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顺不知道李自归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李自归若不来旁听审问犯人的过程,其中的信息就只能等他事后转述了。
“行,那等审问结束,我再告知你其中详情。”
李自归点了点头,随后与冷红楼站在一起,看着众人陆续进入堂内准备升堂。
他不进去旁听,冷红楼自然也没什么兴趣。
倒是旁边铁笼里的狮子看上去有气无力,身体两侧的伤口不停有鲜血流出,看起来伤口很深。
李自归原本以为这种野兽的生命力是很顽强的,过不了多久伤口应当就会结痂止血,现在看来,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用不了多久它就会因为失血过多死掉了。
“善哉善哉,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狮子的话应该也能积攒功德吧……”
李自归口中念叨着,随后从怀里摸索出一个蓝色瓷瓶。
他伸手将铁笼上的门闩打开,看上去一点都不害怕铁笼中方才还咬死了一个人的鬃毛雄狮。
“李玄鹤,当心。”
冷红楼黛眉微蹙,语气中透着明显的警戒,娇嫩白皙的手掌也已经握住了腰间软剑的剑柄。
毫不夸张地说,恐怕那铁笼中的狮子在此刻稍微有所动作,冷红楼的软剑便会以极快的速度再度刺进它的身体,而这一次,迎接它的必将是一命呜呼。
“它都被你们两个一人刺了一下了,现在应该没有多余的力气伤害我了。”
李自归嘴上说着,取下瓶塞以后,将其中淡黄色的粉末慢慢倒在了狮子的伤口上。
或许是因为药粉与伤口接触时带来了阵阵痛感,狮子巴桑忍不住龇了龇牙,但并没有反抗。
“冷姑娘,你是不是很想问我,为什么这只狮子刚刚才咬死了一个人,我却还要为他上药止血救他一命?”
“我没想问。”
“……”
冷红楼的回答让李自归无言以对。
他身边这位冷姑娘一向是不按套路出牌的。
“我不认识那个被狮子咬死的人,我虽然为他的生命逝去感到惋惜,但是我与他非亲非故,更何况这人世间每天都有人在死去。我相信你既然会救这只狮子,就一定有你的道理。”
“我会救这只狮子,只是不想让它背那么重的黑锅罢了。你说对吧,巴桑?”
听到李自归叫自己名字的时候,那只名为巴桑的鬃毛雄狮抬起头来,看着眼前陌生的青年,仿佛从他的举止中捕捉到了善意。
“你的意思是,狮子会突然暴动奋起伤人,不是它的本意?”
“狮子不会说话,但是从它的体型就能看得出来,西域人平时应该不会亏待它。平时就能吃饱的情况下,自然就不必为了果腹而去伤人。更何况在它袭击时步之前,还跟时步玩了那么久的蹴鞠。狮子不是人,没有那么阴毒险恶的心思,想下手的话早就下手了。”
“确实……”
“更何况你再仔细想想,时步跟巴桑一起蹴鞠的时候,尽管他的身体稍微前倾,但是整体是保持着站立的姿态的。巴桑如果想要袭击他,正常来说应该是扑上去就咬他的腿,而不是把他扑倒以后再去咬他脖颈这种致命的部位。”
“……”
冷红楼眨了眨眼睛,虽然李自归口中的话都很普通,但是在他说出来之前,大部分人是没有想到这么缜密细微的程度的。
“那你觉得有可能是哪个西域人训练它袭击别人的吗?”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只是这个可能性太低了。当时台下那么多观众,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看到了西域人当时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甚至时步跟巴桑开始踢球的时候,那个叫巴图的西域人都已经退出了它的视线。”
李自归又观察了一番巴桑的情况,随后才将铁笼的门闩又放回了原位。
“你随身还带着金疮药?”
“我是个江湖游医,随身带着点药很正常吧?”
李自归朝着冷红楼摊了摊手,他并不觉得一个大夫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来这件事很稀奇。
“我的意思是,明明有我在身边,你还随身带着这种药,你是信不过我?”
“……”
李自归是个聪明的人。
但是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是跟不上冷红楼的脑回路的。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男女有别吧。
“我不是信不过你,我这不是以防万一……”
“以防万一?以防什么万一?万一我靠不住么?”
冷红楼向前一步来到李自归面前,她抬眸盯着李自归的脸庞,语气一如既往的沉稳平静。
李自归低头看着眼前这张世间罕见的绝美容颜,纵然他心性再如何坚韧,这一刻也不由自主因她的存在而有些动摇。
世上有多少美若天仙的女子呢?
就算相对罕见,那也可以说是大有人在。
世上有多少不仅美若天仙,还能与他同生共死的女子呢?
李自归想不到别人了。
一阵穿堂风自两人之间悄然穿过,李自归没再说什么,他只是看着眼前的绝代佳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玄鹤,你笑什么?”
“我笑冷姑娘你也有寻常姑娘的心性,若是放弃打打杀杀,应当也是个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
“我也有寻常姑娘的心性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一向冷若冰霜的冷姑娘,也有七情六欲吧。”
“我也是人,我自然有。倘若我哪天去尼姑庵当了尼姑,那恐怕就没有了。”
“哪座尼姑庵若是敢收你,我便去把它拆得干干净净。”
“你明明手无缚鸡之力,还敢如此口出狂言。”
冷红楼的声音很轻,她在脑海里想了一番李自归累得气喘吁吁才上了山上的尼姑庵,随后就开始拿斧头四处砍人家尼姑庵里门窗的画面。
光是想想便觉得有趣,以至于在她自己都尚未察觉的时候,她的唇角已然勾勒出了一抹笑意。
“冷姑娘,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上山入尼姑庵里寻我时的笨拙模样。”
“……”
李自归扁了扁嘴,心想着怪不得她笑了,刚才她心里不知道把他伟岸光辉的形象想得多么不堪一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