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拉没想到，明斯调查奥利弗太太的事情，却不打算找回他的金币。

但赫拉并没有追问。

一个合格的信徒最重要的品质就是听话。

也许在其他人看来，赫拉这种行为简直就是人类的退化。

但对于复仇无望，只能眼睁睁看着家族灭亡的赫拉来说，对明斯的信仰是她仅有的希望了。

两个人离开奥利弗太太家时，还是上午，时间还早，明斯决定去法尔那里学习占星术。

顺便问问他知不知道被调查局抓走的凯瑞，现在在哪里？

双鹰市图书馆的馆长法尔·西奥多几乎从来不离开图书馆。

即使偶然离开，也会很快回来。

所以当明斯和赫拉来到图书馆时，法尔不出意外地待在这里。

而许久未见的艾莉西亚也在。

“明斯叔叔！”

艾莉西亚已经几个月没见过明斯，一看见明斯，就提起她的小裙子迎了上来。

在泰勒·宁可罗死亡后，小女孩的精气神明显发生了变化。

解脱了，也成长了。

明斯对艾莉西亚笑笑，发现她身上竟然已经有了轻微的魔力波动。

“艾莉西亚，你已经开始学习魔法了吗？”

正常人做巫师学徒，至少要做三四年，打好基础，磨炼好理智。

这样才能小心谨慎地学习第一个魔法。

“是的，明斯叔叔，我在尝试施展水晶协调术！”艾莉西亚很是自豪地说。

明斯抬头看向跟着艾莉西亚身后走过来的法尔。

“你可别把我未来的小助手给教坏了。”

法尔立刻板起脸，“你质疑我当老师的资质吗？”

“我是担心这个小家伙的理智不够用。”

“水晶协调术是最基础的魔法。艾莉西亚已经有足够的抵抗力和忍耐力。释放水晶协调术的过程就是一个和自身魔力建立稳定联系的过程。”

法尔摸摸艾莉西亚的脑袋。

小女孩仰着头对他微笑。

“艾莉现在只是一个预释放的过程，可以帮她更好地理解魔力运行原理。距离她真正能释放完成的水晶协调术还有一段距离。”

法尔最后瞪了明斯一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

特殊法术基本一学就会，不用担心什么理智损失。运用魔力也像动动嘴皮子一样简单。

别人都是先学习基础知识，练习掌控自身魔力，练习在魔法消耗的引导下，接受超出原本认知的法术原理。

而明斯则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魔法释放了。

什么代价、魔力，根本就不需要考虑。

所以一开始他严重缺乏一些魔法界的基础常识。

还是最近开始在巫师协会进修后，才把这一块空白逐渐补上来的。

站在明斯身后的赫拉微微蹙起眉头，又很快放松。

她觉得法尔对明斯不太恭敬，可是想到明斯平时的处事风格，知道自己不能在这种事上违背明斯的意愿。

“你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法尔领着众人进入图书馆。

“上课，学习占星术。”

进入图书馆后，有一些人在这里看书，大家都放低了声音。

“也好。”法尔没有犹豫，立刻同意，“我也很好奇你在占星术上的天赋。”

明斯想起自己在艾莉西亚测试时，于水晶球内看见的，和别人完全不同的景象，喃喃地说了一句。

“大概是很奇怪的天赋吧？”

法尔不禁回头看了他一眼。

天赋有强有弱，哪有奇怪一说？

等上了二楼，法尔找了一间无人的休息室。

看门人理查送来两个水晶球。

其中一个是法尔日常使用的，另一个看起来很新，像是刚刚出厂。

明斯接过那个看起来很新的水晶球，在手上掂了掂，感觉有点儿轻。

“这么轻，真的是水晶做的吗？”

“当然不是。这种净度又这么完整的水晶，那需要多少比索？”法尔连忙摆手，“是玻璃做的，里面是空心的。所以轻。”

明斯立刻拿起法尔的水晶球，“你这个是实心的。”

“小心！”法尔连忙拿回自己的水晶球，“初学者用空心玻璃的就行，等你入门了，自己花钱买实心的去！你买水晶的我也不拦你。”

赫拉和艾莉西亚坐在房间一边，无奈对视一眼。

这两个人明明都很强大，相处起来却越来越放松，像是一对儿损友。

玩笑几句，法尔开始正式授课。

明斯也严肃起来。

“我们在做占卜时，首先有一个概念必须分清。那就是表象和里象。”

