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杂碎!”火龙道人朝着掠过身边的康大宝等人怒骂一声,玄印六木盾才迎着红脸筑基的兽骨棒挡了上去。
好在这红面筑基先前已被康大掌门拿射星弩击碎了趁手灵器,擦断了左手小臂。
火龙道人虽然伤势还要重些,可这红面筑基要拿下他,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直娘贼!想跑!”火龙道人才不甘心给康大宝等人做肉盾呢,战到一半,便又鼓足了劲背身逃遁。
红面筑基面露古怪之色,他只听了逃回来的林家修士说,这伙残敌十分凶残,将林家那林远峰弄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这林远峰都死了,没了人与自己抢功可是件大好事!
红面筑基听了同道身亡,虽也有几分惧怕,但却更舍不得在两仪宗面前邀功的机会。
修行人本就是逆天而行,一步慢、步步慢!有些时候,只要豁出性命赌一把,赌赢了,那便能脱胎换骨!
红面筑基怕自己来得太晚,导致到嘴的大宝飞了,还特意甩下了几名同他一起来的后期弟子,独自追击。
在其赶来之前,本以为是要经历苦战一场的,可眼前...
“这里头有猫腻!”红面筑基有些担心是康大宝等人伙同火龙道人一并示敌以弱,心头提了一分警惕,脚下的荷叶法器也慢了一分,只咬在火龙道人百丈之外,不敢冒进。
“老贼!本事不错呐,还没死!”康大掌门驾着叶正文的飞舟,看着身后逼近的火龙道人,恶声骂道。
蒋青立在甲板上头,就要拔剑,却被火龙道人喝了一声:“慢着!”
火龙道人看着这个俊朗剑修心生忌惮,若在自己全盛之时,莫说一个蒋青,便是五个、十个都未见得怕。
可此时自己这伤势,不花个十数年都难痊愈,现在本身的实力又十不足一。
生吃一记蒋青飞剑倒不当事,可身后还有强敌紧紧跟着,平白在此处耗费了元气可就大大的不利了。
蒋青可不听火龙道人废话,当即便要一剑斩下,却被掌舵的康大掌门拦住:“老贼你有什么屁放?!”
“嘿嘿,康掌门,后头那位真灵门的筑基可晓不得咱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在人家眼里头,只知道你我的脑袋都是能拿回去向两仪宗表忠心的。
合作、咱们合作,先合力斩了他,我们的恩怨,容后再算。若是这时候我们互相之间还要厮杀,不是平白被身后那混账东西捡了便宜么?”
火龙道人语气转好许多,再听不出半点先前的猖狂嚣张。
“呵,你这老贼打得好算盘,你这筑基脑袋如此值钱,后头那位真灵门前辈可顾不上我们这几个不值钱的练气小修!我凭什么要去为你卖命?”
康大掌门听了火龙道人的话,做出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伸手在机舱内换了一块全新的中品灵石,飞舟的速度便又快了一分,将遁速已经越来越慢的火龙道人甩下来一截。
“咳咳,你这杂碎莫在祖宗面前装怪,你难道不晓得你这费家嫡婿的脑袋值钱!当年便有一岳家人,跋山涉水地来寻你的脑袋邀功!”
火龙道人此时面色发紫,看得出他的伤势着实不轻,仅是疾速的御器逃窜对于他而言便是一件极为费力的事情。
可毕竟火龙道人这老贼狡诈无比,康大掌门也辨不出这老贼是不是装的,饶是被他说中了痛处,却也仍不接话。
“好好好,那你等着吧,看看我死过后,这真灵门的筑基还舍不舍得不来摘你这颗值钱的脑袋。”火龙道人也气得用了秘术,脚下飞舟调转方向,也不与康大宝几人并行了。
“咳,储师弟,你来。”康大宝并不如他先前表现出来的那般硬气,火龙道人才走,他便露了怯。
短刃造成的伤口并未愈合,康大掌门脸上析出冷汗,急得储虎儿与蒋青一并奔了过来:“储师弟,你伤势不重,先驾着飞舟,将老叶带回宗门。
回去之前,先给青菡院传信,求请她们派位高明的丹师过来,务必要保住这混蛋的性命!”
