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渔茶镇，青楼。

三楼包间中。

“公子，该起了。”

美艳的女子身披轻纱，靠在床边，轻轻呼唤着。

赵皓躺在床上，眼睛不睁开，皱了皱眉，不满地侧身转向了另一边。

女子无奈一笑，伸手在赵皓肩头轻拍，声音更加妩媚了些：“公子，楼主说过，每日辰时之前你必须得起，否则……”

“唉呀，行了行了。”

赵皓不满地在被子里嘟喃了两声后，坐了起来。

他一脸起床气，瞪了美艳女子一眼：“烦死了，成天只会拿师父来压我！”

女子娇媚一笑，凑近过去，在赵皓脸上轻轻一啄。

“这样好了吧？”

她捧着赵皓的脸，轻笑道：“公子，真的该起了，无为观那位小妹妹已经等你有一会儿了呢。”

赵皓哼了一声：“替我穿衣，喊她上来吧。”

当唐娇在青楼老鸨带领下推门而入时，恰好瞧见那美艳女子双手环着赵皓的腰、替他扎着腰带，赵皓则是搂着女子，享受地嗅着她头发。

“……”

唐娇脸色一红：“赵公子，早上好。”

“嗯，早上好。”赵皓拍了拍美艳女子纤腰：“去吧。”

女子嘻嘻一笑，瞟了唐娇一眼、从其身侧带着一股香风，飘然而去。

赵皓丝毫不觉得尴尬，兀自在桌边坐下、倒起了茶：“坐。”

唐娇抿了抿嘴，低声默念道：“平静、冷静、高人风范……”

“什么？”赵皓一怔，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唐娇长呼一口气，摇了摇头，脸色变得淡定了许多，微微一笑，坐了下来：“没什么，赵公子，我昨夜已与师兄联系上了。”

赵皓眼睛一亮：“噢？你还真有点本事，看来我说得没错，你比你师兄强多了。”

“不过是仰仗观中宝物罢了。”

唐娇轻笑道：“昨夜，我也记下了师兄口述的一应情报、要求。”

说罢，她从自己宽大的袖中取出了厚厚一叠纸。

看着那叠纸，赵皓不知为何苦笑了一声。

“怎么了？”唐娇一头雾水。

赵皓伸手接过纸，摇头笑道：“没什么……你看着也不胖啊。”

唐娇：“？”

“东西倒是不少。”赵皓此时已经翻看起了那些资料，神色渐渐肃然。

唐娇没有打扰他，默默端坐等待着。

过了许久，赵皓才长吐一口气，将手中所有纸放了下来。

“他要专业建议，我就给专业建议。”

他低声道：“你告诉他，盗取血海袈裟功太过冒险，梵音寺方丈乃洞天之境，圆喜、圆净二僧亦分别是武窍、灵窍九境……”

“哪怕是我千方百晓楼，除却楼主，亦只有我大师兄、二师姐，以及几位长老有能力悄然潜入、不被任何人发觉。”

赵皓沉着眉道：“若要盗书，唯一办法便是由我们在外制造混乱，让傅青舟趁乱混入藏经阁。”

唐娇瞳孔微缩。

“呵呵，怕你师兄出事？”

赵皓冷笑一声：“他想做圣人、办大事，这点危险都受不了么？”

唐娇皱了皱眉，语气有些不满：“大哥他……师兄他怎么可能会害怕危险？更何况这点小事，他完全可以做到。”

她说得十分理所当然：“我只是担心，若由他来盗书，盗出的秘籍该如何传递出来？此事若办不好，与师兄交接之人恐怕会陷入危险，其风险并不亚于盗书。”

赵皓都蒙了：“你对他这么有信心？”

唐娇笑了起来：“赵公子，不必担心师兄，我相信他只会做得比你想象中更好——只是我们既然在外支援于他，便还是将细节想到位一些？”

这话说得赵皓有些汗颜，他第一次露出了“不屑”、“傲然”以外的神色，轻咳一声道：“既然这样，小爷我……再想想？”

“当然。”

唐娇再次蹙起眉头：“赵公子，师兄冒着生命危险举入梵音寺，在寺中与恶徒攀兄道弟、在生死边缘游走，又辛苦找见可用之人，我希望您认真对待他传出的情报。”

说着，她目光微偏，看向了一旁乱糟糟的大床。

“若您只是每日在此荒唐，实在对不起师兄。”她低声道。

赵皓被她训得脸都红了，想开口辩驳，但瞧见唐娇那认真的眼神，却不知为何开不了口，像个做错了事的学生一般。

“就这样吧。”

唐娇说着，优雅地站起了身，一张小脸严肃而认真：“赵公子，希望在今夜我联络师兄前，你能拿出个配得上千方百晓楼盛名的计划。”

赵皓头低垂到了胸口，弱弱道：“明……明白了。”

……

“明白了。”

夜晚无人之时，傅青舟坐在弟子房外不远处空地上，口中含着玉片、听着耳中唐娇小声的交代，点了点头。

“就是这样了。”

唐娇声音软糯：“大哥，还有什么问题吗？若是你觉得这事办起来麻烦，我再找赵公子，与他一同将计划改进些。”

傅青舟笑笑：“不必了，这样挺好——计划这东西，越是做到每一个细节都完备，反而越容易出问题。”

“嗯？这是为何？”唐娇不解。

傅青舟笑道：“细节太过复杂的计划，反而容错率极低，若执行计划之人头脑不够灵活，那么一旦出现意外反而要出大麻烦。”

唐娇似懂非懂地噢了一声。

“行，今天就到这吧。”傅青舟低声道：“对了，这玉片我怎么觉着比昨晚更小了一些？”

“嗯……是这样的。”

唐娇无奈道：“这枚振声玉就是越用越小的，最后会消失不见。”

傅青舟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还是别轻易使用它了，若有需要，我再于子夜时分用此玉呼唤你。”

“是，大哥。”唐娇乖巧地应道。

吐出玉片后，傅青舟将其小心藏好，站起了身。

回身看去，站在身后的竟却是李倾。

李倾神色复杂，双拳紧握，看上去十分紧张。

傅青舟冲他笑了笑：“知道我为什么喊你过来么？”

李倾沉默片刻后，低声道：“青哥，你……你入寺不是为了修行……”

“喊你过来，是因为我拜托了别人确认你的身份来历。”

傅青舟说着话，站定在了他面前，微笑道：“若是你来历不对、别有他图，现在你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李倾瞳孔猛缩：“青哥，你、你……”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你已经将自己的身世、经历告诉了我，当然，也包括你的血海深仇……嗯，看来梵音寺的洗脑效果也不是太强嘛，也可能那只是圆悟埋下的某种控制手段。”

傅青舟伸手搭在其肩上：“总之，现在，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