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盘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黎诚不知道。
但是大概率和那些痴傻的胖子有关。
大当家也是吃了信息差的亏,寨子里的人都知道那些作战悍不畏死的胖子是用“罗盘”制造出来的,可是黎诚不知道。
大当家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主动提出自己去取罗盘,而钱财什么的留给黎诚。
就算之后二人没再汇合,自己带着“罗盘”先逃走了,费永奇也能带走钱粮。
这看似是一个比较公平的决策,可是实际上大当家压根没把钱粮放在心上,他大概率会弃车保帅,让黎诚带走钱粮。
可是黎诚压根不是正常人,他来这儿就是奔着非自然力量来的,自然不会被蝇头小利吸引。
大当家虽然不愿意,但也不得不和他绑在一起,两个人出逃总比一群人出逃好。
……
掀开面前堆着一堆还没硝制的动物皮毛,恶臭味扑面而来。
大当家面不改色,三两下挪出一个空位来,到处敲了敲,掀开木板,从一处空洞下取出一块被油纸包着的东西。
黎诚眯着眼看了看,血煞纹身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大腿处的虫子就已经骚动起来。
心念一动,这两只虫子立刻服服帖帖停下,可传递给黎诚的情绪却夹杂着诸如贪婪、饥渴的情绪,黎诚登时意识到这玩意必然又是人神搞出来的东西。
大当家深吸一口气,回头看向黎诚:“满意了?”
黎诚站在门口处一边放风,一边看着大当家:“这玩意怎么用?”
大当家冷哼一声,道:“以后要用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怎么用。”
“那就给我拿着!”黎诚低声喝道:“你有使用方法,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偷偷溜掉?”
大当家目光阴沉了下来:“你不要得寸进尺!”
“不然就鱼死网破,你这个想背着寨子里所有人溜号的大当家,该怎么让我信任?”
黎诚声音带着不可干涉的决绝。
略微僵持一阵,又害怕一会儿会有人路过这里看见他们争执,大当家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当下一咬牙,将这东西一掰,竟然掰成了两部分。
将中央较小的那一部分丢给黎诚,大当家冷声道:“这下你满意了?”
黎诚接住,这东西竟是个小小的圆形罗盘,上头没雕刻方位与八卦,反而是刻着各色精致的小人。
这小人活灵活现,有的正在与不知什么东西的玩意交姌,有的在疯狂吃东西,有的则是垂首在哭。
“失乡罗盘的存储容器:失乡罗盘的一部分,您需要集齐失乡罗盘,才能获得它的相关信息。”
大当家已经把皮草重新放好,见黎诚看着这玩意若有所思,低声道:“别看了,去拿钱粮!”
黎诚瞥了他一眼,这东西明显不是他一个农夫该有的东西。
“这东西是怎么来的?”
黎诚不紧不慢地问。
大当家将另一部分罗盘藏进怀里,低声道:“你问这些干什么?”
黎诚耸耸肩:“好奇嘛,怎么,问问也犯法?”
大当家冷笑一声,道:“我就怕你听了以后连刀都不敢拿!”
黎诚笑笑,和大当家从这存放皮毛的仓库离开。
分了一半罗盘给黎诚的大当家反而没那么焦虑了,大概是知道自己甩不开黎诚,接受了现实。
不过也有可能是心底有了新的计较。
……
夜已经深了,可密林里还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两道人影在密林里穿梭着,直到走到林子里稍微开阔点的空地上。
正是伪装成费永奇的黎诚和大当家。
黎诚看见前头走着的大当家忽地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阴恻恻地看着他,不由得笑眯眯地问道:“怎么,想在这里动手了?”
他似乎完全没察觉到危险的到来。
在黑暗中的大当家舔舔嘴唇嘴唇,冷笑一声:“你也猜到了啊……”
黎诚只是笑,月光下二人默契拔刀,可都还僵持着没动。
“开打之前,不如和我讲讲这罗盘是怎么来的吧。”黎诚忽然开口,声音很是诚恳:“我真的很好奇。”
大当家狞笑一声:“等你死了就不好奇了!”
说罢悍然出手,这个地方只能有一个人站着!
可半晌后,黎诚踩着他的胸口,轻轻把刀插在他耳朵边,发寒的刃口紧贴着他的肌肤。
笑眯眯的黎诚迎着他恐惧的眼神笑道:“那现在可以和我讲讲了嘛吗?”
大当家深吸两口气,忍住身上的剧痛,沙哑着声音:“要杀便杀!”
黎诚耸耸肩:“好死不如赖活着啊。”
……
“那是一个奇怪的的男人,他自称失乡伶。”
“他就和普通逃难的人没什么两样,硬要说的话,或许是看上去有些雌雄莫辨,第一眼让人分不清男女。”
大当家深吸一口气,在刀下一五一十地讲起了自己和那男人经历的事情。
还是这玩意让人老实——架在脖子上的刀。
“他混在逃难的队伍里,很少说话。”
“这个罗盘挂在他腰间,旁人问他,他也会告诉别人这个东西叫‘失乡罗盘’。”
“我起初以为他是那种算命卜卦的神棍,所以一开始也没太放在心上。”
“后来呢?”黎诚挑了挑眉。
这人光听描述都不会是什么普通人,这失乡罗盘怎么落到大当家手里了?
“后来那个男人死掉了……”
“死掉了?”
“是的,晚上休息的时候,他……爆炸了……”
大当家眼底闪过一丝恐惧,似乎回想那晚的遭遇让他有些辛苦。
“真的爆炸了,周围的树上全是他的血肉……”
“碎碎的,像肉糜一样,连骨头都碎成渣滓了。”
“四周全都是粉红色散发着血腥味的肉泥,没有成坨,血水到处都是,又腥臭又恶心。”
黎诚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胃里一阵翻涌。
“我离得最近,大着胆子靠近看了看,发现这罗盘还留在原地,想着大概能卖点钱,就把这罗盘偷偷捡走了。”
“捡走罗盘的第二天,我就做噩梦了。”
大当家又咽了口口水:“那个男人在我梦里又哭又笑,告诉我,他好累,接下来的归家的任务就交给我了。”
“我听不懂他说的归家是指的什么。”
“但是我一瞬间就理解了这个罗盘是什么东西,那种感觉很难形容。”
黎诚默默听着,刀尖缓缓下移。
“我……我……我形容不出来!”
“不,那是回忆的感觉!”
“对,就是回忆!”大当家几乎要吓哭了:“好像我以前就知道,只是忘了,现在才回忆起它好像只是一个水缸……”
“水缸?”
“装水的水缸,对,水缸。”
大当家忙解释道:“它装的不是水,是一种……呃……小孩子身体里看不见的东西。”
黎诚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