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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1章 入魔

————半年后,宣威城

经历过佛光洗礼的这座大邑照旧繁荣,城中的大部仙凡都是愚氓痴钝的,他们浑然不知就在半载之前,差点便有二位真人在此兵戎相见,几要丧了这满城性命。

终日都在为生计挣扎的他们无暇心疼当时向西朝佛而淌下来的几道血泪,认真说来,不久前格列真灵的降临除了给满城仙凡添了一笔足以津津乐道好些年的谈资之外,便无有给他们带来什么别样影响。

充其量,最多不过还让城中的蒙童多了一样新奇的趣事。

自那场万修朝佛过后,宣威城中每逢落雨,城中街道两旁的沟渠、砖缝里头,便会时不时地冒出来几朵假叶菩提。

此物算得上是一味极为常见的释门灵药,虽然入不得阶,但若是运气稍好,寻到一枚,也能在灵药铺子里头换得一二片金叶子回来。

这对于寻常凡人门户算不得是笔小数字、自是让这些成日里头四处疯野的顽童们乐此不疲,以期能换得财帛,供给爷娘。

城中的无赖子自也跟着发财,只消蹲守在灵药铺子左近,隔三差五便能挣笔快钱。各家家长显也晓得此事凶险,可城中寻药的孩童却始终未有见少。

这事情经不起细思,旁人想通过后却也不觉有异。毕竟这世道,勿论谁的性命,皆都有个价钱。

说来也怪,这一日午间,明明方才还是烈日骄阳,可这日头却是陡然间黯淡下来。坊间的孩童们惊呼着蹿出屋子,手提锄镐,大呼小叫一阵过后,便就狼狈地被各家脸色慌张的大人们又撵回了屋去。

胆子大的童儿们尤不甘心,饶是暂且屈服在爷娘的淫威之下,亦是不顾劝阻地趴在窗沿上,打量着头顶天空。

孰料这一看却是将一张张小脸惊得满是惶恐,众孩童这才看到,原来是一艘看上去无有边际的巨型飞舟驾在了宣威城上空。

巨舟青玉舷窗外的云絮被穷奇撞角生生撕裂,灵气碰撞的嗡鸣声震得人齿根发酸。

甲板两侧镶嵌的雷纹符阵骤然爆亮,飞舟侧翼的青铜齿轮突然发出刺耳尖啸,一排排蟠龙桅杆正吞吐着天地灵气,每根桅顶悬浮的玄光宝镜都折射出无数虹芒,几要将这方圆百里内的云海尽都照成玉色。

篆刻在船底的移山填海阵轰然运转,碾碎的云气凝成水珠砸在甲板上,迸裂时炸开细碎灵雾。

某个悬在桅杆末梢的修士突然攥紧缠满符箓的栏杆,船尾拖曳的粗壮锁链正在云海中犁出一道难窥到底的深沟。

当最后一片阴云被船首穷奇撞角刺穿时候,净亮的青鳞主帆便“哗”地一声灌满清气。

就在这同时,一大片云海浑如被利刃划开的丝帛,裂缝边缘残留的灵气余波还在持续灼烧,直将那些已然破碎的云絮熔成阵阵细雨,坠落下来。

如此场面,漫说那些未经世事的蒙童们看得目不转睛,便是往日里头一个个威风凛凛的守城锐卒也是面容肃穆地立在巨舟周围,不让城中任一散修凑近一步。

待得这巨舟彻底停了下来,一个身披坚甲的宣威城关丞便就登上甲板、验过文牒,朝船主恭敬拜过之后,才又下舟报予费天勤与一众金丹。

“回侯爷,确是万宝商行的丁等飞舟。”

这老鸟垂了垂鸟首,开口轻斥:“混账东西,本侯看了这等飞舟不晓得多少回,还消你来报予我?也不知是谁兴的这脱裤子放屁的规矩!”

只是费天勤将这关丞骂过之后,看向飞舟时候,语气便就转柔了许多:“敢问舟上是万宝商行哪位掌柜?还请下来相见。”

一个肥头大耳、身着锦袍的中年修士降下飞舟。用一双嵌满了珠玉的灵靴踩过一片片云朵过后,方才落在了费天勤身前。

只听这中年修士行礼在拜:“哈哈,适才在下却未想过此番居然是丰城侯亲迎。万宝商行大卫地方三等掌柜窦通,拜见侯爷。”

“窦掌柜,你我也是老交情了,何消如此?此番做得什么大买卖,居然是要你亲自来跑一趟?”费天勤语气显是愉悦了不少。

窦通面上笑容诚挚,细声答来:“窦某在太渊都总行里头碍了大掌柜的眼,便就被打发来山南道就食了。往后腾文府的分行便由在下监管,还望侯爷多加照顾。”

此言一出,费天勤与周遭稍有见识的金丹便都是不信。谁不晓得大卫仙朝境内的万宝商行尽是窦家所辖,窦通作为窦家这一代最为年轻的金丹上修,哪会受这贬谪?