叶正文自上了飞舟过后,便再睁不开眼睛了。
他这伤势太重,康大掌门有些拿捏不准,若不请高明的丹师看看,生死难说。
“掌门师兄,那你呢。”储虎儿刚要一口答应下来,却又出口问道。
“火龙那老贼说得不差,真灵门那筑基不会放过我跟他任意一人的。与其被他各个击破,还不如由我带着老三,去试着跟火龙道人一起拼一拼。”
康大宝面上浮现出一丝决绝之色,蒋青眉头紧蹙,持剑言道:“大师兄也受伤了,小弟去便好!”
“放宽心!我晓得的!按我说的去做,这么多年了,我哪有什么时候拖过你的后腿。”康大掌门摆手拒绝,蒋、储二人还要再劝,却被他用手势止住。
“无须再言,我是师兄,我是掌门,听我的便是!”
康大宝都如此说了,储虎儿也只得照办,接过了掌舵的位置。
蒋青又给康大掌门换了伤药,待他凑近的时候,康大宝才细若蚊声地问起来:“几分把握?”
“五分!大师兄,你信我一回,就跟着储师弟先回去,我定能全身而退的。”
“我没事,我的瞳术还能用,多少能震住那两个老贼一些!”
“好,”听得康大宝如此说,蒋青也不再劝了,紧接着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去与火龙道人汇做一处?!”
“不急,待他再吃点苦头再说!”
红脸筑基见着敌人分做两边,以为他们是要分开逃窜,瞬时便有些急躁起来。
可这时候犹豫不定,说不得就要竹筐挑水两头空了。红脸筑基明白这道理,飞速思索一阵,还是先踩着荷叶法器,奔着火龙道人而去。
他心头想着,这先难后易,总要稳妥一些。
红脸筑基自信待自己拿下火龙道人这一同阶过后,再返身撵上康大宝几个练气小修当无问题。
如果反之,就算拿下来了费家嫡婿的脑袋,火龙道人这个筑基多半便要跑了,这便多少有些不美。
他是个赌性大的,到了此时,还抱着要尽全功的念头。
若不然,他先前也不会连接二十一支弩矢还要赌拂尘接不接得下来第二十二支,使得自己折了灵器还失了半截手臂。
若不然,他也不敢甩下门中后辈,孤身来挣这份功劳。
火龙道人先前与康大掌门所言的那些话九真一假,真的部分是当真几无再战之力了,单独与红脸筑基对上,怕是不消片刻,便要被斩落当场。
假的部分么,自然是他根本没有要与康大掌门合力迎敌的心思。
他心里头始终还打着让康大宝带着几个师弟与红脸筑基打生打死,自己端坐看戏,坐收渔翁之利的算盘了。
可未想过康大宝竟然是个冥顽不灵的愚钝蠢材。
“不会审时度势的蠢材,居然不采纳老夫的妙计!”
火龙道人嘴中啐骂一声,突地脊骨便一阵发凉,这种感觉,厮杀惯了的老贼再熟悉不过,几比神识还要敏锐。
“杂碎!”火龙道人晓得便是求饶这个摆明了要挣花红的红脸筑基也断不会放他生路,索性便省些力气,直接大骂一声。
红脸筑基似是无意直面狗急跳墙的火龙道人,轻轻一抹,腰间的灵兽袋中现出来一头足有两丈多高的巨熊,猛地一跃,便落到了火龙道人的飞舟的甲板之上。
红脸筑基在人人都要豢养灵兽的真灵门中是个异类,他并无做兽师的天赋,却也得证筑基。
不过虽然他的御兽早造诣在一众同门之中是垫底的状态,但落在火龙道人甲板上的这头巨熊却也不简单,已是一阶上品巅峰的灵兽,对于此时的火龙道人而言,亦是个强劲的对手。
只战不数合,火龙道人便在这自己飞舟的甲板上头,被这巨熊撵得十分狼狈。
“蠢畜生!”眼见自己的飞舟被巨熊拆的满目疮痍,火龙道人闪过飞来的残木碎屑,恶声吼道。“当真是虎落平阳,待老夫伤好了,定将你这蠢物的四只爪子剁下来,一一焖了吃!”
