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只听到一个声音响起:“你是何人,为何找我?”
这个声音似乎源自一个方向,又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并不能确定对方的位置。
卢仙长并未收起混元天心球,只是负手立在那里,对周遭的黑暗似乎混不在意,朗声说道:“阁下便是拯救孤竹的荀欢荀先生了?”
对方的声音再度响起,显得很平和:“不敢谈拯救,贡献绵薄之力而已。”
“荀先生过谦了。”卢仙长开门见山道:“贫道奉朝廷一位大人物的委托,想请先生远赴洛阳一叙,不知先生是否赏脸。”
“你所说的那位大人物,是谁?”
“对不起,这个无可奉告。先生去了便会知道。”
对面发出一声冷笑:“有人请我去洛阳,却连身份都不愿相告。这说得通吗?”
“情况特殊,荀先生莫怪,还请千万赏脸。”
“对不起,荀某方外之人,从不入他人之局,也不入他人幕府,道长请回吧。”
卢仙长微微叹口气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你这样的化外之人,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非要教训一番,才知道自己是几斤几两。”
他将双手抬起,傲然道:“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一会儿动起手来,休怪贫道下手狠辣。”
姜旭文沉默了一会儿,也发出一声叹息道:“道长,你的废话实在是太多了,想得也太多。打个架都不爽利。”
“好吧。”卢仙长露出冷笑道:“你仗着自己幻术过人,却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里。今日,便让你好好见识一下吧。”
话音刚落,他一下子咬破自己的右手大拇指,双手合十,爆喝道:“天地玄黄,兵临阵甲;太清道君,急急如律令。”
下一刻,一口金色大钟赫然悬空在卢仙长之前。
卢仙长隔空往钟上一扣,沉闷而又苍凉的声音顿时响起。
随着悠扬的钟声荡漾开来,周围的黑暗被驱散得无影无踪,就像是天空中的幕布被突然撤去一般。
天地瞬间为之一亮,姜旭文所施展出的幻术顿时被全部驱散。
混元天心球在继续散发着光芒。卢仙长放眼望去,只见半空中的金丝蛾和对面的通天竹都已经不见了踪影,似乎已经撤退。只有一个身形颀长,脸颊瘦削的中年人站在自己的面前。
这个中年人竟丝毫不惧怕天心球的光芒,正定定的望着自己,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易容术,雕虫小技,何足挂齿。”卢仙长微微冷笑,再次扣向那口古老的黄钟。
又是一阵悠扬的钟声从远到近袭来,姜旭文只感觉自己施展幻象的炁息有些紊乱,脸上的易容术顿时便有些控制不住。
下一刻,瘦削的脸颊变得圆润,颀长的身形变得健壮。姜旭文由一个中年人,变成了本来的面目。
姜旭文有些意外,不禁深深的看了那口黄钟一眼。
这可是个好宝贝啊,竟然连自己掌握得最基础最熟练的易容术都能破解。
与此同时,卢仙长也显得十分意外。
眼前的这位荀先生,看起来竟如此年轻?这不合常理啊,这样一个年轻人,怎么可能练就如此高深的武功?
这绝不是对方最初的样子。
有太玄大吕黄钟在,对方的易容术竟然仍能凑效?
他心中十分惊奇,再次扣响黄钟,试图还原对方的样貌。
谁知,年轻的脸颊竟仍是丝毫不改。
卢仙长面色惊诧,对这位荀先生的轻视消散了一大半。
“阁下的幻术果然了得,却不知其他的功法如何?”