“万宝商行也要在山南道落子了?这处地方将来怕是要好生热闹。白参弘呐白参弘,也不晓得你这老儿压不压得住?”费天勤腹诽一阵过后,不应窦通这扯淡言论,只是开腔请托:“此番便要劳烦窦掌柜了,”

“侯爷哪里的话,窦某恰要回太渊都与大掌柜述职一趟,顺路捎上几位道友同行又算得什么?能为侯爷效力,却是常人难争来的福分。”

生意人却会说话,但费天勤偏不怎么好听奉承,于是也就熄了再与窦通闲谈的心思,只顾首朝后方问道:“二三子,速速登舟了,还在啰嗦个什么?!”

它这声厉喝过后,几个人影便就赶了过来。

费恩行一马当先的寒着脸上了飞舟,他这回的目的地乃是凉西边境,太渊都不过是一处中转,与跟着身后其他几个担了差遣、要回颍州族地的费家假丹却不是一路之人。

赘在最后头蒋青才是与这些费家丹主的同行之人,只是他身边还挨着身材昂藏的康大掌门。

与常人所想不同,向来啰嗦的康大宝,这一回却未与蒋青絮叨什么。

只是一路缄默不言的康大掌门最后还是未有忍住,只待得蒋青将要踏上舷梯,方才开口叮嘱一句:“路上小心些、机灵些,收收性子,遇事莫要好强,只想想怎么保全自身、无有坏处。”

“师弟晓得了。”将要甲的蒋青对比从前却要稳重许多,他立在舷梯上朝康大宝单手行礼过后,便就负剑登舟。只是在甲板上的时候,却又还是难按捺得住,顾首回来,高声念道:“大师兄多多保重,师弟定会快些回来!”

“小心些!!”

回应康大掌门再次叮嘱的不是人声,巨舟上头的青鳞主帆现起“财”字篆文过后,便就轰然启动。方才平息的雾气复又蒸腾起来,将巨舟下的这座大城熏得好似仙境。

“在下告退,得空过后,再来聆听侯爷教诲。”窦通客气过后,不待费天勤反应,足下灵光一现,便就落回飞舟。

费天勤看得目露异彩,心中叹道:“万宝商行这些年似是愈发富庶了,窦通足下那双灵靴不是寻常货色,似都有些灵宝味道。

怕是便连一些身家、手段差些的真人不用些真本事,也难擒住这厮真身!将来天下大乱,他家未必不会参上一脚,也不晓得京中有无贤良做好打算?!”

那巨舟速度颇快,行不多时过后,便以这老鸟的一双锐目,也难寻得巨舟踪迹。

费天勤揣着心事回转过来,不消说话,一挥羽翼,便就有州廷大员遣散周遭锐卒、各归其职。

偌大的宣威城顿时摆脱了此番热闹,回归平静。几位金丹也见过了这费家老祖的威风,晓得了其与万宝商行掌柜亦有交情,心头便又多出来许多心思。

这正是费天勤乐得看到的,只又驻在原地与众位上修简单言过几句,便就当先离去。

一众金丹亦无盘桓太久的意思,三三两两各自叙些闲话过后,也要散去。储嫣然才与乌风上修应付过几句,正待要走,却就见得康大掌门疾步快走,赶来拜见:

“犬子朽木之资、愚驽不堪。但夫人不加嫌弃、多方照拂,还收归门下真传。晚辈却是感激涕零,特来告谢!”

储嫣然见得康大宝过后,娇颜上头生出来几分笑意:“你小子自有福气,昌懿那孩子踏实本分得很,怕是再过一二年,就能成筑基了。”

“多谢前辈栽培之恩!”

康大掌门显是早已晓得这个消息,面上喜色很快便就掩藏下来,当即躬身再拜。

对于这一礼,储嫣然自是坦然受了。毕竟她就算是因了别样关系,方才收得康昌懿入了门墙,但多年来却也称得上是悉心教导。

若不然,便算康昌懿灵根不差,亦不可能根基扎实到年不足三旬就要筑基。只是这美妇人受过康大宝之后,却又出言交待道:

“只是这一二年我也在修行的紧要关头,怕是顾不得昌懿许多。这样罢,筑基丹我已为他备好,就是仓促了些,只寻得枚中品。

不过想来以他根基,却也足够。你这做父亲的也莫要当甩手掌柜了,这一回便将昌懿带回去好生教导吧,最好是待得我下次出关,便就见得这孩子已成真修。”

“是,待得晚辈自费家将事做完,便就去贵府接人。”

