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流给的时间并不多,张恪也不敢耽搁,分出一尊愿力分身,便往大焱旧部的某藏身之处飞去。
这尊金身小人掠过山川,来到一座巨大的瀑布前,从奔流的水幕之中钻了进去,百傀以及剩余三位五猖教主祭,早早在此等候。
由此也可以看出,他们对于拥有完整金身的顾流可能加入阵营一事十分看重,否则也不会放着手头上的事不管集聚于此。
而顾流也从陈生良那边的视野中发现,那戴着狼面的男子已经不在那座坛口。
如此一来,那人可能是张恪接触的大焱旧部的可能性便更高了。
“张大人,那边如何回复?”
狼面男子见张恪的金身小人出现,便急不可耐地询问。
几人等候在此,正是为了得到顾流的回答。
在他们的眼中,顾流的重要性自然远甚于张恪。
张恪真切感受到了待遇的参差,不禁心中嘀咕,你们当时找上我的时候,怎么就只派了一位主祭过来,根本没现在这般热情?
不过他也切实从五猖教获得了不少好处,如今金身也比先前凝实了不少。
张恪也就懒得再计较这些,将顾流的话原原本本向几人转达:
“我那位朋友说。”
“三日后,请诸位前往在谷雨城妙音坊二楼雅间一叙。”
此话一出,除了虎面男子还能保持冷静之外,另外三人均是色变。
狼面男子更是有些气愤地盯着张恪:
“张大人,你那位朋友,恐怕根本没有想要结盟的意愿吧?”
张恪有些想笑,刚刚你可不是这个态度。
虽然完全不关自己的事,自己就是个传话的罢了,但不知为何,他心底突然有些痛快。
“狼行,我只负责传话,不负责揣测心思,你何必冲我发火?”
狼面男子被噎得憋不出话,只得气冲冲地生闷气。
他觉得自己这方已经向对方给足了诚意,可对方似乎毫不领情!
归根到底,他还是觉得双方的实力不是对等的,己方掌控着五猖教的一小部分势力,而对方虽然已经金身重塑了,却也只是一尊孤立无援的阴神罢了。
他有什么资格与己方谈判?
见到狼行那恼羞成怒的模样,张恪心满意足,既然话已经带到,那么自己便不在此处逗留了。
至于他们双方会不会去谷雨城见面,与自己已经无关。
“百傀,若事成别忘了答应我的条件。”
虎面男子点了点头:
“放心吧张大人,我们何时亏待过大人?”
得了百傀的承诺,张恪这便放下心来,径直飞出瀑布离开此地。
张恪一走,另外两位主祭也忍不住了,纷纷开始吐槽起顾流来。
“张恪那友人真敢开口啊,我教教众在谷雨城被杀了多少!祂居然敢在这个节骨眼让我们去谷雨城见祂!”
“是啊百傀大人,我觉得那家伙压根就没打算同我等结盟。”
两人的看法与狼行基本一致,在他们眼中,顾流孤家寡人,自己这边愿意与他结盟也算是为其提供了庇护与栖身之所,对祂来说应该算是攀附,祂又是如何敢提出这般条件的!?
狼行更是气不过:
“不就是一尊拥有完整金身的阴神?”
“我们真的缺这么一尊狂妄的阴神的助力吗?实在不行,我们花点代价,将那张恪的金身也重塑了!”
百傀沉思,虽然狼行说的确实是一个办法,但这个代价,恐怕不小。
毕竟阴神重塑金身,需要大量的香火,可若让大批被五猖教控制之民众从信奉五通神改信张恪,定会被那五尊邪神察觉。
而想要扳倒祂们,顾流这尊阴神便是最合适的人选。
当下自然是做不到,可结盟后互通有无可就不一定了。
江南东道本就没有多少存世的大焱阴神,活着的大部分都苟延残喘着,说难听一点,想找到似张恪这般状态的估计都悬,而似顾流这般金身完整的,恐怕就只有这么一尊了,若是此刻放弃,也许再也寻不到这等助力……
三人见百傀一直不说话,便明白他的心底还是更倾向于去见一见顾流。
一想到如今谷雨城几乎成了山海司的大本营,他们便有些焦急,毕竟百傀才是统领己方行动的首领。
狼行一咬牙,便自告奋勇:
“百傀大人,我去见祂。”
百傀看了一眼狼行,点了点头。
“可。”
可随后又补了一句:
“不过,此行我会乔装成随行侍从。”
狼行一愣,另外豺面男子与狸猫女子同时惊呼:
“不行!”×2
狼行此举,不正是为了替百傀大人承担风险吗,可为何大人却还是坚持要去?