红脸筑基的巨熊听不懂这些,仍旧张着巨口流着涎水,跃过残破不堪的飞舟甲板,朝着火龙道人猛冲过来。
火龙道人当年最不怕的便是这不习术法,只凭蛮力的妖兽了,只用法目一扫,便能轻易地从这些蠢物的身上找出不少破绽来一击致命。
可他现在却只得持着玄印六木盾苦苦抵挡,倒不是他没有底牌了,而是真正的正主那位红脸筑基还立在上空虎视眈眈呢。
若把底牌用在这蠢笨的畜生身上,怕才是真遂了红脸筑基的意了。
巨熊见着火龙道人无有还手之力,骨子里头的残暴溢了出来,爪牙齐上,将火龙道人的护身法器挠得遍体鳞伤。
红脸筑基看得也大为满意,正待他想着要不要趁势直接出手将火龙道人了账之时,两道金光朝着巨熊激射过来。
“好胆,居然还敢掉头回来救人!”红脸筑基又惊又怒,心头想着这些人多半又是在玩什么情深义重的老套戏码。
可有他在此,又哪能容一个练气小辈伤到了自己的灵兽呢?!
红脸筑基脚下的荷叶法器飞速转了起来,叶盖叶柄各自分开,拦在巨熊身后,将两道金光分别挡下。
巨响过后,金气散去,红脸筑基这柄极品法器亦不重回脚下,叶盖化盾、叶柄做剑。
法器方一入手,红脸筑基便觉一股浓烈焰气充斥四周,紧接着周遭便有一道炎气剑网扑面而来。
叶盖盾牌被划出数道深痕,震得红脸筑基都是眉头一皱。
剑网过后,又是数道炎气剑光斩来,红脸筑基有些惊愕的发现,受伤之后的自己,面对对面那个年岁很轻的剑修,似是难成碾压之势了。
这使得他开始有些焦急起来,若是火龙道人与其联手,这胜负怕是难分。
想到此处,红脸筑基居然祭出了一张二阶剑符,符箓自燃,一柄凌冽的青色剑影,朝着蒋青猛刺过来。
蒋青自看得出这剑符不是凡品,他倒也不惧,十数张极品金盾符祭出,护在身前。
青色剑影初时面对金盾符便如砍瓜切菜一般,层层击破,到了最后却已成了强弩之末,被蒋青持剑一顶,轻松格开。
红脸筑基倒也未想过一张剑符便能将蒋青解决了,他只是趁此机会,游走到了火龙道人的背后。
那练气剑修虽然棘手,可在红脸筑基的眼里头,还是火龙道人这名筑基更令人忌惮。
“再不用便真要死了!”火龙道人察觉得到杀气逼近,所以明明知道康大掌门此时正待他与红脸筑基拼个鱼死网破再捡便宜,可他暗藏的底牌却不得不用了。
“啊!”火龙道人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或者说红脸筑基的动作非常人可及的快。
又是三张剑符,火龙道人的玄印六木盾被割成六块木牌,他的底牌还未掏出来,便被当面的巨熊咬穿了脑袋,发出一声惨嚎。
这声惨嚎一出,红脸筑基叶柄飞剑向前一刺,要将火龙道人的心室扎穿,却又被蒋青持剑拦下,康大掌门趁着巨熊凶性大发之际,也再发一眸,直打在巨熊宽大的后背之上,炸得这畜生凶性大发,又将嘴上的力道加了一分。
火龙道人陷在熊口之中,胡乱地挣扎了一阵,康大宝只觉他的气息越来越弱,看得有些焦急。
说来实在讽刺,火龙道人先是差点害了康大掌门的性命;再些年又同殿为臣;随后来到这小吴山甲字戌号山头,并肩作战;刚才把窗户纸捅破后,二人又生死搏杀;最后到了这时候,康大宝居然还要来救他性命。
这一饮一啄,还真有命数不成?
顾不得感慨这些,康大宝的忍住胸口传来的剧痛,把打神锁挥得好似银龙,刚猛的锁头朝着巨熊的脑袋狠狠砸下。
这畜生受了这等伤势,居然只是闷哼了一声,有些眩晕之态,连头骨也只凹下去了一点儿,这坚硬程度,不下于寻常上品防御法器了。
见着蒋青那边暂时无碍,康大掌门也发了狠,再狠狠砸了一通。
他那最开始的一记倒也不是全无作用,似是将这蠢物砸得更傻了,连闪避都不晓得,只咬着火龙道人的头颅脖颈一刻不放。
康大掌门都能看见火龙道人的脑子从巨熊的口里头漏了出来,便晓得这定是活不成了。
想到又失了一援手,康大宝瞬间焦急起来,最后总算将这巨熊脑骨开开,黄白溅了一地,当场了账。
另一边,蒋青则与红脸筑基相战正酣。
前者剑法巧妙,锐气十足;后者法力雄厚,老脸毒辣。
一时之间,蒋青倒是与一个残血筑基杀得难舍难分。
可红脸筑基终归多活了百来年,又怎能无些压箱底的本事。叶盖盾牌倏地脱手飞出,似一面飞轮一般,就要从蒋青脖颈割入,将其分成两截。
蒋青险险闪过,见到红脸筑基面前已无了遮拦,当机立断,飞剑盘旋转向,朝着红脸筑基猛然刺去。
红脸筑基倒也不慌,双手掩在袖中,手决同时一变。
叶柄飞剑上头析出一片绿油油的灵液,蒋青飞剑斩来,居然被这灵液粘连住了。
蒋青大惊之下,连催术法,饶是叶柄飞剑已被七曜斩心剑的炎气灼成黑色,七曜斩心剑却还是被黏在了上头,取不下来。
红脸筑基突地有些得意,哈哈一笑。开战这么久,仿似还是头回令得蒋青吃瘪!
