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蒙在巫师协会已经待了一周了。

悲伤的氛围仍然没有散去。

调查局短时间内有五人牺牲，几人重伤暂时无法工作，他们不得不召回了一些当初被裁撤的调查员。

虽然有点儿丢人，但总比新人上手需要的时间短。

在这期间，鲁尼终于收到了调查局总局的回信。

看到回信后，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考虑了一天。

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心腹偷偷把在巫师协会写报告的艾德蒙找出来。

艾德蒙忙完了这些天，本来是想去鲜花小镇找明斯的。

结果还没出门，就被调查局的一张陌生面孔请到了副局长办公室。

他走进办公室，带他过来的调查员在外面把大门关上。

而办公内，鲁尼副局长热情地迎上来。

“菲谢尔巫师，又要麻烦你了。”

艾德蒙不太习惯这样。

明明他并没有帮上什么忙，可是所有人都把最大的功劳归在他身上。

反而是明斯与赫拉那边一直没个说法。

就算这次的邪教祭祀是因为邪教徒自己的原因失败的，但发现了线索的明斯与勇敢进入魔窟的赫拉就不用奖励了吗？

他这次在巫师协会待了这么多天，也是在为两人奔波。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雷娜会长一直没有给他一个准确的答复。

不过几万比索而已，有什么好拖的？

因此，看见仅仅对着自己保持热情的鲁尼副局长，艾德蒙表现得有些生硬。

“您叫我艾德蒙吧。我家的菲谢尔巫师太多了。”

鲁尼丝毫没有因为艾德蒙有些不满的态度而生气，他直接邀请艾德蒙坐在沙发上，自己则坐在他右边。

这样肩并肩的交流会拉近两者的距离。

“艾德蒙，你觉得你的朋友，见习巫师明斯·康斯坦丁，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艾德蒙一喜，难道调查局终于决定要对明斯与赫拉进行表彰了？

这次过来是想投其所好？

“他喜欢研究魔法。一直想参加正式巫师测试，只是目前资金不够，你们这次能把奖励尽量换成比索吗？”

艾德蒙的语气一下热情了许多。

鲁尼嘴角抽抽，表情变得十分复杂。

“在你眼中，他就是个单纯的追求魔法的巫师吗？”

艾德蒙努力为明斯说好话。

“当然，他没有女人，没有其他嗜好，饮食单一，穿的衣服就那么几套。你们不知道……”

说到这里，艾德蒙顿了一下，觉得自己说了明斯太多私人信息，这样不好。

“反正他没有其他追求，就是喜欢研究魔法。而且他挺聪明的，就是缺少一个能领他入门的导师。”

鲁尼向后一靠，翘腿，双手抱膝，意味深长地看着艾德蒙。

“艾德蒙，你还是太单纯善良了。”

“有的人蛰伏是因为缺少资源，而有的人，可能只是为了隐藏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艾德蒙嘴角撇下来。

他看出来了，对方这次并不是想要表彰明斯。

他们甚至可能还在怀疑明斯！

可笑！

“我知道你们是因为明斯买证的原因误会他。但那也不能怪他。现在巫师协会的考证要求太苛刻了！”

“多少有天赋的人却没有机会入门。我反映了几次都没有用。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现在巫师已经越来越少，还这样卡着入门资格，封闭信息，他们就不怕以后巫师会断档，甚至会一点点消失吗？”

鲁尼安静地听着艾德蒙发牢骚，并没有不耐烦。

一直等艾德蒙说完，鲁尼才再次开口。

“巫师协会的事情我无法做评价。但一个规则能执行至今，肯定有其原因。我还是想好好和你讨论一下你的朋友。”

艾德蒙警觉起来，不肯再说明斯的任何信息，“您到底有什么目的？如果只是议论我的朋友，那我就不奉陪了。”

鲁尼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他的身体再次前倾，一股上位者的压迫感袭来。

“我也不想在背后议论人。但如果我们议论的不是人呢？”

艾德蒙见过许多气势更强大的人，根本不惧鲁尼。

但鲁尼的话却让他困惑了。

什么叫“不是人”？

他是说明斯不是人吗？

艾德蒙短促地笑了一声，像是听见了一个冷笑话。

“明斯不是人？那是什么呢？”

“是邪神子嗣。”鲁尼已经可以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艾德蒙却“腾”地一下站起来。

“你为什么要提那个词？”

鲁尼也站了起来，“艾德蒙，普通人可以规避危险的灵性知识，但我们不能，我们是维护社会安宁，维护公共秩序的人。”

他缓和了一下情绪，“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但你的朋友，明斯·康斯坦丁就是一个邪神子嗣。”

