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大哥,你在等谁?”
吴桐被黎诚放到身后的树上,只探出个脑袋来,看着林子里坐在马上的黎诚。
黎诚坐在马上,马上背着的东西都被他卸下来扔到了一旁的树下,眯眼看着远处同样坐在马上缓缓走来的那人,轻声道:“我等的人已经来了。”
吴桐闻言,也看向那边,只看见夕阳西下,林子另一边,那人扛着三米多长的大槊,槊头闪烁着碎金的光泽,勒着马慢慢朝黎诚走来。
“噫,贾大哥,那人好壮,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
詹阜的外貌确实不受小女孩欢迎,裸着的上半身满是肌肉,肌肉上是肆意张扬的纹身,纹身上恍若血水流动,带着些莫名的煞意。
黎诚策马上前,和他距离渐渐变近,直至双方距离靠近百米。
这片密林道路狭隘,委实不适合骑兵交锋,普通人使三米长的槊,挥舞起来很容易被林木挡住。
黎诚从马上提起昨天收缴回来的矛,这矛只有不到三米长,矛头也不甚锐利,昨晚黎诚磨了好久才堪堪显出些锋芒。
这狭窄的林子委实不是骑兵对撞的好地方,首先要遇到的困难是马儿冲锋时的难以把握速度。
若快了,容易撞到树,若慢了,速度提不上来,冲锋的攻击必会受到影响。
其次是挥舞兵戈时候的阻力,少年蚩尤所使的矛擅刺、扎、挑、劈,偶尔会用矛头来扫,单大多数时候还是骑兵对冲时候的单点穿刺。
黎诚学的是他的矛,所以黎诚也更偏向于学这种点将的矛法。
只要黎诚控制好了速度,受到的影响就不会那么大。
但是詹阜所使的槊不同。
槊的种类繁多,有八面锋锐如矛的锐槊,也有专门用来打击重甲骑兵的钝槊,诸如顶上带刺的狼牙棒似的槊也不必多说。
詹阜擅大开大合,拖刀猛击与城前冲锋无不横扫八方,所使槊是钝头槊,是带有棱角的钝器。
这就是黎诚卑鄙鸡贼的地方,他为自己选好了一个更带有优势的决战场所。
什么?这不是公平决斗?我的智慧就不是我的武器了?
黎诚从没有寄希望于詹阜会放弃马槊,詹阜渴望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的前提是不会束手束脚,他能忍受对方变强,不能忍受自己变弱。
所以想要用一些“和我步战更尽兴”之类的话术,大概率只会被当成小丑。
“你终于想通了是吗?”再次逮到黎诚,詹阜反而没追逐时显得那么急躁了。
终于结束了这场追逐,在上正餐之前,他也略微多了些耐心。
詹阜深吸一口气,解开马上背着的粮食杂物,落到地上扑通一声,他本人开始慢慢调整呼吸,身上气势与斗志越发凶猛。
“那么,你做好死的准备了吗?”他扛着马槊,朝黎诚露出一个狞笑来。
黎诚面无表情,忽然问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也是,与你通名,让你死个明白,我乃詹阜,建武将军手下小将。”詹阜愣了一愣,朗声道:“那你呢?你的名字。”
黎诚淡然道:“哦,我叫贾庆云,散人一个。”
“贾庆云,是吗?”
詹阜举起碎金槊,咧嘴一笑,道:“好,贾庆云,你个狗娘养的逃兵,今天就让我们结束这一切吧!”
这世界不知哪个角落,还在偷偷啃饼的贾庆云莫名其妙被骂了,打了个喷嚏,茫然望了望四周,思索着还要多久才能逃回洛阳。
再说回这边的对峙,二人遥遥相望,几乎是同时一夹马腹,骑着马儿就往对方冲去。
马蹄声在林子里杂乱地响起,惊起叶底的虫儿慌乱逃离,风声伴着马槊扫断树干的的破碎声,还有长矛破风声,血煞纹身几乎同时在两边人身上暴起。
一恶神二手放开,持着泥胎与流水。
一恶神只放一只手臂,持着熊熊的烈火。
没有任何别的废话,双方互相通名后立刻就是熊熊的杀意!
詹阜夹着马儿,双手持着碎金槊带着狂暴的恶意拂过林间,扫断两颗树干后仍以极高的速度朝着黎诚腰间横扫。
黎诚勒马加速,朝他另一面侧身出矛,在梦境中,他也应对过少年蚩尤许多次这样的扫击,虽然硬杆的矛不擅扫,但少年蚩尤偶尔使出来却有些化腐朽为神奇的气势。
一边加速,黎诚一边半俯下身子,手中长矛一探一送,宛如毒蛇吐信般点向詹阜的喉咙。
严格来说这不算点,应该说是刺更合适。
只不过黎诚并未规整直刺,而是微微外挑,力求达到一击即退的效果。
这一刺比寻常的直刺更加阴毒,寻常的直刺难以变招,而黎诚这一挑点若是敌人闪避的方向不对,他就能变刺为扫,打得对方脑袋发昏。
“好招!”
那詹阜见长矛刺向自己喉咙,不怒反喜,一夹马腹,人马同时往里一倒,黎诚长矛撩着他的喉咙过去。
黎诚暗暗可惜,若詹阜往外躲闪,自己才有变招的机会。
但詹阜很明显不止满足于躲闪,在往内闪躲的同时,他强行收力,肌肉贲起,用槊尾刺向俯下身子的黎诚眼睛。
这碎金槊槊头是钝器,但槊尾却磨得尖锐,宛如破甲锥般发着幽幽寒光。
黎诚回矛拖着这槊尾上架,只觉这槊上力逾千均,肩膀一沉,恶神虚影一亮,勉强偏架开这槊尾一刺,让他刺了个空。
可詹阜得势不饶人,怒吼一声,变刺为压,槊尾压得黎诚满脸涨红。
只可惜被黎诚长矛刻意一歪,卸下力去直直插进一旁树里,插进去数寸有余。
但这槊尾在卸力的过程中仍旧划破了黎诚的小腹,稍稍露出些血痕来。
二马交错而过,詹阜长槊一带一挑,木头碎裂声几乎同时响起,这树被挑开,没能阻拦詹阜片刻。
黎诚勒马回头,和同时回头的詹阜对上眼神。
只觉对面马上坐着的那小将越发兴奋,似是战意沛然。
“再来!”
说罢举槊再冲。
黎诚一咬牙,只得举矛跟上。
他的目光不善,知道自己马战绝不是詹阜的对手,心底思索着如何把这马上的家伙挑下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