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师，您说……这丹，名叫劫雷丹？”

傅青舟看着指间那枚泛着幽蓝光芒的丹药，眼神微异。

仅是拿着它，他便能感受到丹药上传来的阵阵异香，嗅入之鼻后，浑身血液仿佛都在沸腾，连同心脏也发出如打鼓般的隆隆震跳。

“不错。”

吴炼满意地抚着须，悠然道：“服下此丹，你体内异状，便可解了。”

傅青舟没急着服丹，而是好奇地问道：“可是大师，我不久前才试过药，您这么快便炼出来了？”

“试药？”

吴炼眉头一挑：“谁说，你是在试药了？”

傅青舟僵硬地将脖子扭向庄正林。

庄正林尴尬一笑：“难道不是么？”

“哼，胡说八道！”吴炼侧目瞪了庄正林一眼：“就你这点悟性，老朽的本事，你怕是再过十年，也学不成十中之一！”

庄正林无奈摇头苦笑。

傅青舟这才知晓，原来江百川还有弟子跟着吴炼学艺的啊……

不过这倒也正常，冯仁那不也有不少人跟着学打铁么？

“若不是试药，那我这些天喝的，是什么？”他问道。

吴炼哼了一声道：“药引。”

“药引？”傅青舟奇道：“连续十多日的药汤，都是药引？”

“当然。”

吴炼看着那枚幽蓝丹药，淡淡道：“你身体情况虽然特异，但我当初一摸脉门，便知个大概——这劫雷丹，那日我一回丹房，便已开始炼制。”

“但你经脉毕竟远异于常人，因此老朽必须每日让你服下不同药汤、缓慢调节你身体适应之力……亦是为劫雷丹发挥药性留作铺垫，同时让小庄记录你服药后一切细节，以判断你对不同药物的反馈。”

“今日最后一剂汤药服毕，炉中丹药便也到了最后成丹时刻，老朽心中已有判断，最后几味药材下了炉，这丹，便也成了。”

说着，他傲然一扬下颔：“哼，你小子若是个洞天，这丹药或许还得费上老朽一年半载，但区区五境，又有何难？”

傅青舟笑了笑：“原来如此，大师果然厉害，天下绝顶炼丹师，名不虚传。”

说罢，他没再犹豫，张大了嘴，直接将那劫雷丹投入口中。

而这时，吴炼才幽然道：“至于这丹药的名儿嘛……此丹入腹，你前些日子所受的苦，将会同时上涌。”

“？”

傅青舟瞬间瞪大了眼：“啊？”

吴炼微微一笑：“经洗经伐髓之痛、历千刀万剐之苦，好似天雷加身、百劫侵体，这劫雷丹，方才名副其实。”

傅青舟大惊失色，瞬间后悔自己服丹服得太潇洒、没提前要点镇痛药什么的，但转念一想，这服药前连滴水都不能喝，镇痛药什么的想必更加不行了……

这念头刚起，“劫雷”便已找上门来。

首先到来的，是一股炙热无比的热流。

傅青舟只觉得五脏六腑仿佛被烈火焚烧，痛楚难当。然而这仅仅是开始，紧接着，一股彻骨的寒意又从四肢百骸涌起，与先前的炽热形成鲜明对比，仿佛要将他的身体撕裂成碎片！

但更令他难以忍受的，是随后而来的奇痒之感！

那种感觉就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在体内爬行，无孔不入，直钻心髓，傅青舟之前同样体验过这般奇痒，可再叠加上体内的“冰火九重天”，那奇痒便仿佛又强上十倍百倍！

这当然没有结束，剧痛紧随其后，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

傅青舟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神经都仿佛被利刃割锯，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汗水与血液交织而下，染红了他的衣襟。

然而痛苦并未就此结束，更加恐怖的是五感的逐渐丧失。傅青舟先是觉得眼前一片模糊，随后听力、嗅觉、味觉一一消失，最后连触觉都变得麻木不仁。他仿佛陷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

但如果只是这样，倒还好了。

若真是五感尽失，那么此前这些痛苦反倒变得不值一提，可要命的是，这种五感尽失的黑暗仅仅片刻之后便重新恢复！

最痛苦的，莫过于在剧烈折磨之中、让你以为一切已经结束，但很快才发现，这仅是短暂片刻的歇息。

傅青舟甚至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所有的一切又再次袭来！

他甚至连惨叫都叫不出口……因此他的身体开始变得僵硬无比，仿佛被寒冰封冻了一般，他努力想要动弹一根手指，却发现自己连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撑住……撑住……”

“不过是一点痛苦！”

“都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只要人不死，所有的痛苦都会过去！”

傅青舟在脑海中不停重复着几句话，说是安慰也好、说是催眠也罢，他能做的，也仅有这些了。

人在极致痛苦的时候，反而会渐渐变得麻木，他也是一样。

他想起了“前世”，曾经弱小的自己第一次对面七八个混混、被他们暴打，那时本以为人生都将结束、天地都已昏暗，但只要捱着，捱着便过去了。

后来，他锻炼、他跑操，他在警校训练中负重长跑……那种痛苦也是从未有过，他一度认为自己会死在路上。

但最后也是一样……捱着，捱着便过去了。

这般境况，来到这个世界后，也是如此。

五六岁的自己在山林间艰难求生、养父死后自己胡乱找神棍报仇被打成重伤……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

只要不死，捱着捱着，便过去了。

于是他就这样撑着、捱着……直到那股莫名的气息，一点点出现在身体之中。

房间里，庄正林看着已然翻倒在地、痛苦且扭曲翻滚着的傅青舟，紧张地打量了一眼吴炼。

吴炼仍在抚须，面无表情。

只是他看似轻松写意，实则眼神亦牢牢盯紧傅青舟、不敢有一丝松懈，那揪着胡子的手背上青筋隐现。

终于，傅青舟开始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伴随着一阵古怪的抽吸之声，他的肌肉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原本健硕的身躯瞬间变得枯瘦如柴！

他的皮肤紧紧贴着骨骼，每一根肋骨都清晰可见，宛如一具行走的骷髅；他的脸上失去了原有的红润，眼眶深陷，颧骨高耸，整张脸仿佛被岁月侵蚀，变得苍老无比！

“吴大师！”

庄正林惊呼道：“他这样，没问题么？！”

“急什么。”

见状如此，吴炼反而放松下来，他松开了握着白须的手，微微一笑：“如此一来，便是他那周身肌肉骨骼，开始做丹田的事了。”

傅青舟感受到了。

自己的身体中，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悄然凝聚。

那是内息被极度压缩后形成的真元，它们如同一条条银色的小龙，开始在傅青舟的经脉中穿梭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