“什么？”艾德蒙歪歪脑袋。

他有些理解不了，然后转变成傻笑。

“你是怎么把这两个词融合在一起的？”

“明斯他只是一个成为见习巫师都不到半年的人。他连水晶协调术都不会。”

“你被他骗了。”鲁尼看着艾德蒙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装会很难，装不会，太容易了。”

艾德蒙长长叹了一口气，他重新坐下来。

“鲁尼局长，我原本是想直接走掉的。但就算我走了，这件事也不会结束，相反，您还可能去找其他人是吧？那我还是问问您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鲁尼心中满意，无论艾德蒙怎么说，他都认为对方在听说明斯是邪神子嗣后，都不可能直接离开。

表面上信誓旦旦地，内里不知道有多心慌。

“这件事本来是绝密。只有我和总局的领导知道，就连乔安局长都不清楚。如果不是有些事情只有你能办到，我也不会告诉你。”

“我？我能办什么？”艾德蒙苦笑一声，“我承担不了重要的任务。我就是一个出身比较好的，没用的人而已。”

“不！你非常重要！”鲁尼一拍桌子，身体前倾，“你非常重要！”

他又强调了一遍。

“我需要你帮我验证，明斯他……到底是不是邪神子嗣！”

“你让我困惑了。那你刚刚为什么信誓旦旦地说明斯他是什么邪神子嗣？你看你不是也不清楚吗？”

“我的确无法确认，但明斯他有很大的嫌疑。所以我需要你，他最好的朋友，帮助我们来确认。”

艾德蒙双臂抱胸，从头到脚都是抗拒。

“我觉得你们的猜想非常可笑，我也不想因为外人的猜忌去试探我的好朋友。”

“并不是毫无根据的猜想。我们有证据。”

鲁尼说着，从制服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录音盒。

“这是你被救出来那天，我从你身上搜查到的录音盒。我想应该是你开启的录音，那你就听听里面记录了什么吧。”

艾德蒙看见这个录音盒，很是惊讶。

“我回放录音盒，什么都没有，还以为是我没能开启成功，原来是你拿走了，你为什么拿走我的东西？”

“等你听完，我再解释。”鲁尼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艾德蒙看了鲁尼一眼，赌气一般地打开了播放。

鲁尼好整以暇地靠坐在沙发上。

这段录音已经经过了处理，只保留了和明斯有关的部分。

赫拉·伍德曼的话都被删掉了。

总局那边的意思，伍德曼家族的事情不能对外散播，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等艾德蒙听完了这段录音，整个人大汗淋漓，直到他拿出明斯还给他的护身符，情绪才稳定了许多。

“你听到了吧？虽然大部分声音都没有被记录下来，但是哪怕只是最简单的行为分析也能推断出来。这群邪教徒，把明斯·康斯坦丁给召唤出来了！”

“他们要召唤的不是明斯。”艾德蒙咬着牙说。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你的朋友，他甚至抢走了原本属于贪婪之子的降临通道！”

“那，那他也不一定，他可能只是使用了什么魔法。你们不知道，明斯会一些奇奇怪怪的魔法。他，他那本魔法书还是我送给他的！”

“是的，是有这种可能。”看出艾德蒙的慌乱，鲁尼反而变得柔和起来，“所以我们才需要确定。你只要帮我一个小忙，如果你的朋友真的不是邪神子嗣，这不是还能帮他洗清嫌疑吗？”

艾德蒙还是不愿意，他沉默着抗拒。

鲁尼有些不耐烦，如果艾德蒙是他的部下，他早一脚踹出去了。

他的食指开始敲击沙发扶手。

“我也很羡慕你和明斯的友情。但是艾德蒙，作为星耀巫师孩子的你应该明白邪神子嗣有多么恐怖。”

“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伪装，但只要有一天他不想伪装了，他不想收敛自己的力量了，他随手一挥就能制造灭世级的灾难！”

“你知道什么是灭世级吗？整个联邦都可能因此毁灭！！！”

说到最后，鲁尼唾沫都喷了出来，双眼怒瞪，一副被艾德蒙气到失控的模样。

艾德蒙也愣了。

他傻傻地看着鲁尼，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鲁尼咽了一下口水，平复情绪，“艾德蒙，你的友情在整个联邦面前什么都不是。我希望你……大局为重！”

半个小时之后，艾德蒙失魂落魄地走出了鲁尼的办公室。

又过了十分钟，秘书给鲁尼副局长送咖啡的时候，发现鲁尼副局长坐在他的真皮高背椅上，正惬意地望着窗外风景。

很是得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