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点了点头:
“说罢,需要我等做些什么?”
在见识过顾安的实力后,狼行面对他时,显然恭敬了许多:
“顾大人,百傀大人希望您现在能动身前往一处地方……”
林喜人搭话:
“去了做什么?”
狼行神色认真:
“接管当地通佑大人的香火。”
“届时会有人接应大人的。”
……
林喜人无处可去,自然便只能跟着顾安,来到了几乎远在江南东道泉州地界,沿海靠近琉球的一名为白沙寨的地方。
虽说是村寨,可因为是附近十余处村落聚合而成,人口也颇具规模。
分散在四周的零零散散加起来,也有千余户,近万人,算得上是一个镇子。
按理说这等规模的村寨,大黎应该会派一尊弱小的城隍镇守,可不知为何,当顾安抵达白沙寨时,并未嗅到阴神的气味。
“奇怪,此地城隍呢?”
细细感知了一遍,却始终未能感知到城隍的香火神力。
正巧一旁有位手握五齿飞鱼叉的捕鱼汉子走过,顾安上前拦下,询问道:
“敢问老兄,白沙寨城隍庙在何处?”
一听是来打听城隍庙的,那汉子脸色变了变,握紧了手中的鱼叉,再三打量顾安与林喜人两人,半晌才给二人指了方向。
顾安道了一声谢,带着林喜人朝着汉子指示的地方前进。
路上,林喜人小心翼翼地看着四周,细声道:
“前辈,这里的人似乎有些排外啊。”
顾安不可置否:
“此地靠近两广,许是受了宗族思想的影响。”
林喜人深以为然。
可走着走着,她突然抱着自己的双臂,往顾安这边缩了缩:
“前辈,有不少人在盯着我们。”
“不管他们。”
毕竟他们全寨子加起来都不够虚无业火烧的。
……
待到了那所谓的城隍庙,顾安脸色阴沉了下来。
庙社虽不至于破败,却也称得上是荒凉了。
小小的一间庙宇,已经落满了灰尘,更有不少蜘蛛在角落里结网,摆放在供桌上的渔获也早已腐烂风干,散发着恶臭,许多的虫蚁因为顾流和林喜人的到来而四处逃窜。
林喜人皱起了鼻子:
“前辈,大黎百姓都不祭拜城隍的吗?”
顾安认真望着那尊金漆黯淡的城隍像,虽然还是完整的,可自己已经无法从它身上感知到任何灵性。
否则这些蛇鼠虫蚁,又岂敢在这间城隍庙内筑巢?
这白沙寨城隍,恐怕已经名存实亡。
他摇了摇头,答:
“从这些摆放着的渔获来看,此庙估摸也就三月时间未被供奉。”
仅仅三月时间没有香火,阴神可不会沦落到灵性全无的地步,定然是这白沙寨百姓对祂做了什么!
但这又牵扯出了几个问题:
第一、若是白沙寨城隍真的已经灵性不存,仅剩一具空壳,那失去一地城隍神力护佑的白沙寨,定会饱受妖魔侵扰,尤其是身处沿海,从海中爬上岸食人的妖魔更是数不胜数,他们是如何抵御妖魔的?
第二、一地城隍都需要定时通过文武庙向大黎汇报,若久久没有消息,便会有行官前来查看情况,白沙寨的百姓是如何应付这一点的?
总不能也像现在这样,拿着武器在外面围堵着行官逼他就范吧?
林喜人小声道:
“前辈,外面围了好多人……”
顾安早早便感知到了,应该就是自己问路的那位捕鱼汉子通报给宗族的。
“恐怕是将我们当成大黎派来的行官了。”
“那狼行说来这城隍庙便会有人接应我们,不会就是这些手持鱼叉的渔民吧?”
林喜人十分不悦。
“走吧,去见见他们的族老。”
既然是受宗族思想影响的村寨,那一定有一位德隆望重的族老在主持大局。
顾安和林喜人走出了那间破败的城隍庙,月色下,那一柄柄尖锐的鱼叉反射着冰冷的寒光。
粗略感知了一下,便有数百道气息,将这间城隍庙围了个水泄不通。
有一位驼背的老者,捏着一根烟把子,站在远处一边叭着烟,一边望着两人,身侧足足有十数位排成两排的青年壮汉拿着钢叉护在一旁。
很显然,他正是这一大群人的首领。
顾安有些疑惑,接应自己的,难不成就是这位族老?