“没了飞剑的剑修有甚可怕的?!”红脸筑基骤然兴奋起来,又祭出兽骨棒,当意图砸碎蒋青的脑袋。
可他却未得逞,一股熟悉的劲风袭来,令他左臂上的伤口又痛了起来。
想也不想,当即闪身!
一道银光飞羽从红脸筑基身前一丈掠过,擦得他足下长衫裂开了一道口子。
康大掌门见此情形有些懊丧,这平戎县武库里头的射星弩果然是残次废品,居然偏得如此之远!
而就在红脸筑基庆幸劫后余生之时,一把洁白如玉的飞剑袭斩过来,将他手中的叶盖盾牌一击击破。
强劲的剑气尤不停歇,在红脸筑基的胸膛,划出了一道可怖的伤痕。
“灵器飞剑!?”红脸筑基惊得失声,一为此物珍贵,就是寻常小派的筑基,也未必置办得起;二为蒋青居然能御使灵器,大惊失色。
须知,修士手中的护道之器首重适宜合用,并非品阶越高越好。
寻常的练气修士便是手握灵器,效用也远不如伪灵器、极品法器来得好。
能够在练气阶段就将灵器御使纯熟的,在练气小修中都算是极为出挑的人物了。
例如那铁指挥的族侄铁西水便是如此,筑基之前,便凭着一件灵器级别的翻天印在云角州内很闯出了些名声。
红脸筑基之前倒未曾想过,自己今天出门也能遇上一位。
以有心算无心,红脸筑基伤势加重,蒋青却气势如虹。
白露剑作为南安伯赠给康大掌门的新婚礼物,果然不是凡品,杀得红脸筑基脸色又紫,几无喘息之机!
“放我性命,真灵门定有厚报!”
“你这小辈,做事留一线,结好善缘,未来我两未必不是同道之友!”
“储物袋在此尽取,只留我性命便可!”
...
红脸筑基苦苦哀求,蒋青苦苦相逼,只一道绚烂的剑光斩开红脸筑基赖以挣扎的法器兽骨棒,后者深紫色的脸庞上瞬时闪过一丝癫狂。
“呀呀呀,都死吧!”红脸筑基身上射出了一枚赤金色的雷丸,这可不是练气修士都能淘换来的天雷子可比的。
这是红脸筑基的师父早年从一处假丹洞府中寻到的庚金神雷。
其师父只用了三枚,就曾暗算过一个筑基后期的修士,炸得后者尸骨无存。
红脸筑基在其师父故去后,只分得了一枚,却也一直留存手中,视若珍宝,可蒋青咄咄逼人,已无活路,这好东西自不可能留下来的。
“死吧死吧!”红脸筑基的伤口遭了剑气侵袭,此时已从前胸蔓延至后背,整个人几要分做两截,既然活不成了,自然要拉人垫背!
“轰隆隆。”康大掌门从未听过如此震耳的响雷,天雷子与其相比,自是云泥之别。
只见雷火散尽,一柄洁白如玉的飞剑带着点烟火气,刺入大地。
身处爆炸中心,一心求死的红脸筑基已经飞落得到处都是。捂着伤的康大宝此时眼中满是恐惧与慌乱,他从一片片的红脸筑基身上踩过,连看都不看,只四处寻找着蒋青的踪迹。
“小三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康大掌门终于从冒着火星的焦土中将蒋青刨了出来。
此时他的胖脸上大颗大颗地滚下来泪来,似是被眼前的场景抽出了脊梁,整个人只觉从所未有的无力。
“小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