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庙外面,飞翔着密密麻麻的小纸人儿。这些小纸人儿都隐藏在光影里面,除了姜旭文,无人能够看见。
在轩辕庙以北的高山上,姜旭文和赵贞吉通过小纸人儿传过来的景象,默默的观察着庙中的父子对峙。
望着大战一触即发的父子俩,赵贞吉有些担忧道:“主人,嘉敬帝已经到达了丹鼎境,而景王殿下现在才只是炼脏境二品而已。两个人公平战斗的话,景王殿下似乎没有什么胜算。”
姜旭文微笑道:“你愿意过去助景王一臂之力吗?”
赵贞吉陷入沉默,随即一脸诚恳说道:“主人,你知道的。小人从小读的就是儒家圣贤之书,书中的教诲从来都是忠君爱国。如今面对昔日的君主,还真有些下不去手。不过主人若下命令。小人自当遵命。”
姜旭文听到这个回答,知道他还保留着一丝本性,摇摇头道:“只是随口一说而已。我其实就是想看一下,这景王姬载圳会不会是他父亲的对手。”
“可是,这如何做到?”赵贞吉有些疑惑道。
“就靠着这有熊之墟——他们老祖的兴盛之地。这里可是直通皮母地丘的。”姜旭文将手一摆,指向附近这片土地道:“还有我给姬载圳的那些符箓。”
“主人的符箓,竟能让景王跨越修为的天堑取得胜利?”赵贞吉脸上依旧带着不信的神情。
“黄帝内经确实可以提升人的修为,可它并不是杀人技。就算突破了丹鼎境,也殊不可惧。当然,他身为皇上,或许还有其他底牌。我也不太确定,让我们拭目以待吧。”姜旭文一副好整以暇的神态道:“如果等到局势真的无法收拾了,我们再出手不迟。”
“是,主人。”
赵贞吉看到姜旭文面对嘉敬帝这样的丹鼎境大高手,竟然评价殊不可惧。如此举重若轻,心中对他的崇敬又加深了几分。
其实无论是赵贞吉,景王,还是姬景程和姬斌等人,姜旭文给他们施展的思想钢印一直都是主人天下无敌,可以带给他们无上的荣耀。
之所以对他们施加这样的思想钢印,其原因便在于这些人都是属于野心勃勃的媚强之人。
只要树立自己是不可战胜的形象,他们便会无条件的服从自己,成为自己忠诚的仆从,这样便可以登上权力的顶峰。
并且,每一次自己的胜利,都会加深这样的思想钢印。直到这样的钢印变得无坚不摧。
这也是姜旭文放心大胆的让这些人不加限制的为自己办事的原因。
只要自己能够保持不败,那么这些人就永远不会有反叛的心思。
.......
此时,轩辕庙内。
嘉敬帝并没有急于出手,而是目光深邃的望着自己这位逆子。
在以往的百年之中,没有一个儿子敢正视自己这样的目光。
然而现在他突然发现这种凝视不管用了。这个逆子竟和自己直勾勾的对视着,毫无惧色。
嘉敬帝心中不禁有些疑惑,到底荀欢给了他什么样的底气?能这样毫无顾忌的站在自己面前?
他知道,凭借自己和儿子之间的实力差距。自己只需要猝不及防的下一记重手,姬载圳说不定就会暴毙。
然而儿子这种有恃无恐的模样,愣是将嘉靖帝僵在了这里。
作为一个黄帝内经已经修行到第八重的人,他能感受到轩辕庙外面漂浮着一些强大的炁息。
这些炁息数量之多,让嘉靖帝十分咂舌。他搞不懂这些炁息的作用,因此也不敢贸然冲出去。
既不敢冲出去,又不敢轻易动手。两人就这样保持着诡异的对峙,站立了好久。
姬载圳显得有些不耐烦的样子,面露嘲讽之色道:“父皇,你到底要不要出手?该不会是怕了吧?如果你实在害怕的话,那便退位吧。儿臣会封你为太上皇,虽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却也能丰衣足食,了此残生。”
听到儿子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嘉靖帝已是不得不出手了。
他向黄锦递了个眼色,后者突然后退了两步,双手交叉胸前,摆出了一个奇怪的防御姿势,便就此不动。
而嘉靖帝则将双手一展,似乎在向上苍祈祷,又或者是在施展着什么神奇的功法。
下一刻,他的脸色突然泛黄,紧接着眼睛竟开始冒出金光,变得神采奕奕。
这下,姬载圳再也无法直视他的眼睛,被迫将目光转向嘉靖帝的胸口和四肢。
无法直视皇帝的面容,但还好能够通过他的步伐和动作来预判他的行动。
然而却见嘉靖帝浑身都开始散发着金光,右手中已是多了一柄汉白大圭。
这件大圭是从第一代周天子流传下来的,象征着周天子的皇权,里面有着难以想象的能量。
姬载圳被迫退出好几步,用手遮挡住眼睛,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不一会儿的功夫,金光渐渐散去,嘉靖帝的周围突然出现了九个青铜鼎。
这些鼎是九州大鼎在嘉靖帝身上的投影,其中有八枚鼎围绕在嘉靖帝的身边,另外一鼎则飞在了黄锦的头上,微微旋转起来。
而黄锦则双眼紧闭,竟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再也没有一个动作。
只见嘉靖帝右手持圭,左手轻轻拢住一个小鼎,长叹一声道:“这祖宗留下来的家法,已经有数百年不用了。没想到,今日却用在吾儿之上。今日父子相残,实在可悲。千秋外代之后,后人该如何评说?