那位驼背老者猛吸了一大口烟,而后轻轻吐出,将烟杆子在身侧的石头上敲了敲,向着顾安这边走来。
因为常年吸烟的缘故,他的嗓音沙哑浑厚:
“外乡人,说吧,来白沙寨的目的。”
随着老者开口,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青壮们,纷纷上前一步,握紧了手中的钢叉,似乎在以这种方式来表现寨子的力量。
只不过顾安并未接话,而是抬头,看向远方高处的某块礁石。
那里,有一道身影于月下伫立着,拖着长长的鱼尾。
此时此刻,顾安便已经明白了此中关窍。
他轻轻一跃,便从城隍庙前消失,林喜人一惊,大喊“前辈等等我!”急忙跟上顾安的脚步。
剩下一群手持钢叉的男人面面相觑。
那族老冷哼一声,叭了一口烟:
“又来了两个不怕死的江湖客,别安心,鱼神会替我们收拾他们的。”
闻言,白沙寨的村民们便精神振奋起来,欢呼大喊:
“鱼神!鱼神!”
顾安身形辗转腾挪,来到月下的那道身影前,定睛看去,便见它人身鱼尾,双颊长着类似鱼鳃的呼吸器官。
指了指那群躁动的百姓,顾安询问:
“他们口中所喊的鱼神,可就是阁下?”
鱼神尾巴拍打着礁石,目光直勾勾盯着顾安,伸出似蛇信一般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你便是圣教派来的使者?”
圣教?
这个称呼……顾安皱了皱眉。
看来此鱼妖,虽然是百傀那边安排给自己的接头人,但他那边用的身份乃是五猖教,它并不知晓百傀等人的真实身份!
有点意思。
再联想到狼行让自己来白沙寨要做的事,顾安不禁眯起了眼,嘴角微扬。
“不错,我正是圣教派来的使者。”
见对方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那鱼妖顿时松了口气,大笑上前搂住顾安的肩膀,鱼腥味不断刺激着顾安的嗅觉,一旁的林喜人急忙捏住鼻子。
“见你年纪不大,我便斗胆喊你老弟儿了!”
“哈哈哈,圣教前些日子传来消息,说今日有一位使者前来助我,哥哥我等了好半天,可终于等来老弟!”
“走走走,咱先不说事,先去喝酒!”
被一位鱼妖称兄道弟,顾安的眸子有些冷。
不过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接取到通佑的香火,也便带着林喜人跟着它走了。
鱼妖将二人带入一座十分豪华的建筑,可作为阴神的顾流一眼便从屋子的格局看出来了,此地乃是一间庙社。
被装修得金碧辉煌,门口摆放着由花岗石所刻成的两只手持长枪的虾兵雕像,再往里走两侧便是烛火架,每一架上都插满了燃烧着红烛。
无数的新鲜瓜果,宰杀烹煮好的牲畜,摆在那夸张的供桌上,正中心摆放着一只香炉,三支粗大的香正在燃着。
庙社的正中心,闪着刺眼的金光,那分明便是一人首鱼身的黄金雕像!
这等供奉的规模,恐怕比谷雨城的张真丘还要奢侈豪华。
那鱼妖伸手,在供桌下摸呀摸,长长的指甲一勾,勾出了几坛陈年老酒,将其打开,顷刻间,酒香便满溢整座庙宇。
显然,这酒的品质不低。
“来,老弟,别客气,敞开了吃,吃完了明天还有!”
这等规模的祭祀,对于这白沙寨百姓来说,居然是日行之事吗?
由此可见,这村寨对这只鱼妖的信奉,究竟到了何种程度。
那鱼妖一手捧着酒坛,一手以尖利指甲扎起一个甜瓜,塞进嘴里嘎嘣嘎嘣嚼着,不一会儿便又撕下半只烤乳猪腿来,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
“比起鱼虾,还是这人类的吃食好啊。”
不过顾安和林喜人都没有动,不管怎么说,这些也都是供品,林喜人是吃不下去,作为阴神的顾安就更不用说了。
那鱼妖见两人不吃,便有些疑惑:
“你们怎么不吃?”
“这些可都是那些愚蠢的人类,挑选最好的呈上来的。”
林喜人摆了摆手,只得干笑一声:
“不不不,我们来之前吃过了……”
“是吗?真可惜……”
它东一口西一口,很快,供桌上便变得狼藉一片。
一边吃着,它一边还讥笑:
“老弟,我跟你说,这白沙寨的百姓可真是蠢笨至极,你别看我现在这么吃,哥哥我若是不吃,他们便会觉得是不是触怒了哥哥我,变得诚惶诚恐,第二日定会加倍献上美酒与肉食来。”
“而哥哥我,不过是会一些行云布雨,翻浪卷涛之法罢了。”
“许是今日这些吃食不合老弟心意,这样吧,明日我让他们按老弟的意思来准备供物!”
这鱼妖十分热情,还以为是这些东西并不符合顾安的口味。
不过顾安却是摇了摇头,笑问:
“圣教派我前来助你,你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