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子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又起身走到窗前,眺望着心底呼唤传来的方向。
“伊芙……”
“干吗?”伊芙没好气地回应,释子这几天把她所有的男宠都遣散了,气得她根本不想理会她。
“我可以,把身体,还你。”
释子平静地说:“但,我送回去,送回,身边,那个骑士。”
“我凭什么相信你?”伊芙警惕地发问:“之前的议论我可是都听到了,格尼薇儿贤者和他一言不合起了冲突,就被杀死了一位女巫。”
这是瞒不住的事情,格尼薇儿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她大大方方和每个对黎诚感到好奇的女巫都说了这件事,女巫们也都打消了私底下找这骑士的念头。
“你可以,不相信,那我这样,过一辈子。”释子摊摊手,有点无赖。
她摇摇头,紧接着又摆摆手:“我,不需要,颠覆你们,也没有,别的欲望,我只是,想出来看看。”
“我说无聊,他,让我出来,逛逛。”
释子叹了口气:“现在,我,该回去了。”
伊芙沉默了好一会儿,不得不沮丧地承认释子说的是对的。
释子的确没有在辉骸圣所做任何足以危害女巫的事情,自己是看着的,形影不离地看着。
她只是看书学习,特别是学习身段礼仪姿态,伊芙不得不承认,释子真不是个傻逼,现在的她操控伊芙的身体,旁人已经瞧不出她一开始那呆呆傻傻的模样了。
现在的释子更像一个美妙的尤物,一位真正的女巫该有的外貌。
“你和一开始完全不一样了。”
释子笑了笑:“我只是没有,见识,不是傻逼。”
“好吧。”伊芙终于也跟着叹了口气,道:“我告诉你怎么离开这里。”
“至于出口,辉骸圣所只有七十九个固定出口,到时候你得自己选。”
“谢谢。”
释子诚恳道:“虽然你,傻逼,但是你,好说话。”
“闭嘴!”伊芙猝不及防又被骂了一句,恼怒地反咬:“你才是傻逼!”
……
“被我拦了一次的女巫们看来不是很愿意搭理我们。”黎诚看着白猫,白猫冲他摇了摇头。
“是不是当时我们不该弄死那个女巫的?”苏半夏有些丧气。
“我不认为女巫之间真能存在所谓的同伴情节。”黎诚淡淡道:“一群背叛者的集会,还指望里头真产生什么真感情吗?”
“大概是在我们身上榨不出价值,又觉得我们过于危险吧。”
“你可以走了。”
黎诚对白猫微微颔首,然后扭过头去对着苏半夏说:“把她变回人形吧。”
苏半夏闻言点点头。
说实话,因为若水剥离了她对土著的同理心,所以她其实并不太想浪费一道神通在她身上。
但是既然黎诚这么说了,就肯定有他的道理,苏半夏还是选择相信他。
毕竟黎诚比她确实更适合这诡谲的世界些。
但其实黎诚这次还真没存着什么别样的心思,只是黎诚对于一个没有冒犯过他,而且罪行也不甚明朗的人总是带有世俗的宽容心。
除非他真能确认莉姆做了什么恶事,在这种情况下说不定会一刀了结她。
指尖一点,今天的第二道神通落下。
神通·胎化易形。
白猫的身体扭曲起来,慢慢变回少女的模样,少女愕然抬头看着黎诚,似乎并不理解他这么做的含义。
“我说,你可以走了。”黎诚耐心解释:“无论你是想回去也好,想去其他地方也好,都和我们没有关系了。”
想了想,他从一旁随意拿了男爵家里一些值钱的玩意:“喏,拿着当路费。”
莉姆盯着他的眼睛,看不出情绪:“母亲让我跟着你们。”
苏半夏看见黎诚笑了笑,心中觉着他对于这种太懂事的小孩,总是有格外多的耐心。
“你妈让你去死呢?”黎诚笑道:“女巫尚且知道为自己而活,你为了你母亲而活?”
“对。”可没想到迎接黎诚的是莉姆斩钉截铁的回答:“母亲让我去死,我就去死。”
黎诚和苏半夏对视一眼,觉出些不对味来。
“你母亲是格尼薇儿?”
莉姆点点头。
“亲的?”
莉姆犹豫一下,缓缓摇了摇头。
“那就不奇怪了。”黎诚耸耸肩:“对自己的养母产生不切实际的期望,并坚定认为自己欠她什么,被洗脑严重的养女总这么想。”
苏半夏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有种东西叫‘皈依者狂热’,虽然不完全一致,但是可以帮助你了解了解她的心理。”
黎诚耐心地和苏半夏解释:“因为失去了母亲,所以会对养大自己的养母产生更浓于亲生母亲的依恋和忠诚。”
苏半夏若有所思点点头:“我大概了解了,怪不得那些被我妈灭门后的仙宗旗下的家族比原本就忠于我妈的家族更卖命,是这个缘故么?”
“有一部分,但不完全。”黎诚感觉自己像带了个什么学徒,大概若水觉着让苏半夏在黎诚身边学点阴谋的确更有利于成长。
“人毕竟是群体性动物,要融入一个新的集体里,总要展现出比原住民更高的价值才行。”
莉姆突然打断了黎诚滔滔不绝的解释:“我要跟着你,母亲让我跟着你。”
“别傻了。”
黎诚笑了笑,直白地戳穿了莉姆一直不愿意去想的事实:“在我这次找她谈之前,都能说是让你和我保持联系。”
“但是这次之后,我们已经彻底没得谈了,你还被命令留在这里。”
黎诚的眼睛里闪着些怜悯,话语却如锐利的刀直接撕开了这女孩薄薄的壁垒:“你已经是你母亲的弃子了,莉姆。”
“一个无足轻重的弃子。”
苏半夏默默看着,她丝毫不怀疑莉姆随时可能暴怒而起,而黎诚只是站在她面前,连一点防备都没有。
黎诚说了这么多其实已经有点出乎他的本意了,他本应该直接一走了之,如果她还要追,再一刀砍了也无所谓。
只是看着这女孩的眼睛,黎诚仿佛看见了幕府末期那个明明只是合作伙伴,却敢把全副身家押上赌桌的落魄贵族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