见几人闹得厉害,百傀压了压手掌,示意几人安静。
“此阴神心思慎重,此番选址,怕是存了验证我等诚意之心。”
“选于谷雨城,这是想考校考校你我的实力啊。”
能在五猖教内当上主祭者,自然没有庸才,被百傀这么一说,狼行也很快回过味来,想通了顾流选择谷雨城作为谈判地点的个中关窍,可这却让他更加愤怒了:
“祂凭什么?”
百傀却觉得这尊阴神,有点意思。
也不知祂一尊几乎无容身之所的大焱阴神,哪来的底气以这种形式与自己谈判,百傀眯起了眼,反而是对与顾流见面这件事愈发期待了。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印章,印章的底部以大焱古篆刻着“常宗远印”四字。
此印正是陈生良五人所用将军印的本源。
他也知道前往谷雨城的危险,可百傀确实想亲自见见这位不可一世的阴神,说不定祂会带来远超自己想象的惊喜。
毕竟,这危险对于双方来说是一致的,祂也需要顶着被山海司发现的风险。
至于谈判,他对自己很有信心,不认为会被对方占据主动权。
毕竟底气这玩意儿,他也有,那口蠢蠢欲动,将要苏醒的黑棺,可就正在自己的暗室中摆着呢。
自己也该着手为这次见面做一做准备了,毕竟不能真让山海司发现。
他取出半截类似某种动物的牙齿,对豺面男子与狸猫女子说道:
“你二人去岭南道,寻当地一名叫塔巫寨的门派,持此物面见塔巫寨主,就说百傀借五色鹿角一用。”
两人接下百傀给的牙齿,没有丝毫耽搁,径直往岭南道而去。
……
此时,顾安与林喜人,也已经从清溪古城抵达了谷雨城。
入城门之时,林喜人被那对会说话的狮兽铜环吓得不轻,终于是切身体会到了时代的发展。
在大焱时期,可根本没有这等怪异的法器。
好在两人并非什么妖魔,那铜环仔细地嗅了一遍,犹豫了片刻,还是将两人放进了城。
路上,一直对狮兽铜环赞不绝口的林喜人对顾安问道:
“前辈,那铜环我也能养一只吗?”
顾安:“……”
他并没有搭话,而是向林喜人说明接下来她需要做的事:
“一会儿我们会去见一位被太岁赐福之人,小喜你试着替他压制一下太岁之力。”
“前辈也太看得起我了……”林喜人干笑两声,心里有些忐忑:“万一我做不到怎么办?”
“做不到……那便算了。”顾安答。
人必须要为自己做出的选择付出代价,没有人会为他人承担后果,当初的小六便是如此。
距离谈判还有几天,顾安决定先试着替自己的庙祝解决一下麻烦,根据阴神监世的信息,顾安带着林喜人,来到陈金秀等人所在的宅子。
他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老三。
顾安对老三已经熟悉的再不能熟悉,但老三却是从未见过顾安与林喜人,尤其是顾安还遮着面,看起来就十分可疑的样子。
老三有些疑惑地询问:
“二位,找谁?”
顾安随口答:
“吾等受显佑伯主吩咐来此。”
一听是顾流派来的人,陈金秀急忙迎了出来。
见到陈金秀的模样,顾安不禁有些愣神,比起最初意气风发的庙祝,如今的她显得有些憔悴和无力。
而陈金秀也十分惊讶,没想到大人还有别的手下与助力!
顾安省略了客套话:
“将太岁赐福之人带出来吧。”
闻言,陈金秀与老三,将小六与老二从里屋推了出来,只见两人被用牢固的粗绳捆绑在椅子上无法动弹,而椅子上的两人则痛苦的梗着脖子,不停地啃咬着空气,以及任何似乎自己能够咬到的东西。
老二原先也是个健壮汉子,如今却是瘦骨嶙峋,与当时顾安在火公陵墓中见到那些被太岁吸收了炁血的修士别无二致,无非就是他此刻还活着,只不过活着有些痛苦。
那种空虚的饥饿感,让老二无论见到什么都想要塞进嘴里,能够保持清明的时间越来越少。
好在小五带回来了一些消息,陈金秀学着薛神医,替两人以大药熬煮成药液,喂二人服下,这才让情况好转不少。
林喜人在见到老二疯魔的那一瞬间,便双眸凝重,坐直了身子。
因为她发现了,这两人的情况,与二爷爷当时几乎一致!也是痛苦至极。
林喜人看向顾安,十分认真说道:
“前辈,且让我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