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层与外层,阴气的量与质,有着明显区别。
持有阴官令的陈金秀,更是能够直接地感受到其中的变化。
此地的阴气,已经远远超过了中层,若是在这种地方捉炁,感受生死,怕是在体内阳火衰弱的刹那,便会直接被阴气浸染而化为活尸。
就连已经迈入三境的她,在此地也得小心行事了。
其余四人也并非是等闲之辈,靠着各自的方法,也在一定程度上发现了周围气氛的改变,纷纷变得谨慎起来。
“我们五个生人,进入那些鬼物的地界,实在太过惹眼。”
“蓝舞姑娘,还请你帮我等遮掩生气。”
青年道人对抹着艳丽妆容的蓝舞如此说道。
后者点了点头,手腕一翻,取出一只瓷瓶。
她将瓷瓶的木塞拔下,一股刺鼻的尸臭味,传入众人的鼻腔。
那肥胖和尚顿时捂住了鼻子:
“你取出的这是啥玩意儿?怎么这么臭!”
“这是尸油,大家取一些,分别抹于双手掌心与眉心,再借我独门秘法,便能彻底掩盖生人气息,在鬼物眼中,便是一具行尸。”
话虽这么说,却没人愿意上前一试,毕竟大伙虽然都需要借助鬼怪提升境界,可真正与尸体打交道的还是少。
一听要将尸油抹在身上,自然会有所抗拒。
陈金秀率先上前,取了一些尸油,按照蓝舞的说法,分别抹在了眉心与掌心。
对这位率先对自己表示信任的持刀女子,蓝舞回了一个和善的微笑。
有陈金秀作为表率,剩下的几人自然也不好在磨叽,纷纷将尸油抹在了身上,蓝舞掐了一个法诀,一缕灰白光芒在众人眉心之间游走。
“好了。”
她点了点头,示意术已经完成。
一行五人便往白沙寨内部而去。
此地便是顾流伙同百傀,斩杀巳的战场,房屋七倒八歪,土地也被酉的大日金乌真火烧的漆黑,大战的痕迹触目惊心。
“有大能曾在此处战斗!”
青年道人惊呼。
这样一来,白沙寨成为鬼蜮的原因,也十分明了了。
陈金秀对这些不感兴趣,可不知为何,自己的阴官令传来的反馈,总让自己觉得此地有一丝熟悉之感。
“我们距离那只鬼头妇,估计已不超过一里之距!”
青年道人不知从何处寻来一枚带有指针的罗盘,此时那罗盘的指针便直直地指向某个方位。
“哼,何必如此谨慎小心?”
“有蓝舞姑娘的遮掩,你我大可放开手脚,区区四境鬼物,我们五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肥胖和尚显得有些兴奋,从他的神色中,便能看出他正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欲望。
不仅是他这样,蓝舞与卞展宏虽然收敛了些,却也相差不大。
那青年道人表现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最终还是拗不过众人,选择了一条不容易被鬼头妇发现的路径缓缓靠近。
陈金秀眉心中的阴官令,正在快速发烫。
她能够感知到,那只所谓的四境鬼头妇,就在几人前方不远处!
并且还在快速接近众人!
“小心!它来了!”
陈金秀出声提醒了一句,便径直抽刀后退,暂时离开原地。
“怎么可能,我的罗盘显示,它至少离我们还有五十丈……”
噗嗤!
还未等那青年道人说完,他便已经惊骇地瞪大了眼睛。
黑红的血液喷溅,只见蓝舞的身躯还站在原地,可那抹着艳丽妆容的脑袋,已经不翼而飞。
蓝舞似未察觉,还伸出双手来,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脑袋,这才晃晃悠悠地倒了下去。
“蓝舞!”
几人惊呼一声,急忙四散退开。
就在众人的视线中,一只散发着恐怖阴气的鬼头妇,正站在那,双手捧着蓝舞的脑袋,似在欣赏什么珍宝一般。
陈金秀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鬼头妇喜摘人头颅,尤其是美貌女子,蓝舞之后,那下一个目标,便只能是自己。
这还没开打,就直接少了一个战力,几人有些无法接受。
那肥胖和尚径直骂道:
“姓施的,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说至少还有五十丈吗?”
“有蓝舞姑娘的遮掩,它又是如何提前发现我等的?”
那青年道人哑口无言,只是阴沉着脸色。
“这是你的失误!施俊海!你得补偿我等!”
