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归的话没什么说服力,若是从其他人口中说出来的,可能会像是一种安慰人的表现。
冷红楼能感觉到李自归话语里的坚定。
微风再吹过的时候,他没再像以前一样不停咳嗽,给她嘲笑自己弱不禁风的机会。
“冷姑娘,我接下来跟你说的话,你要认真记下来……”
李自归附耳到冷红楼耳边,跟她耳语了几句。
冷红楼的表情显得很疑惑,但是最后还是冲着李自归点了点头。
随着沉重的闷响接二连三地传出,穆府的一众护院也纷纷倒地,再难站起身来。
蔡顺就算再抗揍,本身也是血肉之躯,再加上打起十二分精神拿着长刀连续劈砍太久,刀势也不再如先前流畅无阻,反而显得笨重凝滞。
杜明锐抓住机会,一记招牌武学管中豹重重印在蔡顺胸口,蔡顺吐出一口鲜血身形倒退,手中长刀拄着地面滑行出了十数丈方才停下。
蔡顺落败,郑立便更难招架,很快便被杜明锐一脚踹飞出去,倒在地上再难起身。
“就凭你们这些三脚猫的功夫,也配闯荡江湖?”
杜明锐狂妄笑着,眼前冷红楼的一柄软剑却已经近在咫尺。
她本就体态轻盈,手中软剑并不笨重,再加上她清楚对手的实力多么强大,所以这一剑的攻势极快,直冲杜明锐眉心而来。
“小妮子,速度还行,但是意图太过明显了啊。老夫我啊,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啊……”
杜明锐只是稍微转身,便躲过了冷红楼的一击,对他而言,看穿冷红楼的攻势简直轻而易举,再加上冷红楼在他眼中毕竟只是一介女流之辈不成气候,所以也就有些掉以轻心。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刚侧身躲过冷红楼意图极为明显的一剑,冷红楼原本前冲的身体却忽然倒退,径直向后倒下。
她甩动手中软剑,剑锋抖动弯曲,从一个极为精妙的角度回转刺向杜明锐后腰处。
杜明锐做梦也没想到冷红楼这一剑的剑锋角度竟然如此精妙,竟然刺向了他所修武学的唯一一处破功之处。
“你!”
他刚说出一个字来,冷红楼的软剑已然刺进了他的身体之中。
再度起身的蔡顺拎着手中长刀也在此时冲上前来,朝着杜明锐的胸前就是一刀。
鲜血在杜明锐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溅射开来,他的目光仍旧看着剑尖染血的冷红楼。
蔡顺一脚将杜明锐踹了出去,杜明锐后背重重撞击在桂花树的树干上,旋即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这一脚亦是蔡顺用尽最后气力的攻击,他硬生生挨了杜明锐一记管中豹,此刻已是强弩之末,松了口气以后便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李自归走上前来查看蔡顺的伤势,确认他无生命之危以后,又看向了远处的郑立。
郑立同样瘫倒在地,整个人都晕了过去。
这一战,对于两人来说不可谓不惨烈。
“大家没事吧?帮把手,把他们两人各自抬回他们的房间,我要为他们疗伤。至于那个杜明锐,把他绑起来先关到柴房里去,他不是一般人,挨了一刀也不可能死掉的。”
李自归跟龇牙咧嘴揉着胳膊和腿的护院们搭着话,众人点了点头,开始各自分工按李自归的话去做。
他们原本跟李自归并不熟悉,但是李自归将事情真相尽数告知众人的时候,哪怕他们的脑子没李自归那么聪明,却还是觉得他是个很厉害的人。
李自归以缜密的思维服众,靠的是自己的本事。
“李公子,要不要报官,把这个杜明锐送到官府去?”
王管家在这时凑了上来,李自归看了看倒地不起的蔡顺,无奈地摇了摇头。
“王管家,你应该懂些人情世故,蔡走案费了这么大劲才把歹人制服,甚至险些同归于尽,肯定得等他醒了以后将这歹人交由他发落啊。”
“李公子说的是,李公子说的是……”
王管家满脸堆笑附和着李自归的话,心里想的却是什么叫人情世故。
如果他面前这位李公子懂得什么叫人情世故,怎么可能会把他和女主人私通的事情当面拆穿呢……
事情已然落幕,万仁也从屋檐上跳了下来。
“冷姑娘,没想到你武功这么高,轻轻松松就把杜明锐拿下了,我可得给你记在我的册子上。日后你在江湖中出了名,可别忘记感谢我。对了,冷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方便透露一下吗,我详细记录一下。”
冷红楼无暇理会他,而是偏头看向了静立于桂花树下的李自归。
此刻他正抬头看着满树桂花,察觉到冷红楼投来的目光时,他还以微笑回应。
那火豹杜明锐的弱点在后腰处这件事,是之前李自归凑近到她耳边告诉她的。
李自归还说如果她出手未成功就立刻收手后退,切莫被那杜明锐伤及分毫。
“李玄鹤,你是怎么知道那个火豹的弱点在后腰处的?方才我的剑一刺中他,他好像就无法运功了,这才被蔡顺一刀砍中。”
李自归早就想到了冷红楼会这么问,他哦了一声,故作思索,实则仍旧在欣赏着桂花美景。
“这个啊,我是以前听别人说的。”
“你都不会武功,听谁说的?”
“不会武功也能跟别人聊天啊,这又不冲突。”
冷红楼皱眉看着眼前的青衫青年,她知道他又在随意乱扯,但是她也并不在意。
这次若不是他的话,她就真栽在这里了。
“胆小鬼,还好你碰巧知道这件事,不然的话我们就要一起死在这里了。”
“不会的,冷姑娘吉人自有天相,自然能够顺带着一起庇佑我。而且一起死听上去太不吉利了,和一起死相比,我更愿意跟冷姑娘你一起活。”
“好,那我们就一起活。”
冷红楼仍旧面色正经,看上去冷冰冰的。
李自归唇角翘起一抹柔软弧度,伸手轻轻掸去了落在冷红楼肩上的落花。
万仁在远处看着树下的两人,手中毛笔仍旧在册子上快速记录着方才情形的详细经过。
“啧啧啧,真是郎才女貌,羡煞旁人啊……”
他嘴里轻声念叨着,手中毛笔书写着他眼中所见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