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的失乡伶冲进光柱,这光柱扩张得越来越大,如今已经径直笼罩了大半个洛阳城。
可顷刻间,光柱破碎消散,天空中飘荡着的生魂嚎叫着冲进三个面相容器体内。
司马颙血肉间生诞到一半的人型缓慢随着光柱慢慢消散,也印证着生诞大祭的终止。
黎诚看向拉着魂不守舍的官苏冲进光柱里的那道熟悉的身影,心脏猛地停了一拍。
“面相容器——吴桐。”
耳中传来的声音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山神龙主之所以能凭借吴桐从桃花源出来,甚至出来的是本体,只因为吴桐也是人神容器!
她是山神为了离开桃花源寻找自己兄长所制作的人神容器!
该死!
光柱消散,三条血肉龙连一句废话都没说,继续缠斗在一起。
司马越冷冷笑了笑,这结局峰回路转,让情感已经淡漠到极致的他都忍不住心神激荡起来。
“司马颙,你没料到洛阳居然还有没杀干净的人神容器吧!”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收集起那么多生魂的,但是至少现在,你所有的努力都化为飞灰了!”
司马颙怒吼一声,血肉涌动,卷向司马越。
山神从后头跟上,闪烁着蚩尤遗骨血色的高温指爪徒然放大,探向司马越,其上缠绕着被高温引燃的桃枝,血色倒刺狰狞骇人。
司马越腹背受敌,却不管不顾径直朝向远处街上站着的那茫然无措的小女孩攻去!
只要除掉这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第三个人神容器,那自己可重新唤醒人神面相降临。
这一次的司马颙失了先手降临的优势,胜负还在两可之间!
那将是他们两个的决战,最后决出人神第七面相归宿的战斗。
至于山神……人神面相的降临,与凡人无关!
滚烫的指爪扣入司马越体内,山神怒吼一声,将司马越狠狠拉退数十米。
司马颙一口咬住司马越,毒涎从他鼻舌间流出,司马越的血肉一被这涎水触碰到就发出一阵嗤嗤的响声,化为脓血。
黎诚忽得感觉到山神松开了对自己的掌控,一道虚幻的身影从黎诚口鼻间如烟雾般流出,那缥缈的玩意静悄悄却风驰电掣般朝司马越身体里冲去。
刚一触碰到司马越的肉体,司马越化身的血肉龙便顷刻僵住,这对兄弟进入了最凶险的真灵交锋。
“在我百年数百年的沉眠里!无数个梦境彰显着我的欲望!”
“兄长!我将为你复仇!”
司马越的龙身忽得流下泪来,这泪化为实质落在地上,竟凝成一枚珠石。
龙身只是僵了一瞬,便猛地膨胀爆散开来,每一块血肉都在欢呼着自由,可却懵懂愚昧着想要吞噬其他血肉,以皇宫为核心,一场血肉大灾猛地爆发。
这些血肉吞吃民众,所过之处连白骨都不曾留下。
群龙无首,洛阳城劫!
黎诚失去了山神控制自己的血肉,浑身上下都崩散起来,他们失去了山神的号令,似乎也要叛逃!
那两只半身化蛇,带着桃花印记的千足虫沙沙一叫,大部分血肉暂且安稳下来,这龙身仍有不少血肉逸散开来,加入这场血肉大灾中大快朵颐。
黎诚全身肌肉无时无刻不在被撕裂重组,被碎尸的痛觉让他他双眼血红,这龙身操纵起来笨拙又艰难。
而这时,四臂恶神虚影浮现!
这虚影在蚩尤遗骨的影响下扭曲重组,化为幻境中蚩尤身上所带奇异花纹。
与此同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接受恩赐么?”
不是历史碎屑,也不是任何一个自己熟知的声音,只记得这声音自己曾听见过。
意识在浪潮般的痛苦中快要涣散的黎诚意识到了这声音是谁的。
仅有一面之缘的人神第六面相。
黎诚化为的血肉龙看向天边,谁也不曾注意到,又或者说是压根没办法注意到祂们。
洛阳城的天上不知何时,在云端间居然已经站着六道烨然若神人的身影。
其中一道正看着黎诚,询问着他又重复了一遍。
“接受恩赐么?”
已是绝境,就是接受了又如何?
黎诚头脑发昏,声音沙哑,所化的血肉龙发出洛阳无人能理解的咆哮:“给我!”
但是司马颙听懂了,他目光看向另外这条血肉巨龙,这古老的龙实力不弱于自己,但他并非人神容器,不足为虑。
第六面相也不恼,只是淡淡道:“赐下。”
历史碎屑的声音响起,这次不再平淡,似乎带着些讶异和悚然。
“您接受了人神第六面相的恩赐。”
“您已成为人神容器。”
“人神容器:您已成为承载着人神降临的容器,您所能承载的面相为:第八面相,面相名‘天心’。”
山神研究了不知道多久,才制造出来的人神容器,在面相的伟力之下被直接恩赐下来。
“您锚定了心尺。”
“因为心尺,您的恩赐被您自己设置了限制,但您可以随时解除这限制,后果需要您自行承担。”
黎诚猛地睁眼,方才暴动的所有血肉一时间都战栗着感受着新主人的脱胎换骨。
血肉巨龙猛地收缩,蚩尤遗骨与山神的力量还未用尽,所有血肉浓缩压成一具人型,正是黎诚本来的模样。
他睁眼,眼睛仍是人类的瞳孔,并非龙的竖瞳。
可他浑身上下仍旧涌动着撕裂般的痛苦,宛如新王继位,臣子叛乱,社稷动荡不安。
在这痛苦中,黎诚如家国破碎,但却怀着高贵身份的君王,对自己的血肉威严下令。
“肃静!”
于是万籁俱寂,山神留下来的臣子皆俯首称臣。
血肉卷动,在他手中流淌着化为一柄古苗刀,刀尖直指向比他不知大了多少倍的司马颙。
一股奇妙的感觉在他身上浮现,所有山神用蚩尤遗骨催生出来的血肉臣子都被这股意境挟持着冲锋。
管你王侯将相,管你虎豹狼豺,管你魑魅魍魉,管你蛇虫鼠蚁!
都统统在这一刀下随我斗争流血,随我生伤愈死!
若欲得,便要先舍!
这一身不属于我的力量血肉,就是舍了又如何?总归在我竞自由的路上添了一砖台阶!
万类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