“如此最好,”储嫣然稍显满意地轻点螓首,便就飘然离去。

康大宝正待要走,杨无畏便就带着两个杨无敌、杨无心两个族弟过来相邀:“道兄过后若有暇了,可要记得来叶州一叙。”

“道兄放心,待得宗内无事过后,康某少不得有来叨扰贤昆仲的时候!”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二人十分热络地握紧双手,互道珍重过后,便就行礼告别。随后就在康大宝与曹显鹿客套的时候,乌风上修的徒弟周云也壮着胆子过来攀谈一阵。

他这金丹亲传放在山南道其他地方能算得个人物,但在轮战福能的最后两阵同侪面前,就有些不够看了。

毕竟他这首阵如何狼狈明眼人皆都看得清楚,虽同属九席之列,与康、曹二人确是判若天渊。

好在康大掌门向来无有倨傲脾气,早早便就与周云裹得十分亲热。

一旁的曹显鹿固然心气颇高,但甫一见得最为亮眼的重明掌门都是若此,也不想坏了在康大宝心头的印象,便也跟着收紧脾气、与周云好言好气说了一阵。

伤势初愈的秦苏弗不晓得自己岳家已有了要与重明宗化干戈与玉帛的意思,照旧立在远处,望着已隐隐有了些众星捧月之像的康大掌门若有所思。

长袖善舞的康大宝也未在这等地方盘桓太久,他与其余几席人物的关系,在同处宣威城的这些日子里早已维持得十分要好,不消在此争分夺秒。

又与周云定下了要来重明宗内吃酒,康大宝便与曹显鹿和费闻二人同行回了费宅。

说来歙山堂现下确也称得青黄不接,堂堂费家嫡脉,几千号子弟之中,却无有什么出众人物。还需得推出上述那三个外人列席,来与歙山堂稍稍争得颜面。

也不晓得在而今费南応已然闭关的境况下,歙山堂这等境况又需得何时才能好转过来。

不过康大掌门作为外姓女婿,却是不需得操心这些。认真说来,歙山堂这人才越是凋敝,他能得的好处怕是更多,于他而言,也称不得是一件多坏的事情。

他此行回来,是得了费天勤的应允,过来请人的。

与曹、费二人分别过后,康大宝穿过长廊流水、山林木,闻过一阵药香过后,方才手持信符、入得了费宅深处的一方清幽之所。

康大掌门甫一进门,便就见得一个身披薄衫的白鬓中年立在一尊下生青焰的丹鼎旁侧。

“晚辈康大宝,奉天勤宗老之命,特请栾前辈移驾小环山!”

————重明宗

日昳时候,裴奕顶着一张面无血色的俊俏脸庞,伴着琅琅诵经声离开了育麟堂。

野瑶玲是个相当称职的开蒙授业之师,多年来确也从裴奕肩上分走了不少担子,值得信重,确让这揣着沉疴旧疾的传功长老安心许多。

只是如今重明宗弟子较之从前也已多了许多,野瑶玲一人怕是难得应付,还是需得多栽培几名协理之人,好生相辅才是。

裴奕想到此处一顿,将门中出众子弟在脑海中过过一遍,低喃一阵:“那唤做齐可的小丫头似是不错,晋为内门也有二三年时候了,该挑些担子了。

昶儿么修为业已够格,众师兄弟向来多加教导、兼有各家之长,也是个适宜教导弟子的。只是这差遣待遇算不得丰厚,或要跟康师兄和师妹先商量一番,才好成行。”

裴奕揣着满肚子念头回归住处,近来外间事情都已料理干净,他与袁晋等人也终于可以抽身出来。裴奕甫一入得自家小院,便就见得蒯氏早已备好灵肴守在圆桌上头。

这位被蒯武以性命塞进重明宗的蒯家小妹此前固然救得了重明宗上下性命,也未生出来半分桀骜骄纵。她待人接物也照旧温婉,便连看向裴奕那满眼倾慕,亦是分毫未变。

如今院中只得夫妇二人与几个出身裴家的凡人仆役,倒是稍显冷清。

裴奕三个徒弟之中,康荣泉远在寒鸦山脉中的野狐山为新辟灵脉开垦灵田,自是无暇抽身;袁长生亦在甲丑兵寨处担任庶务堂执事,编管从各州各县前来那处新兴之地谋生的散修、派发活路。