三戒大师不依不饶,颇有让那青年道人给出一个说法才肯罢休的架势。
“你想如何?”
青年道人无奈,只得沉声提问。
“那蓝舞一份的鬼精,你需要分给我……们,换成等价值的修行资源也可。”
青年道人怒骂:
“秃驴!少了蓝舞姑娘的助力,你我能否活着出去都难说!”
此话倒是为真,原本五人便是各有分工,如今少了一人,整体战力自然大打折扣。
三戒大师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修金刚不坏功的他,自然有存活的底气,可那子母盒,必须由至少三人在场,才能打开,没办法他只能将嘴中的话咽下。
陈金秀的视线,却落在那倒地不起,看似已经被鬼头妇击杀的蓝舞身上。
她的阴官令能够清晰感知到,蓝舞,或者说是那具尸,并没有死去。
她本身就是尸,不过是少了头颅,又怎么会这么容易死?
鬼头妇将自己的脑袋取下,又将手里摘得的蓝舞脑袋给换了上去,以蓝舞的嗓音,哼唱着某种小调。
这幅画面,十分渗人。
“先别说那么多了,杀了这鬼怪!”
卞展宏打断了两人的争吵,趁着鬼头妇换脑袋的间隙,提剑跃出。
“月下独酌!”
他以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半圆剑芒,再以剑尖顶着剑芒中央,如离弦之箭向前射出。
“陈姑娘,助我!”
陈金秀二话不说,也挥舞起手中乌金黑刀。
呼……随着阴官令开始发烫,体内阴炁被她调动,疯狂地灌注入乌金黑刀内。
熊!
森冷白焰自刀身燃起,为这诡异又漆黑的世界中,添了一抹惨白的颜色。
陈金秀蓄起架势,体内阴炁流转。
正是血杀刀第三式·斩!
两人一前一后,乃是自鬼头妇背后进行袭击。
卞展宏的剑芒率先而至,落在鬼头妇那坚硬无比的身躯之上。
铮!
发出金铁相交的嗡鸣。
陈金秀的血杀刀紧随其后,重重砍进鬼头妇后颈。
“吓!”
鬼头妇吃痛,刚接上的脑袋,竟然顿时转了整整半圈,一双眸子恶狠狠地盯着卞展宏和陈金秀。
因为它骨骼的移位,乌金黑刀生生卡在它的后颈处,无法抽出。
陈金秀一个翻身,双腿借力横踢在刀把上,刀身在鬼头妇的脖颈上转了一圈,成功脱出。
“好硬的身躯!”
卞展宏有些惊骇,自己一往无利的剑术,今日却是吃了瘪。
鬼头妇见到了陈金秀的模样,顿时双眸冒着精光。
“把头……给我!”
它艰难地发出人声,双手便向着陈金秀的脖颈掐去。
咻!
一道五色神光自一旁射来。
在青年道人的掩护下,陈金秀没有被鬼头妇抓住。
此举也激怒了鬼头妇,它的气息以极快的速度膨胀起来。
没一会儿,便达到了四境巅峰的水准,甚至未有停止的迹象,似要破入五境。
此时此刻,连卞展宏也绷不住了:
“施俊海!这鬼头妇,你确定是八方鬼怪中,最弱的一只吗?”
“老子确定!”
青年道人也动了真火:
“它这不是还没进入五境吗?你若是怕了,离去就是!”
卞展宏冷哼一声,回应他的只有越发多的银白剑芒。
那如同落花一般填满天际的银白剑芒,每一道,均有开山劈海的恐怖威能,如今落在那鬼头妇的身上,却似钝刀子割肉,无法造成实质性伤害。
反倒是陈金秀血杀刀附带的白焰,对鬼头妇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一位擅长攻伐的剑修,一位杀力不俗的刀客,两人合力,竟未在鬼头妇身上留下什么伤痕!
反倒是修金身不坏功,替二人抵挡攻击的胖和尚,已经是满头大汗。
身上的金身,也有些黯淡。
“白河落日!”卞展宏怒喝一声,一抹银光自天际落下。
陈金秀紧握乌金黑刀,将体内阴炁调动到极致:
血杀刀第四式·杀!
她身形犹如鬼魅,在鬼头妇抵挡卞展宏剑招之时,一柄乌金黑刀,自它的脖颈处抹过。
这一次,陈金秀将蓝舞的脑袋,自鬼头妇的脖子上,砍了下来。
“啊————!”
