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傅青舟睡到了日上三竿,才算是重新养足了精神。
今天,他要去赌场见一见古正清。
但他不打算再用摄魂引一路开路了。
一来,盯上古正清的人里竟有五境高手,并且还不止一人,这货可不简单,区区摄魂引能不能对其起到作用不说,万一打草惊蛇了才麻烦。
傅青舟仍然记得当初自己与唐娇自信满满杀去个小山寨,结果碰上了五境强手、差点栽了的事。
现在的他,要谨慎许多。
他脱去了从山上穿来的道袍,换上一身普通麻衣,将弓箭全都卸下,就这么空着手出了门。
要在顽石镇上找到那间赌场……简直不要太容易。
这镇子不大,大部分人都需要有个能养活自己的营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是常态。
只有一种人,每日闲来无事、在街上晃晃悠悠,对什么营生都看不上眼,但只要手头有了两个钱,便立即双眼放光、春风得意,仿佛天下已在我手。
只要找着这种人,跟着他们,很快就能找见赌场。
果不其然,傅青舟只用了小半个时辰,便锁定了街上几个明显的赌徒,那几人是一起的,早上给人搬了点货、拿了几个钱,立即勾肩搭背地走了,连雇主说下午还有别的活也听不见了。
对他们来说,赌场中一分钟几十上百两银子的刺激,哪是搬货能比的?
搬货?搬一个月的货才能赚多少钱?
傅青舟悄悄跟在他们后边,很快便来到了目的地。
出乎他的意料,这赌场竟然没什么遮掩,就这么落落大方地竖在街边,墙上还写了个龙飞凤舞的“赌”字。
傅青舟:“……”
他倒是忘了,这是古代,赌场那是正经生意……不是他前世做刑警时打击的那些地下赌场。
白费心思了,之前要是在街上多转转,也能找着这。
推门而入,一股燥热气息扑面而来,震天喊声冲击着耳膜,骰子撞击声、骨牌拍桌声不绝于耳,甚至还有或清丽或风尘的女子在人群间穿梭侍应。
这世道、这年头,都有美女荷官了?
傅青舟轻咳一声,下意识伸手在身上摸了摸,触及了放银钱的位置。
今天自己大概带了足了一百两银子。
现在他不怎么缺钱了,无为观里的宝贝和财物根本不是他一个人能花光的,这次下山来也带了不少,怎么的也够花了。
不过想要不露声色地接近古正清,也是得放点血出去了。
他挤入人群,找了个猜大小的桌,掏出一枚碎银,便拍在了桌上写着“大”的纸上。
“输、输、输……”
傅青舟在心中暗暗默念。
啪地一声,骰盅落桌,掀开一看,三个骰子,四五六,十五点大!
桌边有人欢呼有人哀号,只有傅青舟,表面兴奋大喊,心中无奈苦笑。
不过俗话说十赌九输,只要你一直赌下去,除非刻意出千,否则总是要输的。
随着他游走于各个赌桌,荷包里的银钱也一点点减少下去——他当然不会上来就把所有钱拍出来,那不像是一个穿着普通、年纪不大的人做的事。
渐渐地,他也成为了赌场中较为显眼的一个人。
因为他声音很大、掏钱很干脆,输钱之后也不扯皮,立即投入到下一场赌局之中。
终于,他的钱包空了。
但傅青舟没有立即找赌场借钱,而是骂骂咧咧地离开了赌场。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他摇着头叹着气,来到赌场不远处、掏出仅剩下的几枚铜钱买了碗素面。
唏哩呼噜吃着面时,他的眼角余光微微一扫街对面——
有两个人急忙转过脸,扭头离开。
傅青舟若无其事地一眼扫过整条街,继续埋头吃面。
谨慎是正确的。
顽石镇一个月死了九名赌徒,赌场虽还能正常开业,但肯定也会格外小心,他相信古正清一定知道有人盯上了自己。
这种情况下,一个明显是镇外来的生面孔就这样走进赌场、大把洒钱、十分显眼地开始接近赌场老板,必然有问题。
所以,傅青舟必须得耐心。
吃完面后,他唉声叹气地往客栈走去,全程都能感觉到那两人始终跟在自己身后。
回到客栈后不久,他又从客栈里走了出来,往当铺而去。
跟在他身后那两人躲在当铺外观察了许久,终见傅青舟掂着个荷包、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
两人立即钻进当铺之中,那当铺朝奉见了二人,分明一怔:“哟,这不是古爷手底下的刀哥和杀哥吗?怎么有空来咱这了?”
被称作刀哥的人脸上一道刀疤,面目狰狞,冷笑道:“少废话,刚刚那人在你们这当了什么东西?”
朝奉立即明白过来,不敢啰嗦,连忙答道:“回刀哥,那小子当了块宝玉,换了七十两银。”
另一个杀哥眯起眼:“你从那玉上,能看出啥东西不?”
“看不大出来啊。”朝奉挠头道:“就是块水头不错的玉,许多大户人家都能搞到。”
“那小子也不像大户人家的啊……”杀哥皱眉。
刀哥则追问道:“那小子有没有说这玉哪来的?”
朝奉赔笑道:“刀哥,他只说这是家传的玉,但你我都晓得,这话哪能信啊?”
古正清手下这两人对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
“再看看。”
他们很快达成了共识,转身离去。
待二人走远后,傅青舟才从当铺屋侧角落阴影中显露出了身形。
“看来,这段时间那‘古爷’也挺缺钱。”他轻笑一声,随即笑容稍敛:“看来,每一个在赌场里败光家产的人都不是偶然,这古爷也很小心,下手之前也会挑人……”
“不像是个小镇上的普通赌场老板。”
傅青舟掂着手里的银子,今晚他是不会再去赌场了,不急在一时半刻。
他现在比较担心的,是自己在做事过程中,会否遭遇昨夜那黑衣女子一伙人。
思忖片刻后,他微微侧目一笑,用力伸了个懒腰,走入街道人群中,消失不见。
没过多久,两名蒙着面纱的黑衣女子出现在了傅青舟方才站过的位置。
“师姐。”
其中一女开口说话,声音正是昨夜与傅青舟交手那名女子:“这人格外聪明机警,极有可能坏我们的大事……”
“莫急。”
另一女子柔声道:“看他行事不似恶人,恐怕只是无意卷入此事的少年侠客,想个法子将他打发走便是。”
二女说罢便要离开,却忽然停住脚步,同时抬起了头。
在她们头顶,一张小纸片飘飘落下。
她们伸手接住,只扫了一眼,顿时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愕与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