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顺虽然平日里显得有些愚钝,但是他自从任职大理寺走案以后,经手过的大小案件也有许多,所以在某些时候也是能敏锐察觉到异常的。
相较于那冷凝霜和柳如烟,蔡顺心中更加倾向于那位冷姑娘就是万劫门的冷红楼。
虽然当初他们曾在鄞州城的穆家庄并肩作战,最后也是冷红楼起到了一锤定音的作用。
按理来说,杜明锐是万劫门的十二尊使之一,以他在万劫门内的身份地位,不应该不认识冷红楼。
据李自归和冷红楼所说,杜明锐会被冷红楼一剑刺死是因为他欲对李自归不利,杜明锐本就是万劫门里的人,在许多江湖人士眼里,万劫门早就跟十恶不赦画上了等号,如此一来当时也就没人对杜明锐之死心存疑惑。
可是万一杜明锐根本就不认识冷红楼呢?
十年前冷灵童死在了逍遥海,天才陨落,万劫门之人无不扼腕叹息。
后来万劫门便因此沉寂于江湖,可是万劫门内本就势力庞大错综复杂,除了两任门主都是站在武道之巅的绝顶高手以外,其中的四尊者和十二尊使都不是简单的角色。
冷红楼是冷幽仪的女儿,父兄俱陨,她自然应当承担起接任门主之位,复兴万劫门的责任。
可是这许多年以来,没人听说过冷红楼接任了万劫门门主的消息。
更何况冷幽仪和冷灵童都是绝顶高手,光靠武力就足以服众。
如今父兄早亡,剩下她形单影只孤身一人,冷红楼又该如何服众呢……
杜明锐死前露出的震惊神情,难道是因为他意识到面前的红衣女子就是冷红楼?
可是如果那位冷姑娘就是冷红楼,她又为什么会对手下出手呢?
蔡顺心里有很多事情都想不通,他知道今晚注定彻夜难眠了。
“哥,你想到了什么?跟我说说啊,跟我说说嘛……”
时间已是深夜,蔡嘉仍旧抓着蔡顺的手臂不停摇晃撒着娇。
蔡顺没将自己的猜想对身旁的妹妹和盘托出。
他还有很多事情想不通。
他在想他认识的李玄鹤是否知晓那位冷姑娘的真实身份,如果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至今依旧形影不离。
如果李玄鹤早就知晓那位冷姑娘的真实身份,那能和万劫门冷幽仪之女冷红楼整日出双入对,李玄鹤的身份就真的简单吗……
除非是他多虑了,那位冷姑娘跟万劫门根本扯不上一点关系。
但愿如此……
一夜时间悄然流逝。
日出东方太阳升起,洛城里又变得热闹起来了。
床榻上的李自归睁开眼睛坐起身来,明媚的阳光已经透过窗户照射在了房间的地板上。
他下意识觉得自己起晚了,但是冷红楼却并未在房间中等待着他,这让他感到有些奇怪。
他当然不知道,此时的风月客栈里已经人满为患,一楼原本被清理出的空地上已经被许多人拽出长凳排排坐在了一起。
陈掌柜一大清早就收了许多银子,李数正在柜台里十分自来熟地帮忙算着账。
冷红楼靠在二楼的栏杆旁,打量着楼下那些形形色色的江湖人士。
李自归和冷红楼发现了兔王爷陵墓这件事在洛城已经传开了,之前那处假墓的机关已经被人发现了,只不过众人一脸欣喜进入其中以后,很快就有眼尖者发现了此处的不对劲。
所有的东西都是假的,最后的结果自然是空欢喜一场。
只不过这些人依旧不死心,觉得李自归肯定知道些什么他们不知道的线索,不然怎么可能发现那处假墓。
考虑到李自归背后有大理寺江湖走案蔡顺作保,他们也不敢胡来,索性便以这种方式监视起李自归的一举一动,想的也都是一旦李自归寻到了兔王爷的陵墓,他们能吃肉就吃肉,吃不着肉也能跟着喝口汤,怎么着都不算亏。
“呦呵,这么多人,准备表演节目?”
李自归凑到冷红楼旁边,面带微笑看着她。
“你总算是醒了。这些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知了我们对于兔王爷的陵墓有眉目,所以都是来监视你的。现在你去哪里他们就去哪里,这样一来,我们就不好行动了。”
“这样么……冷姑娘,你去洛城的青楼里跟里面的老鸨打声招呼,一会儿我给她带一大群客人过去,让她跟我们五五分成。还有茶楼酒楼戏楼,都跟里面的管事的说一说。到时候赚了钱,都是你的。”
在这一刻,李自归展示出了适合经商的头脑。
冷红楼没想到李自归会这么讲,不过她一向是对李自归言听计从的,也知道让这些人一直在风月客栈里跟他们比谁耗得过对方没什么意义,当即应了一声,翻身跳下栏杆自楼上轻盈落地,还未等那些江湖人士们回过神来,她已经匆匆跑出门外了。
客栈里的众人看到冷红楼快步离开,原本下意识想要追赶,一抬头却又看到李自归在和他们微笑挥手,想到外面天气炎热,李自归又尚在此处,众人这才并未有所行动。
李自归一步步悠哉沿着楼梯来到一楼,和柜台后的李数打了个照面。
两人都没想到如今会出现此等情况,之前说好的今日清晨入兔王爷陵墓的计划想来也泡汤了。
“你这个人太喜欢睡懒觉了,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
李数将影响进度的责任甩给了李自归,后者笑笑不说话,只是动手摆弄着柜台上的算盘。
陈掌柜耷拉着眼皮,全然未曾将客栈里涌入的许多人放在心上,很快便趴在柜台上又睡着了。
一旁的两人见状,同时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笑容。
“你认识他?”
李自归对着李数轻声发问,后者以轻轻摇头回应。
“不认识,只是觉得他一把年纪孤苦伶仃守着这没什么人会选择居住的客栈,怪可怜的。”
李数摊了摊手,望向陈掌柜的眼神中满是同情。
李自归并不觉得一个挖人坟墓的盗墓贼会如此好心,他的手指轻轻在柜台上毫无节奏地敲动着,声音很轻,难以惹人注意。
某一瞬间,李自归的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心里忽然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