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苑。
精舍之内,嘉靖帝再次从入定之中醒来。
跟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看起来毫无疲惫之色,一双眸子张开来精光四射,脸上带着放松满足的神态。
一旁的黄锦看到主子如此神态,立刻也开心的笑了起来。
武当山的仙长蓝道行站在一边护持,轻声问道:“陛下,突破了?”
“嗯。”嘉靖帝轻轻舒了口气,显得云淡风轻。
“恭喜主子,贺喜主子!”黄锦笑道:“主子修仙数百载,如今一举突破炼脏境,寿岁再添数百年,这可是我大周百姓的福分。”
“就你嘴甜。”嘉靖帝瞥了他一眼道:“刚刚达至丹鼎境而已,还没有稳定下来。”
虽如此说,嘉靖帝脸上也不自禁露出笑意,从蒲团上起身,来到精舍的门口。
他张开双臂,感受着外面和煦的微风,一袭宽大的道袍微微摆动着,把他衬得如同仙人一般。
这种成功续命的感觉,就好像重获新生一般。一切,又有了新的希望。
“赵贞吉办到了严嵩和徐阶都不曾办到的事情啊。果然是贞者,吉也。”嘉敬帝轻声感慨道。
“这都是上天庇护,派来了那个名叫荀欢的北疆人,专门为主子献上了本该属于主子的功法。”黄锦笑语晏晏道。
“好奴才,说的好。”嘉靖帝十分满意黄锦的说法,随即又说道:“朕命赵贞吉去请荀先生入京,这件事情他办妥了吗?宣他来,我要亲自过问。”
“是,主子。”黄锦连忙躬身领旨。
此时,蓝道行走上前来,轻声道:“陛下,真人们邀您前往武当山一叙。”
嘉靖帝脸上阴鹜的神色一闪而逝,嘴角微微挑起,轻声道:“这些真人们,终于答应见朕了。朕乃天下百姓之主,想见他们,可真不容易啊。上次朕给他们进献了五百名童男童女,都见不上一面。”
蓝道行轻声解释说道:“那些真人们浸润丹鼎境多年,在他们看来,天下浊人皆为蝼蚁尔。”
嘉靖帝冷笑道:“那么我这位浊人之主,纵然是蝼蚁之王,也还是蝼蚁罢了。哼,嘴里说着视天下浊人为蝼蚁,实际上还是要靠蝼蚁为他们续命。”
蓝道行听出了嘉靖帝的不满,躬身道:“陛下此刻突破至丹鼎境,已是登临仙境,已不仅是浊人之主,亦可称之为仙人。”
“那,朕这个真人,可否和那些‘真人’平起平坐?”
蓝道行沉默了一下,说道:“还请陛下恕罪,那些真人们有些已经修至金丹,自视甚高,恐怕......”
嘉靖帝冷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让我见他们的时候,要恭敬一点?”
“微臣不敢。”蓝道行立刻深深一躬道:“陛下乃天子,九五之尊,身份自然尊贵。只是他们手上掌握着仙家道法,陛下若想更进一步,必须要哄着他们才行。”
“好了。”嘉靖帝摆摆手道:“我在高位数百年,岂能不知道轻重?真人,浊人.....哼。无非是谁实力强,谁就说了算。既然他们召见,朕就去见。以后的数百年,免不了和他们打交道。罢了,你来安排吧。”
“遵命,陛下!”蓝道行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两张黄色的符箓,双手献给嘉靖帝道:“这是真人们所制作的神行符。从这里到武当山,只需要一刻钟的功夫。”
嘉靖帝郑重接过这道符,喃喃道:“数百里,一刻钟的功夫便能至,这便是丹鼎境的实力吗.....”
一想到即将见到那些真人们,得到他梦寐以求的功法,饶是已经身处高位数百年,此刻也不禁有些激动起来。
他以前总以为是要先得到功法,才能晋升丹鼎境,因此拼命满足这些仙人们。却没想到,原来是要先晋升了丹鼎境,才有了和这些仙人们见面的资格。
不过不管怎么说,前半生的心愿算是达成了。而后半生,才刚刚开始。
他亲自将符箓贴在大腿处,只见蓝道行也取出两张符箓贴在自己身上。
“陛下,臣无礼了。”
蓝道行伸出一只手按在嘉靖帝的后背,另外一只手暗捏口诀。
两个人身形一转,立刻便化为一道残影,消失在了原地。
......
景王姬载圳自从被命令离开京城后,先是一直在安陆的王府被软禁着。后来严嵩倒台之后,他连软禁的资格都没有了。
父皇一纸令下,将他直接发配到了祖父兴献帝的陵墓——显陵囚禁了起来。
被囚禁的这段日子以来,他每日在高墙之内浑浑噩噩,以泪洗面,哀嚎之声如同鬼哭一般,让所有人都敬而远之。
这一天,他像往常一样,正在监牢里看着天窗外面的月亮默默出神,突然只感觉一阵清风袭来。
一眨眼的功夫,监牢里面竟莫名出现了一个身影。
姬载圳凝神看去,刚要探个究竟,突觉脑袋一阵剧烈的疼痛,藏在他脑中的符虫一下子便发作起来。
姬载圳惨叫一声,一下子捂住了脑袋,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来人的眼睛,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转动脑袋和眼睛。
过了良久,姬载圳终于也不再挣扎,慢慢放开了头颅。
他的眼神变得空洞而又呆滞,‘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口中喃喃说道:“主人,救我。”
来人正是姜旭文。他在姬载圳的脑袋里面设置了五条符虫,长成之后一直蛰伏在里面,直到见到自己后才会发作。
如今看到符虫成功发作,并且姬载圳已经彻底被自己的摄心术所控制,姜旭文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对于姬载圳,姜旭文也像赵贞吉那样,并没有抹去他的人格。毕竟有一定自我意识的人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因此姬载圳即使被控制,也表现出了强烈的自救心理。
不过姜旭文并不担心姬载圳会摆脱自己的控制,毕竟还有五条符虫还在他的脑子里。
他望着姬载圳,淡淡道:“你想让我怎么救你?”
“一切听从主人的安排。”姬载圳跪在地上,像一条忠实的狗。
“我想让你弑父,可以吗?”姜旭文问道。
姬载圳听到这话,没有任何迟疑,反而兴奋的舔了舔嘴唇,说道:“主人,此吾所愿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