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价?”
黎诚发了消息过去。
……
万里之外,北京某四合院里,男人削着土豆擦了擦汗,忽地听见房间里头传来女孩的叫声:“哥!有人找!”
“谁?”
“一个叫九黎的,他在问价。”
“看看他的发帖记录。”
“没有,空的。”
“哟,是个雏。”男人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告诉他,一千一点。”
“他说你神经病。”
“……”男人擦擦汗,沉吟片刻道:“给他报两千试试。”
“你可别试了,你差这点钱?”女孩的声音里带着鄙夷。
“这不节省惯了嘛。”男人乐呵呵地搓着土豆皮:“新人能有几个点,给他报市场价吧,超过一百点加一成。”
“我给他报一万一点了,他暂时没说话。”
“那就不管他了,估计又是个没钱的新手想来看看行情。”
……
关闭电脑,黎诚起身:“帮我兑换画皮。”
话音刚落,黎诚感觉身上的皮肤蠕动起来,瘙痒的感觉持续了两三秒,之后乳白色的皮膜如同胶水一样将他整个人淹没住。
片刻后,皮膜褪去,无论从什么角度看来,黎诚如今都是冲田总司的模样。
不止是相貌,还有身形、大小。
再一转身,友近学、角本英姿乃至樱子和下桥弥子都尝试了一番。
黎诚并不担心自己变成女人的模样会因为体态什么的露馅,最好的造假者往往是最优秀的侦探,最优秀的侦探也会是最好的造假者。
最后又变回了黎诚自己本身的模样。
然后心底默念一声,从历史狭间中离开了。
……
睁开眼睛,仍是在他那唐人街的小房子里。
这间房子是他从小住到大的房子,即使他的家人几乎全都死在这里,黎诚仍觉得这里是他最有安全感的地方。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他的状态里会有个“精神类疾病重症”的原因。
他脑子的确有点问题。
揉了揉眉心,黎诚坐在沙发上好好躺了一会儿,长出了一口气。
听风客早就不知所踪,只有对面会客沙发上留着些被人坐过的痕迹。
瞥了一眼角落里的针孔摄像头,黎诚起身走到案件墙边,拿起象征着嫌犯的蓝色大头钉,按在某个嫌疑人的头上。
这是他离开前正在进行的一起地下车库抢劫杀人案,因为监控并不密集,警方调查后一筹莫展,但被抢劫者的家属在市政厅有关系,这起案件最终落在了黎诚手上。
黎诚耸耸肩,起身去接咖啡。
对于他来说,这个犯人的犯罪动机和犯罪方式简直愚蠢到家了,换他来,他有信心完成一场比这棘手千百倍的悬案。
他并不慌乱,听风客答应过他会帮他解决纽约州警署的麻烦,那他就一定会做到。
这并非黎诚莫名其妙的自信,而是因为他知道在历史碎屑的见证下的所有承诺,对于行者而言都是必将践行的承诺。
从历史碎屑寻刀任务完成的那句“该任务获得行者资格。且该任务由其他行者发放,不提供探索点加成。”,黎诚就知道,当时听风客和自己达成的是两个交易。
他去幕末取得加贺清光,这是作为行者的主要任务,他完成了主要任务才可以获得行者身份回归。
而听风客和他说的是另一起交易,他把加贺清光交给听风客,听风客帮他解决麻烦。
前者是黎诚的行者任务,而后者才是黎诚和听风客的交易。
黎诚抿了口甜到发腻的咖啡,低头沉思着什么。
就这么过了几个小时,夜幕低垂,房门被人敲响。
“进。”
走进来的是一位身材健硕的警员,肩上的警衔彰显着他高贵的州警察局长的身份。
“你自由了。”
这人面无表情地扔下一句,就要回头离开,但临了带着些警告的意味又加了句:“我不知道你哪里搞来的关系,但这些年你办过的案子都给我烂在肚子里,给我把嘴闭严实了。”
黎诚头也没抬,阴阳怪气答道:“你说这话多见外啊,我记性可好着呢,让我想想你故意让我帮你制造了多少起伪证?”
局长猛然回头,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可又很快隐藏了下去。
“牙尖嘴利的小子。”
他刚要走,就听见黎诚轻飘飘的声音继续响起。
“4.22华尔街自杀案,靠着我给出的虚假侧写,你赚了不少吧?”
黎诚起身,一边踱步一边如数家珍。
“去年那起幼儿园枪击案,可怜的、无辜的汤姆森先生,因为自己是和你意见相左的政治派系,就被扣上了幕后主使的帽子,现在还在牢里蹲着呢。”
“喔,还有那位联邦司法局的调查员,你还记得他怎么死的吗?他还敢来查你的贪污?最后我决定性的侧写证据说明他死在黑帮的火并中。”
他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似乎利用自己近乎变态的侧写能力制造伪证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这很好理解,比如黎诚推测出来凶手是暴躁的黑人男性,身高一米七五,他就可以给出一个模糊的区间诱使警员和法官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最终锁定到一个身高一米七左右的墨西哥裔身上。
这就是语言和文字留白的艺术。
“你也是同谋!”局长死死盯着黎诚,语气软了下来:“我知道你对纽约州警署对你的非法囚禁很不满,但如果你入狱了,你的姐姐该怎么办呢?”
“那么你入狱了,你的三个孩子怎么办呢?”黎诚反问:“让我看看,喔,让我看看,有一个还在吃奶呢,不妨想想你那些情妇会因为‘爱’留在他身边吗?”
“不要对我用你那该死的侧写。”局长低吼。
“抱歉。”黎诚耸耸肩:“职业习惯。”
“你姐姐现在在康奈尔长老会医院住院。”局长复又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她的冻龄症,在某位医生的帮助下已经痊愈了。”
“我要那个医生的名字。”黎诚面无表情,但持着搅拌勺搅动咖啡的手微微颤抖。
“我不知道。”局长低声道:“别为难我。”
“我明白了。”黎诚面如平湖。
他本该怒吼,本该狂呼,本该因为自己的自由而欢欣雀跃,为姐姐的自由而狂喜。
可他只是牢牢握着咖啡搅拌勺,像握着一柄杀人的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