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声,王离正和采石王家下一代中最优秀的两个族兄弟一起藏在雏鹰洞的隐匿阵法中,这个少年看见了自己又一个从父被一尊土黄色的翻天印砸成了一摊烂肉。
王离的从父还不成人形的碎裂在地上,沾满血水的翻天印却毫不停歇,继续逞凶,又将近处一个王家修士的飞剑锤烂。
战局打得越久,胜利的天平便往平戎县一方偏的越多。
王离已记不清自己的族人还有多少活着了。
但王离记得,刚才两仪宗从丰州葛家调来的几位前辈,也几乎都是被这尊翻天印砸毁了本命灵僵,才导致了此刻采石王家的局面这般被动。
翻天印的主人是个矮脚头大的光头修士,王离从前不认得他,如今却把这丑汉的模样记进了心里。
“待将来修行有成,定要剔出这恶贼的内脏,来祭奠长辈们的在天之灵!”王离恨得眼中噙泪,咬紧双唇,殷殷的鲜血出口角溢了出来,不过舞勺之年的他,此刻脸上却密布着杀意。
平戎县纠结的人马在付出了不小的死伤之后,只花费了一个昼夜的时间,便在今早的黎明,攻破了家族精心构建的防御阵法。
平戎县衙一方这次纠结了近百号人马,比采石王家一方要多出不少,实力确实要强出一大截。
特别是平戎县从州廷请来的以矮脚修士为首的几位练气后期修士,对于采石王家一方的修士造成了大量死伤。
而两仪宗这次派出的强援因了先前有些托大,一招不慎,竟也被这矮脚修士重创了。
现今还躲在王家藏宝楼中疗伤,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来扭转战局。
至于王家重金请来的亲朋故旧,则已经很对得起他们了。
直守到防御阵法被彻底攻破了,他们才想起来各施手段,逃命去了。
只可惜被平戎县征召来的修士们还舍不得他们的储物袋,不愿意放他们走。逼得这些助拳的修士为了保住身家性命,也不得不留下来继续厮杀。
好在负责督战的翟乐威信也不足,发布的号令几无人听。这便导致平戎县一方已有好些修士自顾自的舍弃了眼前难啃的敌人,径直往王家的宝库、藏经阁等好发财的地方去了。
若不是这样,靠着以矮脚修士为首的强力外援的强横战力,平戎县一方早就已经彻底铲平采石王家了。
“咔嚓”声过后,王离又看见他一个很亲近的族兄,只来得及发出了一声哀嚎,就被一个独目巨汉擒住双脚,怪吼一声,撕成两截。
族兄的脏器零零碎碎地掉落在草坪上,只溅起了几点烟尘,便又被厮杀正酣的双方践踏成肉泥。
族兄倒地的地方离王离藏身的洞口很近,即便明知隔着阵法,王离还是感觉自己似是被那鲜红的浆水溅到了脸上。
此时掩藏在洞中的他已是双目赤红,牙关咬得吱吱作响,满腔的愤懑压在胸膛,恨不得抛弃所谓的理智冲出洞去,和族人们一起与来敌搏命。
身边一个冷静的声音响起,将他又从无用的愤怒中拉了回来。
“都把眼睛睁大了,看清楚了!记清楚了!我们采石王家的血债,总有一天要从这些人和他们的亲族身上,一点一点地讨回来!”说话的是王离的二叔,当代王家修士中的翘楚,也是要带着他们这些承载着家族希望的火种,奔向新天地的引路人。
“走吧,没希望了,丰州葛家那几位看样子是真伤的不轻。再不走便走不掉了,那才真是辜负了外间各位长辈和同族了。”剩下的一位长辈也开口了,他是王离的五叔,采石王家现今唯一的一名炼丹师。
“走!”王家二叔说得很是干脆,再深深地看了一眼外间的惨状,便带小辈们沿着王家祖辈开辟的密道走去。
“狡兔尚有三窟”,采石王家作为已有近二百年历史的练气家族,也早留有后手。
这条密道王家从王家初代老祖健在时便开始营建了,已经修建了好些年。
不仅只有家主等家族中的核心人员才知道,而且定期还会指定知情人负责维护修缮。
王离和两个族兄弟紧紧地跟在王家二叔的身后,生怕慢了半步。
赘在王离他们后面的是王家五叔,他倒也不像是个纯会炼丹的丹师。此时他手中正持着一把金刀法器,金刀上血光粼粼,其身上杀气腾腾,看样子手上也没少沾染人命。
走出密道,还不待众人歇口气,王家二叔便叫众人再拍上神行符继续赶路,此时还远未到该松懈的时候。
平戎县衙这次阵仗弄得这么大,没理由不专门布置些修士来围堵他们这些可能会逃出来的王家人。
“小心!”王家二叔将身后的王离狠推一把,后者倒下的瞬间,便看见了自己先前所站的位置被砸出一个巨坑。
王离这口粗气还未来得及喘出来,便见一个矮壮汉子一脸狠色地扑到自己身前,戴着玄色拳套的钵大拳头眼见就要砸在自己脸上。
这迎面的拳风已经将他白嫩的皮肤划开几道血痕。
“哐当”,拳套被王家二叔的赤金盾挡下。
“猿魔炮锤,你是重明宗的道友!当面可是袁晋袁老弟?!我们两家可是姻亲呀!”王家二叔有些吃力地卸了来人的拳头,看着防御法器上的凹痕有些吃惊,把刚要出口的腌臜话也换了,开口便攀关系。
这份苦心却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袁晋哪里听得他这些,两家人的姻亲关系离得太远,怕是得有上百年了,可平戎县衙的兵锋却离得太近,已是近在咫尺。
他跟这王家老二是有过几面之缘,但最多算个点头之交。
哪里敢担着身家性命放他们走,谢复要是知道这几人从分给自家的路径上逃走了,重明宗上下可都难交代了!
袁晋一击过后,便察觉到当面的王家老二不是弱手,何况其后面还有个拿着金刀法器的修士压阵。
看来自己一人一时怕是拿不下他们。袁晋想到此处,当即祭出虎煞杖来猛击数下,打的王家老二的赤金盾嗡嗡作响,后者一时还未理清是要攻要守,就见得袁晋已是抽身而走。
“跑!”王家老二觉出不对,这设伏之人按理不会远离同伴,对方的帮手闻着味道定会很快追过来的。
一个袁晋他是不怕,当是斗得过的,但现在带着一众晚辈逃命都还来不及,哪里顾得上去收别人的性命。
王家众人加快了速度,王离他们现在使用的已是相当昂贵的上品神行符了。
这档次的神行符已算是普通练气修士的保命利器,便是一般的后期修士都舍不得买,此时却被他们尽情挥霍,仅是为了不拖累两位长辈的速度。
才跑了没多久,王离顶着凌冽的冷风,紧跟在自家二叔后头,不敢停顿片刻。
倏地,这个少年听到了一阵利器破肉的声音,下一秒便觉得自己身子一轻,似是被谁提了起来。
“尔母婢!”王离的眼神混沌起来,耳边传来了一句骂声,分不清是二叔还是五叔的。
随即响起的厮杀声似是把他的耳也给震聋了,紧接着眼前一暗,再听不清任何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