只有留在宗门内充任育麟堂执事一职的野瑶玲能常来请安拜见,只是裴奕觉得这般太过影响前者修行,便执意免了这道礼数。

毕竟野瑶玲都已年过五旬,修为才止练气八层,筑基的关卡不晓得还有多少未过,确是不该在这些无用事情上耽搁时间。

除此之外,裴奕的独女裴朱儿年前也已成婚,夫家则是重明蒋家。

蒋青一个身具灵根却又难入得重明门墙的族侄争得了这门亲事,自也得了裴朱儿陪嫁来得大笔资粮,连带着整个蒋家上下都吃得肚儿溜圆,足以称得称心如意。

毕竟同为重明长老的蒋青自幼离家,对于宗族向来不怎么感冒。认真说来,对待重明蒋家,他怕是不如贺德宗与明喆这两个做徒儿的上心。

听说得了裴朱儿带来的大笔资粮过后,现下重明蒋家也有了些振作想法。

蒋青那族侄有些魄力,起了在寒鸦山求得一处灵地的主意,想来有了蒋、裴两家这双重关系加成,叶正文与孙福那里,都不消打点半个碎灵子也自会行得方便。

与老妻吃过灵肴,裴奕独自进了云房之中。房中的灵木大桁挂衣架上横着一身裴确的衣物,一旁的矮几上头,还横着后者生前所用的金鉞法器。

裴奕早已过了触景生情的时候,面无表情地坐到玉塌上头,翻开康荣泉差人献来的寒冰小匣,将里头成色上乘的慕阳草取出一截,生炉炼丹。

炼制慕阳丹对于他这极品丹师而言算不得个费力活路,只是半晌过后,丹成炉熄,几粒素色丹丸蹿出炉鼎,伴着一阵米香遭裴奕张口吸入。又是约么盏茶工夫过后,裴奕周身毛孔便就析出大片灰黑污垢。

对于眼前这场景,他显是已经见怪不怪。只是又掐咒诀,这些因了炼丹凝在体内的火毒便就被一阵清风吹拂干净。

只是裴奕脸上却也未见得许多舒爽之色,就当丹毒离体过后,他反还面色一沉,胸口与口中次第发出些呼喝杂声,良久不停。

待得裴奕将这伤势压制下去,都已是两个时辰过后。不过饶是顶着满头热汗,他也不敢停歇下来。

裴奕合目凝神,手结太极咒印、默念清心口诀,总算入定。筑基不成所受的暗伤时好时坏,损去的寿数亦是难补回来半点。这便使得裴奕要想再次筑基更是难上加难。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从未有过放弃念头。只是时日过得久了,偏也未见得半分进益,这心头难免生出急躁之心。

更何况,还有

“大仇未报、大仇未报!!”

也不晓得是过了多少时候,裴奕白玉般的面庞浮起蛛网状的青紫血管,原本斜飞入鬓的眉梢此刻扭曲如蚯蚓,双唇沁出的血珠顺着下颌滚落,在月白绸衣洇开点点红梅。

他手背暴凸的经脉泛着诡异紫光,似有活物在皮肤下游走,指节死死抠进青砖缝隙,生生在布满灵禁的砖墙上头抠出来数道赤色血痕。

裴奕喉间溢出的古怪嘶吼间歇不停撞在石壁上,混着骨骼错位的咔咔声,将本来静谧十分的云房弄得诡异非常。

此时本来摆放整齐的裴确衣物也已坠下大桁,便连放在矮架上的金鉞法器也被气浪掀翻,削落器身金光、落在彩釉香炉之上。未燃尽的松香与血腥气在云房里头混成一阵古怪味道。

诡异的嘶吼声倏地一停,裴奕脖颈倏然后仰,一双原本清明的瞳孔此刻混沌如沸水。染血的绸袍突然无风自鼓,襟口金线绣的云纹寸寸崩断。

他痉挛着、蜷缩成弓形,肩胛骨顶起衣料,隐约可见背后浮现出暗红之色。

“大仇未报、大仇未报!!”

————

“当当当。”

蒯氏闻声过来,开了宅院大门,当即福了一福:“原是掌门师兄来了。”

“嗯,弟妹客气。”康大掌门也不过多寒暄,只是与蒯氏一指身侧的白鬓中年介绍道:“这是我从费家请来的三阶丹师栾前辈,专来为裴师弟看伤的。”

蒯氏当即目露异彩,惊喜道:“外子正在云房修行,妾身这便去唤他出来!”

康大掌门面上亦是生出喜意:“嗯嗯,劳弟妹速速唤裴师弟出来相见,栾前辈日理万机,便算在费家亦是要害人物,自是无暇盘桓太久。想来裴师弟不过区区小疾,于栾前辈而言不过是信手拈来之事。”

这栾前辈显是个好听奉承话的,康大宝这番吹捧过后,他本来就被丰厚医资熏得满面春光的脸上便又添了一分愉悦之色。他一捋颌下美须,刚要出口说些谦辞,便就见得院内生出异象,面色倏然一变。

“入魔?!”

康大掌门的反应比这丹师还要快上许多,他一把扯过惊得涕泪横流的蒯氏护在身后,朝着云房内那个已看不出曾经风华的血色影子痛声吼道:“裴师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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