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斯怀疑海尔曼被人拉到了黑天鹅市。

乔安和法尔都相信明斯的判断。

但这件事却不能公之于众。

即使对于普通调查员来说，通过电话线拉走一个大活人，也已经超出他们的认知能力范围了。

所以明斯接下来的调查相当于秘密调查。

调查局很大方，给明斯支付了一大笔经费，外出的火车票也可以报销。

不过明斯还是没有把跃跃欲试的赫拉带上。

现在小镇内部，保罗新死，道奇还没有恢复，其他人战斗力不高，需要有人看家。

尤其是据邮差加西亚所说，还有一个魂火教的头目，并没有出现在通灵仪式上，事后也没有被抓捕到。

所以魂火教仍然有余孽知晓鲜花小镇的一些内情，并逃窜在外。

那鲜花小镇就必须有个战力值足够的人控场。

于是冷艳的大骑士大人就委委屈屈地留下了。

蒸汽火车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才把明斯和艾莉西亚送到黑天鹅市。

到了黑天鹅市，明斯只有一种感觉。

热。

一下火车，刺目的阳光就照亮了整个视野。

尤其是在暗沉的车厢里睡了一觉的艾莉西亚，甚至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热之后就是吵。

特别吵，比海边的双鹰市吵太多了。

马蹄声、车轮声、蒸汽机转动的声音，几乎让人想立刻捂住耳朵。

吵之后就是高。

明斯发现黑天鹅市的楼都特别高。

在双鹰市，六七层的楼就很高了。

艾莉西亚家的金融大楼足有十层，足以俯瞰整个双鹰。

可是十层楼在黑天鹅市几乎只是个起步层数。

明斯拉着艾莉西亚走出站台，随后便看见两个男人快步向他们走来。

他们似乎一见到明斯，就认了出来。

两个人一高，一个更高，像黑天鹅市的大楼一般。

第一个人走到明斯面前微微点头道：“您好，您是明斯·康斯坦丁先生吗？”

“是我。”明斯也点点头。

第一个人继续说：“我是埃米利奥·杜特，是调查局黑天鹅分局的三级调查员。这位是克洛伊·斯蓝彻，巫师协会的正式巫师。我们都是接到乔安局长的接洽申请，过来配合您工作的。”

埃米利奥看着很热情，克洛伊也面带微笑，但是两个人都给人一种“和蔼”的感觉。

艾莉西亚现在虽然开朗了很多，但她对人的观察依旧细致。

于是在和两人打过招呼后，艾莉西亚就躲在明斯身后，低头不说话了。

明斯也知道黑天鹅市的调查局会有人接待，看了一下他们出示的证件，就跟着上了车。

黑天鹅市占地面积大，马路也宽敞，就连他们的蒸汽车内部空间也很大。

艾莉西亚坐在明斯身边时伸了伸腿，发现自己的小脚都碰不到前面的座椅靠背。

坐在副驾驶的克洛伊似乎发现了艾莉西亚的小动作，笑了一下。

这笑容倒是比刚刚见面时的礼貌微笑真诚多了。

开车的埃米利奥则一直为明斯介绍着黑天鹅市的街景。

比如哪条街区是商业街，哪条街区是旅游景点。

最后介绍到金融街的时候，艾莉西亚伸长脖子向里面看了一眼。

“怎么，你长大以后想当金融街的理财师吗？”坐在副驾驶的克洛伊终于忍不住，回头像逗弄小孩子一样地说，“还是想当银行的行长？不过那样可要努力学习哦。”

“哈哈，克洛伊他是三个男孩的父亲，做梦都想有个女儿！”埃米利奥忍不住拍了拍方向盘。

之前四人见面的那种礼貌的疏离感荡然无存。

“艾莉西亚不用好好学习也能成为金融街的大人物。”明斯笑着说了一句。

不过前面两个人显然没有当真，只是附和着。

蒸汽车进入市中心后就开始堵车。

过了两个小时，他们才赶到调查局。

下车之后，艾莉西亚被请到休息室，而明斯则跟着进入了黑天鹅分局的副局长办公室。

埃米利奥和克洛伊跟着进入。

黑天鹅市的调查局也很大，人员同样比双鹰市多很多。

所以副局长的办公室直接是一间套房。

这位副局长巴瑞·安德松站在办公桌后面，等埃米利奥关上办公室的大门，准备开始汇报和明斯的对接情况时，他突然伸手在办公桌下面按了一下。

瞬间，整个房间罩上了一层隔绝防护。

明斯不慌不忙抬眼观察，这个防护罩应该有隔音、防身的功效。

反倒是埃米利奥慌了片刻，“局长？”