可是,家有逆子,不诛不行。姬载圳,朕回去后会通谕全国,言说景王突然疾病暴毙,而等你死后,你背后的那些魑魅魍魉,也会被朕通通斩杀殆尽。这件事情将会彻底结束,你的种种逆行也将彻底湮灭在时光之中。”
随着这段话结束,他手中的小鼎突然散发出青色的光芒,将整个大殿都照亮了。
“孩儿,你安心去吧。”
嘉靖帝的话音刚落,手中的小鼎霍然飞出,裹挟着千钧之力,朝着姬载圳的身体猛然砸去。
姬载圳还反应过来,身体已被小鼎所散发出的光芒所笼罩。在这种强大力量的威压之下,他竟完全无法催动炁息,移动身体,就连小拇指都无法挪动一下。
‘这就是父皇手中的皇权之力吗?竟能压制住我所有的动作?连炁息都无法运转?’
姬载圳的心中骇然之极。这看似最简单的攻击方式,却包含着如此强大的力量。
幸好,在嘉靖帝向他说出最后一段话时,他已经暗暗驱动了自己身上藏着的,由主人姜旭文赏赐给自己的符箓。
在小鼎光芒照射到姬载圳身体的一瞬间,符箓也开始发起暗光来。
下一刻,窗外一阵风声呼啸而过。一个棕色的身影突然窜了出来。
‘咚’的一下,小鼎撞在这个身影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竟然出现了一只白色猿猴,生生的用双手抱住了小鼎。
嘉靖帝蓦地一惊,凝神望去,只见那猿猴的血肉已经腐烂,正咧着嘴,露出满口的烂牙,冲着自己笑。
‘哪里来的猿猴?’
嘉靖帝有些疑惑,突然认出这并不是普通的猿猴,竟是上古传说中的异兽狌狌。
狌狌此物,是一种类人的异兽。据说行走如风,禺而白耳,伏行人走,炁息深厚。
但是此物因太过强大,体内又蕴含炁息,是一种大补之物。早在几千年前,便已销声绝迹,怎么会在此出现?
而且,看它的样子,像是刚死不久,血肉已经腐烂,连眼睛都化为腐朽,只剩下空洞洞的眼眶。
‘为什么,一头刚死的狌狌,会突然冲出来,帮姬载圳挡住这致命的一击?’
嘉靖帝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此事诡异至极,连带着这个轩辕庙都透着一股诡异。
姬载圳身上的威压消失,顿时一阵轻松。从狌狌的身后走出来,也不顾它的身上血肉腐烂,轻轻拍了下它的肩膀,一脸轻松的朝嘉靖帝笑道:“父皇,你现在应该明白,先祖到底是在庇佑你,还是在庇佑我吧。”
说着,姬载圳竟直接又踢了狌狌一脚。
这头狌狌像是得到了指令一般,‘吱’得发出一声尖叫,朝嘉靖帝猛地冲了过去。
眼见如此诡异的东西来袭,嘉靖帝全神贯注,左手执圭往前一指,暴喝一声道:“大周气运之力,尽在此圭。烈光普照之下,诸邪退散!”