一声凄厉的尖啸声响起,那鬼头妇中意的脑袋掉了下来,这使得它陷入了狂暴的状态。
鬼头妇尖利的指甲,轻而易举地划破胖和尚的黯淡金身,留下几道血肉模糊的伤痕。
陈金秀急忙退开,绣眉微蹙。
这是什么身躯?鬼头妇,不该拥有这般坚硬的身体才对!
最为惊骇的便是那胖和尚,自己引以为豪的金身不坏功,居然这么轻易便被这鬼头妇破了?
寻常的四境剑修,都不一定能破开自己的金身!
三戒大师忍着痛苦,向着某个方向喊道:
“姓施的!我破功了,来助我!”
可并没有人回应他。
三戒大师又喊了一句:
“姓施的!”
依旧无人回答。
“老子草死你个仙人板板!你母******,你******!”胖和尚嘴里开始蹦出污秽的问候词。
待陈金秀再往地上看去,果然见到,那蓝舞的身躯也不见了。
施俊海,更是不知所踪。
“这……便是修行界。”
第一次与其他修士进行合作的陈金秀,便遭遇了修行界最常见的尔虞我诈。
······
清溪古城。
经过一段时间的长途跋涉。
顾流和林喜人,回到这座古城。
陈金秀那边的事,顾流一直都看在眼里,有自己的小神像在,那些鬼怪翻不起什么风浪。
“前辈,我求求你了,你就告诉我嘛!”
林喜人将顾流的小神像捧在怀里,像抚摸小动物一样抚摸着。
这对自己丝毫没有敬畏与尊敬的态度,倒是让顾流很是无奈。
一路上,这样的撒娇请求,听了没有八十也有一百遍了。
“前辈!”
林喜人停下脚步。
她将神像举到自己面前,紧紧贴着自己的鼻子。
透过神像的视角,顾流可以看见她的大脸。
“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把你这小神像,埋进茅房里去!”
顾流:“……”
别人说这话,他怎么都不会相信,可这缺心眼子的林喜人说这话,顾流怎么觉得她不像是在开玩笑呢?
林喜人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手里那尊小巧神像。
眨了眨眼,终于又听到了顾流的声音:
“既然已经到了地方,那就告诉你便是。”
他将百傀交代出的,压制太岁的方法,告诉了林喜人。
听完方法的她,神色喜忧参半:
“通过赐福能力相反的两种太岁,来进行相互制衡吗?原来是这样……”
她喃喃自语,觉得这个好消息有点坏,坏消息有点好。
不过,总算是有了一种方法,虽然希望渺茫,但还是有希望了不是吗?
如此想着,她便欣喜地带着顾流的神像,重新来到了林景川的墓穴中。
走过长长的暗廊,林喜人悄悄操作了一番,墓室便开始倒转。
林景川的玉棺,也出现在她的面前。
林喜人小跑着过去,欣喜地呼唤着:
“二爷爷!二爷爷!”
“我是小喜啊!你快醒醒!”
熊!
一抹虚无业火燃起,躺在棺中的林景川,终于是睁开了眼睛。
林喜人将怀中的小神像取出,一尊虚幻的金身小人,自小神像中钻出。
“火公前辈。”
林景川双眸混沌,好一会儿才清明过来。
“哦,小喜……还有顾大人。”
“不敢当。”顾流行了一礼。
看见林喜人安然无恙,甚至还有所精进,林景川露出欣慰的神色。
“我这次睡了多久?”
林喜人掰了掰手指:
“二爷爷,才俩月哩!”
林景川有些惊愕。
这么短?
虽然与顾流结盟,一并推翻大黎的统治,可他深知这并非一蹴而就之事。
在他的估算中,这次睡个三五年的,都算正常。
没想到这才过了俩月,他们就找了回来。
林景川皱了皱眉,觉得可能这尊阴神是遇上了些麻烦,需要自己出手解决。
他细细感知了一下身体状况。
还行,在虚无业火的压制下,自己应该能苏醒个十天半个月的。
“顾大人,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需要我出面?”
闻言,林喜人和顾流的金身小人互相对视一眼。
林喜人拼命地憋着笑。
却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二爷爷,我们这次回来,是想告诉您,前辈寻到压制太岁赐福的法子了!”
林景川愣了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林喜人凑到自己的二爷爷耳旁,大声重复了一遍:
“我说,二爷爷您的太岁赐福,有法子压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