安德松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转头对明斯说：“抱歉在这个时候才和您打招呼，巴瑞·安德松，不过今天需要和您交接工作的另有其人，他就在我身后的房间里，希望能和您单独聊聊。不知道您方便吗？”

相比于埃米利奥两人初次见面的“和蔼”还有后面聊天时的愉悦，安德松局长显得颇为……恭敬？

这让埃米利奥和克洛伊对视一眼，心中有些不安。

明斯看了一眼里间的房门。

他能感受到里间还有一层隔绝防护，不过房间里只有一个人。

虽然有隔绝，但明斯对魔力的波动更敏锐了，他甚至还能感受到里面那个人至少是一个正式巫师。

“好，我去跟他谈谈。”

明斯说完，单独走进了里间。

而全程，安德松没有回头，埃米利奥和克洛伊也没敢向房间里偷窥。

明斯进入房间，还以为在这里等着自己的人是麦文·贝尔韦德。

但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男人。

对方一直等到里间的隔绝防护层完全生效，才转身，露出一张不年轻的脸。

这人看着四十上下，脸上有浅浅的一圈络腮胡，一双眼睛是深灰色的，看上去不是正常人能拥有的颜色。

而且他很瘦，比明斯还高一头。

像个学士，多过像一个局长。

他对明斯说：“很抱歉，在这里，用这样不正式地见面。”

他走到明斯面前，笔挺的身姿微微前倾，伸出一只手准备握手，

“你好，我是调查局总局局长，灰狼。”

“代号？”

“是的，自从成为调查局总局局长后，我就只有代号，没有名字了。”

明斯有些好笑，不过还是和对方握了手。

“为什么成为局长就没有名字了？”

“因为总局局长这个职务要知道太多事情。而有些东西一旦知晓，可能会顺着我的关系网向外扩张，所以成为总局长的人，就注定是孤身一人，没有过去，没有未来。”

突然之间气氛变得好像很沉重。

明斯努了一下嘴，“灰狼局长来这里做什么？也是为了海尔曼的事情？”

“虽然这样说有些伤人，但海尔曼的事情正常是不会汇报到我这里的。不过因为和你有关，所以我将整份卷宗都看过了，也知道海尔曼的事情，黑天鹅分局的人会全力配合你调查的。”

灰狼局长请明斯在一旁的两个单人沙发上坐下。

“其实我今天来和你见面，主要是有另一个委托，报酬非常丰厚，希望康斯坦丁先生能接下。”

“叫我明斯就好。”明斯没有立刻答应，他现在也没那么缺钱，“我已经受理了法尔的委托，未必有时间和精力处理第二件。”

灰狼摇摇头，“当然，以西奥多馆长的委托为先。事实上，我想拜托明斯的是一个长期任务。因此并不着急，而且只要没有完成，但明斯你又没有放弃这个任务，我们就会按月或者按季度，给你支付委托费。”

长期任务？

明斯还没有接过长期任务。

他倒是来了些兴趣。

“是什么样的委托？”

“有一个对调查局很重要的人士，他因为自身的精力和身边人的死亡，精神状态变得非常糟糕。又因为他个人的特殊身份和能力，导致医生和一般巫师都无法靠近他。所以这次委托就是希望他能恢复正常。”

明斯立刻声明，“我非常非常不擅长治疗。”

灰狼笑了，一双深灰色的眼睛眯起来，看上去非常不起眼。

“我知道。但有的时候，让一个人恢复不一定是治疗他。只要明斯你接下委托，就可以得到一万比索，哪怕第二天你就放弃委托，这一万比索我们也不会收回。而且之后每个月，我们都会支付一万比索。”

明斯完全可以立刻接下委托，不过他还是想看一下让调查局总局都如此关心的人。

“我要先见委托目标一面。”

灰狼长长吐出一口气，“没有问题。”

“他叫修米尔，全名的话，需要他同意，才能告诉你。”

“后天上午九点，分局会有人带你去见他。”

明斯点头同意，“好。”

“最后拜托你把我扔到垃圾箱里，谢谢。”

“？”

灰狼站起身，再次和明斯握手。

然后房间里突然出现气球撒气一般的声音。

明斯眼前的灰狼开始收缩抽搐，很快缩得很小，皱成一团。

明斯上前一看。

好家伙，竟然是一个气球？

他从地上捡起气球，仔细看了看，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圆形气球，不知道怎么能吹成一个人的模样。

不过气球都能变成人，而且还是让他在没有注意的情况下，分辨不出来的那一种，那就不用管气球原来是圆是扁了。

明斯转身离开了里间，在推门而出的时候，将手里的干扁气球扔进了门口的垃圾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