一道细微而强劲的光芒闪过,尽数照在了这头腐朽的狌狌身上。
不管是什么邪物,在大周气运面前,必定要魂飞魄散。
然而令嘉靖帝震惊的是,这头狌狌不仅不怕,反而仍是不顾一切的向嘉靖帝冲来。
嘉靖帝神色大惊之下,不及细想,身旁两个小鼎霍然飞出,一个从上往下,一个从下往上,重重的夹住狌狌的头颅,硬生生的将它的头颅给夹爆。
一时间,腐肉横飞,脑花四溅。
饶是狌狌没了头颅,依旧余势不衰,三步并作两步,直接扑倒在了嘉靖帝的脚下,甚至还用爪子扣住了嘉靖帝的脚踝。
嘉靖帝吓了一跳,忙往后退了一步。眼见此獠再无动作,他这才轻舒了一口气。
他抬起头,看向姬载圳,压制住心中的惊悚,森然道:“逆子,哪里学来的邪法?甘与邪魔外道为伍,丢我姬氏的脸面。竟还有脸跟朕提先祖之庇护?”
“我说过了,这确实是先祖之庇佑,不信的话,你可以再试试。”姬载圳微微一笑说道。
嘉靖帝不再试探,也不再浪费时间。他深吸一口气,握紧大圭,周围的八个小鼎开始飞速运转旋转起来。
刹那间,轩辕殿狂风四起,连屋顶的檩木都被刮得晃动起来。
“父皇,您还是悠着点吧。难道你要把先祖的庙宇给拆掉吗?你这才是大逆不道吧。”姬载圳依旧云淡风轻的说道。
嘉靖帝并不答话,发力催动八个小鼎。这些小鼎代表着九州,乃是九州山河气运所化,虽然此时的规模只是山河的一小部分,但每一鼎扔有万钧之力。
在突破至丹鼎境之前,嘉靖帝以皇帝气运加成,也只能勉强催动五枚小鼎。
但此刻修为已至丹鼎境,嘉靖帝已经勉强能催动八鼎,形成的威压比之前何止多了数倍?
顷刻之间,数枚小鼎飞至上空,从四面八方一起向姬载圳猛然袭去。这几乎已经是嘉靖帝全部的力量了,他要在这一招之内,将这个逆子砸成肉泥,方能解心中之恨。
然而,令嘉靖帝始料未及的是,大量的异兽突然间从地板上钻出来,前赴后继的朝着那八枚万钧之力的小鼎飞去。
这些异兽大小不一,形态各异。无一例外都是只有在书册上才能见识到的上古异兽。
而且它们和方才那个狌狌一样,身上的血肉都已腐烂,有些甚至只剩下白森森的骨架。
更令人惊骇的是,这些异兽完全没有避让求生的意识,仿佛死士一般,以肉身不停地和这八枚小鼎相抗衡。
霎时间,炁息纵横,血肉横飞。狂风席卷着肉身,如同血肉搅拌机一般,整个轩辕庙内发生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混战。
姜旭文和赵贞吉站在北侧的山峰之上,默默的看着轩辕庙内这场别开生面的大战。
“主人....”赵贞吉颤声说道:“这....这便是您所说的符咒之力吗?”
“嗯。”姜旭文点点头,也是有些惊讶道:“没想到,符咒之术的第十一重竟有如此强大的威力,连我也吓了一跳。不仅如此,这些死尸中的炁息是我用河图洛书的力量配比的,每一个都能克制他那八个属性不一的小鼎。”
赵贞吉震惊于主人通天的手段,心中暗想:‘主人人没有下场,却能将一位手持神器的丹鼎境高手逼到这种田地。这种实力,委实是可怖’。
他此刻对姜旭文的崇拜之情几乎无以复加,就算没有被摄心术控制,也完全已被姜旭文的实力所折服。
此时轩辕庙中的战斗已经渐渐接近了尾声,无数的异兽尸体身首异处,地上散落一地的腐肉和断骨。
嘉靖帝已经被累得气喘吁吁,六个小鼎躺在地上,已经无力再控制。只剩下两个小鼎在和最后的几只异兽做着战斗。
直到这个时刻,姬载圳终于出手了。
‘仓啷’一声,他拔出腰间姜旭文交给他的太阿剑。朝自己的父皇猛地击去。
嘉靖帝此刻已差不多油尽灯枯,哪里能挡得了这一刺?
他迅速往后一退,勉强躲开了姬载圳这一击。
看着嘉靖帝狼狈躲避,姬载圳兴奋莫名,一边大笑着,一边追击而去。
他数百年的等待,数百年的委曲求全,数百年想做而又不敢做的事情,在这一刻,得到了尽情的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