也落了下来,柔顺地贴着脊背。
散开了头发的陈金秀,倒是活脱脱一个美人儿。
体内那道强大无比的气息如潮水般褪去,陈金秀望着自己的双手怔怔出神,有些怅然若失。
“多谢大人。”
却还是不忘感谢顾流。
这也是顾流金身重塑后的第一次出手,躲藏了两百余年,终于是舒畅了些。
顾流这边,也收到了来自陈金秀除鬼这边的愿力反馈:
【你的庙祝·陈金秀杀死一只十年生吊死鬼,愿力+10年,香火+20(品质:白)】
【你的庙祝·陈金秀杀死一只四十年生鬼头妇,愿力+40年,香火+80(品质:白)】
【你的庙祝·陈金秀杀死一只四十年生换面鬼,愿力+40年,香火+80(品质:白)】
【你的庙祝·陈金秀杀死一只两百年生兵马虫,愿力+200年,香火+400(品质:白)】
一下子入账近乎三百年的愿力,这次出手当真不亏!
而且,因为这次降临,并非以法相的形式,只是单纯借陈金秀的身体出手,连消耗也是她自身积攒的愿力,就算是谷雨城城隍,也只能知道有人出手帮忙灭杀了鬼物,无法寻到自己的真身。
童惟诚与殷沫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神色复杂。
但不管怎么样,城中闹事的鬼已经被除,倒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童惟诚上前,对陈金秀拱手道:
“此次多谢道友出手相助,可否告知童某名讳,待某回了地府,会助城内百姓为道友再记功德。”
陈金秀摆手:
“不必,祓除鬼物本就是你我职责,我已有功绩在身,何必再贪功劳?”
“也是,道友跟了个好上司,日后道途定是一片坦然。”
闻言,童惟诚与陈金秀相视一笑,倒是认可了对方乃是道友的说法。
“既然如此,某便擅自替我家张大人做主,此乌金刀便赠予道友……”
一边说着,他与殷沫的灵魂便黯淡下去。
两具魂体给陈金秀拜了一礼,算是感谢她:
“愿道友武运昌隆……”
而后彻底消失。
……
在四只鬼物被顾流弹指间灭杀之时,驭鬼道人自然也收到了鬼物传回的消息。
他的五官顿时便挤在了一起。
一下子失去四只强力鬼物,几乎将他正面战斗的能力给剥了个干净,也不怪他这么肉疼。
他垮着脸,脸色难看至极:
“獗,我放出去的鬼,都被杀了!”
猖獗皱起眉头:
“怎么回事?我不是派了狡和狸去助你吗?”
“是!那俩货帮忙之后,我的鬼物胜了两场,杀了两个魂体的阴差,可赶到了鬼头妇那边,突然被什么东西一瞬间杀光了!”
咦?等等!
驭鬼道人突然想起了什么。
当时自己曾放出过一只人面鸟,好像也是这样,突然就被人瞬杀了。
他急忙将这件事告诉猖獗。
当时是为了试探谷雨城城隍的反应,如今已经知晓祂确实无法出手,那一瞬间灭杀了四头鬼物的,极有可能与上次乃是同一人。
不,大概率不是人,能够做到如此地步的,只能是阴神。
猖獗略作思索,却不得其解:
“是谷雨城城隍寻来的帮手?”
这也不太合理,如果像先前猜测的那般,是因为被黑棺镇压而无法出手,那寻来的帮手一样会被镇压才对啊!
除非……这尊出手的阴神,有什么地方和祂不一样。
“看来有你我未曾发现的第三方势力,也在城中。”猖獗总结道。
驭鬼道人心疼自己被消灭的四头鬼物,别的都好说,那只兵马虫可是自己的大杀器!
猖獗见他那表情都快哭了出来,无奈地嘬牙花子。
“我已将消息传给百傀大人,下一步命令很快便会到达。”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猖獗指了指林府内那尊巨大的金身法相与金色水蛟:
“现在,先看会林府的戏。”
……
几息前,张真丘拦住了想要催发玉牌联系山海司同僚的羽忧,正在与她对峙着。
忽然,两人齐齐抬头看向某处,那里有一道强大的刀芒一闪而逝,在张真丘的感知里,这刀芒斩过之后,那四头闹事鬼物的气息,居然就此消散了。
羽忧皱眉,这刀法……自己不久前才见过,不是那位镖把头的吗?
她的刀法何曾这般有锋芒了?
还是说……
“愿力请神了?”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
一只青衣小鬼蛄蛹着来到此地,从地里钻出。
被羽忧狠狠一瞪,立即抱着脑袋,颤颤巍巍来到张真丘身前禀告:
“老爷,鬼患已被解决……”
随后哭着脸扭捏道:
“是一位刀客出手帮忙了,然后……邓老爷和隋老爷已经……”
青衣小鬼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张真丘拍了拍它的脑袋,表示自己知晓了。
作为谷雨城的护城阴神,城内的变化自然被其掌控手中,所以祂才会及时送去那柄乌金刀,不过既然童惟诚将刀赠了出去,那祂也没有收回的打算,正如童惟诚所说,就当是谢礼了。
至于那位刀客背后的存在,张真丘只希望祂敏锐小心一些,别跟城里那几只老鼠先前放出的某位邪神神像一样,被那口黑棺当了口粮吃了去。
一想到那几位五猖教教众,还有被他们害的魂飞魄散的两位下属,张真丘慈祥威严的金身面容,此刻也有些阴沉下来。
也该清理一下了,自己无法出手的话,面前不正好有人选吗?
张真丘看向羽忧。
在谷雨城,张真丘的境界可以往上高看一境,本就是下三境的羽忧,在祂面前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张真丘也不敢太过分,只是施法让羽忧的山海司玉牌失效了,如今羽忧的消息根本无法传出谷雨城。
手持水蓝长剑的羽忧,神色狠厉地瞪着面前这尊金身小人。
她见到百姓为张真丘建了如此奢华的庙宇,知晓百姓爱戴祂,所以对祂已经很容忍了!
可眼下如此大事,祂还有什么理由要阻拦自己?
“你真当我不敢对你出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