“表象是我们通过肉眼观察水晶球内雾气的形状，或者天空星星的分布轨迹、茶叶的水痕、乌龟壳的烧灼痕迹等，联系我们已知的大致预言图谱，去分析它最靠近哪一个图谱，以此来占卜我们想要知道的结果。”

“表象虽然是清晰可见的，但在不同人的眼中，它们靠近的图谱却可能截然不同。有天赋的人可以很快判断出正确的图谱。而缺乏天赋的人可能会选择一个结果完全相反的图谱。”

“就比如天上的云彩，有的人看着像鱼鳞，有的人看着像波浪，判断它像什么，有时也依靠占卜者的直觉。”

“就算后者经过前者的提醒，意识到云朵更像鱼鳞，也已经失去了直觉判断的资格。当他独立占卜时，仍然会依据他原本的直觉作出判断。”

“依靠直觉判断的话，很抽象啊。”明斯感慨一声。

“是的，所以这一行很吃天赋。而且就算是我，也不敢保证自己每一次占卜都接近正确的答案。”

法尔双眼放空，似乎在回忆，“所以有时候，我们也需要赌。”

他晃了一下神，又重新打起精神。

“表象是这样，你觉得抽象，但事实上，里象要比表象抽象更多。但里象在准确度上，也要比表象高更多。”

法尔瞟了一眼艾莉西亚，“上次艾莉测试天赋时，其实就是一种里象占卜的变相应用。”

明斯对那次测试的印象也很深。

“里象占卜最好是在大脑放空，理智稳定时进行。但也有研究表明，很多伟大的占卜诞生时，其占卜者正处于一种极度不稳定，甚至可能失控的情况。”

“所以，里象又复杂又矛盾。但只要你解读到里象，基本就是在接近正确答案。”

接下来法尔又给明斯讲了其他的占卜常识。

等明斯懵懵懂懂地消化一些后，他就拿出一本只有十几页的《简易水晶球占卜图谱》交给明斯。

“像这种简单的占卜，你占卜的问题最好是只有两种答案选择的。比如是或否，男的或女的。如果你问太复杂的问题……”

“这书里没有对应的图谱。”

明斯放下自己的水晶球，拿起图谱看了看。

上面有很多雾气的形状。

有的两种雾气图片非常相似。

每一个雾气图案旁边都会标注“消极”“积极”“雄性”“雌性”“肯定”“否定”等类似的词语。

显然是对应了不同的提问方式。

即使这样，这本薄薄的图谱也不可能包含所有答案。

但对于明斯这样的初学者来说，已经足够。

“我来试一下。”明斯跃跃欲试。

法尔本来是想让明斯先联系表象分辨的，但想了想明斯的身份，决定还是随便吧。

惯常做法不适用明斯。

明斯捧起自己的水晶球——专业人士一般有水晶球支架，但没有的话用手也行——开始专注地将魔力灌入其中。

水晶球内立刻就涌现出一团黑色的雾气。

漆黑得犹如最深沉的夜。

看见这一幕，法尔的眼角狠狠地抽了两下。

而对水晶球占卜一窍不通的赫拉和艾莉西亚，完全不知道黑色雾气代表着什么，所以还能兴致勃勃地抻长了脖子观看。

法尔平复了一下情绪，引导明斯进行操作。

“接下来你可以问出你的问题了。出声或者默念都可以。如果你默念时，脑子里容易胡思乱想，我就建议还是念出声。这跟魔法的咒语一样，是一种导向，提升准确率。”

明斯点点头，听从了法尔的建议，将自己的想法念出声。

“我想知道，凯瑞是不是魂火教的人？”

“你知道这个凯瑞的全名吗？单纯的一个名字，容易造成指代不准。不过你也可以在脑海中描绘你说的人，越详细越好。”

明斯自然不知道凯瑞全名，对他的印象也只有在安格济民院外，自己短暂折磨过凯瑞。

但明斯在努力地进行回想，回想他进行“大脑透析术”时，对方的哀嚎。

很快，水晶球中的黑色雾气开始变化。

大概用了一分钟的时间，雾气定格，不再移动。

而明斯低下头，便看见水晶球里的雾气变成了类似火焰的形状。

他立刻翻开图谱。

火焰，代表着积极的，肯定的答案。

如果明斯的占卜没有出错。

那凯瑞就是很可能魂火教的人。

明斯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法尔，“上次在安格济民院抓到的男人，现在在调查局吗？”

法尔在听见凯瑞的名字时露出些疑惑的神色。

“我不太清楚，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你找他有什么事情吗？”

明斯放下手里的水晶球，里面的黑色雾气逐渐散开。

“找他聊聊，看看他能不能引荐我入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