话音刚落,卢仙长倏地上前,手中已祭出了一柄通体金光的长剑,往姜旭文胸口猛然刺去。
‘砰’的一声,姜旭文胸前空无一物,但金光长剑刺出,仍是发出了碰撞之声。
随即,只听到‘咔嚓’一声,由金光剑的剑身竟然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要知道,这柄金光剑可是由老君山掌门都灵仙人花费偌大心血亲自打造的神兵利器。
“你竟能凝炁为实,做出了一把炁剑?”卢仙长脸上顿时露出骇然之色。
他虽然不会黄帝内经,但也深深知道。这种对炁息的运用,绝对已经超出了第七重的境界。
‘此人的黄帝内经至少在第八重的顶峰!林洪和陈杆儿对此人的描述有误!不然他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获得如此大的提升!’
卢仙长心中顿时生出一阵悔意,他只道对方的黄帝内经只有第七重,自己手持诸般法宝,此番前来一定会手到擒来。
却没想到竟然碰到了一个如此强大的存在。
可是,黄帝内经第六重往后已经散佚了上千年了,此人到底是如何得到后续的修炼功法的?
不管如何,此刻只交战了两招,但卢仙长已经不想打了。
虽然身负任务,但犯不着以死相搏,他现在只想着逃跑。
“先生果然有两下子。”卢仙长往后一跃,腾腾腾退出三步,微笑道:“既然荀先生不愿前往洛阳,贫道也不忍相逼,就此别过。”
说着,他一边观察着对方的神色,一边缓缓后退。
“你装了这么半天,现在想逃?”姜旭文顿时有些失笑道:“这转变也太快了吧,至少留下你的性命和法宝吧。”
说着,他双手运指入飞,朝那口黄钟连点十数下。
每点一指,钟声便响起一声,但是却越来越沉闷,到得后来,大钟似乎是被塞入了棉花一般,竟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卢仙长看到姜旭文这神乎其技的手法,脸上再一次露出骇然的神情。
这荀先生竟然能将炁息化为纯阴的土行之力,将这口老君山至宝——太玄大吕黄钟给封住了?
这....这种炁息的极限转换,是黄帝内经第九重才能达到的功法啊!
这是遇到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卢仙长此刻已将完全丧失战斗的信心了,再也不敢多待,转身便想逃跑。
然而在失去了黄钟的钟声后,天地之间顿时又暗了下来。
这个小岛,再一次陷入了姜旭文的幻术之中。
卢仙长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连方向都已辨别不了。
“这一次,你该如何破解我的幻术呢?我的道长大人?”
姜旭文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卢仙长身子一颤,额头随即冒出一阵冷汗。
他自小在仙山上和宫廷中清修,实战经验不足,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斗的意志。
正慌乱中,只觉得腹部一阵冰凉,荀欢的炁剑已经刺入了他的腹部。
丹田受到对方炁息的破坏,卢仙长感觉自己的脉络和肺腑被这股强大的炁息瞬间冲得七零八落,数百年的修为似乎毁于一旦。
一种深深的恐惧从心底发出来,让他再也没有了矜持,双腿一软,颤声道:“荀先生,可否饶贫道一命?”
“你倒是个识时务的人了。”姜旭文微笑道:“可是,我为何要饶你?你到底有什么值得我饶恕的?”
生死攸关之间,卢仙长立刻便决定亮明自己的身份,他深吸一口气,多了一些底气道:“先生,贫道虽不才,却不是凡人。本座乃老君山都灵仙长座下三弟子卢一贞,道号栖云子,朝廷封我为栖云仙长。领礼部左侍郎衔,掌道录司右演法......”
“你名字太长了。我记不得那么许多。”姜旭文丝毫不为所动,冷冷打断道。
卢仙长感觉自己伤势越来越重,脸色惨白,忍着剧痛道:“荀先生,您若杀我,便是杀害朝廷命官,杀害皇家道观的道长。小道代表的可是太清金顶,大洲皇庭啊!”
“你代表谁都没用,我只想知道,你此番前来,是受谁的委托?”姜旭文沉声问道。
他急欲知道自己这是招惹到了谁。
但眼前这个人修为精湛,姜旭文不敢轻易对其使用摄心术,因此只能以威压来拷问。
所幸,对方并不是什么很有骨气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