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中,傅青舟缓缓睁开了眼。
他揉着眉心,神色很是无奈。
“如何?”白河真人在一旁眯起了眼:“是谁?”
“很多人。”
傅青舟没有抬头,只是轻声道:“有很多人。”
静明真人见他说得模糊,微微蹙眉:“以青江子的境界,理当能见到最核心的人物了,莫非你没见到?”
“见到了。”
傅青舟轻轻一叹:“但……不太好说。”
“这有何不好说?”白河真人也皱起了眉:“无非是世家家主或王爷,你有皇帝与明剑阁撑腰、有何可惧?”
“不是惧……”
傅青舟挠了挠头,无奈道:“诶我真不好说,这样,我先出去一趟,迟点再和你们说?”
这话说得颇有些无赖了,便连秋婵都觉得不妥,开口劝道:“青舟,这毕竟是件大事,你可不能模棱两可。”
“傅青舟,我便直说了吧。”
白河真人淡淡道:“我紫气仙风观也好,江湖上其他宗门例如万毒山、长青镖局等也罢,会愿意跟着你办事,无非是因为你背靠皇帝、背靠明剑阁,因此无论对手是谁,咱们都可以提着脑袋跟着你干。”
“咱们虽是修行者,但也是俗人。”
她悠然道:“说白了,大延江山有个宁白眉、有个洪若海,修行界正道有个慧空……再加上你那不太靠谱的师伯青松子,仅凭他们四人,便说坐镇天下也不为过,什么敌人都掀不起风浪,但是……”
“现在,你的态度,让贫道怀疑了。”
白河眯起了眼:“此前你可不怵任何对手,但如今却吞吞吐吐,你可别告诉我,咱们要对付的人,是宁白眉、洪若海他们吧?”
“打住打住……”傅青舟苦笑道:“前辈,您越说越离谱了,这怎么可能?”
白河真人眼神中还是有些狐疑。
“只是这事有点复杂,我不知该怎么与你们说。”
傅青舟挠挠头:“所以我想出去走走,平复一下心绪。”
白河真人还要说话,一旁静明真人却先开了口:“想去,便去吧。”
傅青舟如蒙大赦,拱了拱手,急匆匆推门而去。
白河真人撇了撇嘴,在一旁坐下,目光转向秋婵:“小婵,你说,你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什么我男人?”
秋婵瞪圆了眼:“我们清清白白!师尊你说话注意点!”
“是是是,清清白白。”白河真人冷笑:“所以,你说他在想什么?”
秋婵沉吟片刻后,缓缓道:“不知道。”
白河真人狠狠翻了个白眼。
秋婵讪笑道:“行啦师尊,他想说总会说的,咱们还是先处理眼下的事吧?”
说着,她看向了地上的青江子:“他,要怎么处理?”
“哼,交给贫道吧。”静明真人冷冷道:“虽然我们早已离开了真仙宫,但……清理门户的事,未必不能做。”
听到清理门户,白河真人一下来了兴致,她美目流转、淌出兴奋光芒:“一起!一起!”
静明真人微微一笑,没有拒绝,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拎起还在昏迷中的青江子人茧,化作一道风、将窗子撞开,消失不见。
屋中,秋婵眨了眨眼,走到门边,望着傅青舟消失的方向,咬了咬嘴唇。
“能让他心乱的,不会和他的朋友有关系吧?”
……
蜀都城,某处高楼房顶。
赵皓独自一人坐在此地,抬头眺着皎月,面色沉静,手中一个喝空了的酒坛滴溜溜打着转。
“怎么一个人喝闷酒?”
这时,他身后传来了声音。
赵皓头也不回,脸上却露出烦闷神色,撇嘴道:“你来做什么?”
来者,自然是傅青舟。
他一屁股在赵皓身旁坐下,手一递,又递来一坛子酒:“一起啊。”
“咋了?”赵皓冷笑道:“办大事的时候对小爷保密,现在忽然又来献殷勤?傅特使,你怕不是查到什么西朔王府的罪证了吧?”
傅青舟沉默了。
“啊?啊不是,你把话说清楚!”
见他这样子,赵皓反而有些慌了:“你真查到了?!”
“也不全是。”
傅青舟犹豫片刻后,问道:“你知道,先帝是怎样一个人么?他又是怎么……驾崩的?”
“先帝?”赵皓一怔:“你怎么会问先帝?”
“因为我回忆了一下,觉得哪里怪怪的。”
傅青舟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平静道:“之前,我知道先帝是因急病驾崩的,后来又听说,宁白眉上任时,先帝已然老迈、没几年便驾崩了……所以,后来他才扶了如今的皇帝。”
说着,他脸上流露出一丝疑惑:“可……皇上那时候才几岁啊?先帝一把年纪生下的皇上么?”
赵皓挑了挑眉:“你没翻过明剑阁里的皇宗密卷?”
“嗯?”
傅青舟一怔:“我,应该翻么?”
“正常来说,像你这种级别的,肯定是翻过。”赵皓皮笑肉不笑:“但我猜也是,你肯定没功夫去看。”
傅青舟挤了挤眼:“别卖关子了,快说。”
“先帝驾崩时,享年仅三十四岁。”赵皓悠然道。
傅青舟一惊:“三十四岁!?那何来老迈之说?”
“说了嘛,得病了。”
赵皓叹道:“先帝最后那几年,每一日便苍老几分,短短两三年时间,就像老了三四十岁……”
傅青舟愕然。
“反正,他那病很严重,父王也替他找过无数办法,都不起作用……相剑师大人亲自出手结果也一样,最后大家甚至连原因也没找着。”
赵皓望着远处夜空,耸耸肩:“先帝身体很糟糕,留下的子嗣也只有一个,所以喽。”
说着,他转向傅青舟,疑惑道:“你问这些,到底是为什么?”
“我很好奇一件事。”
傅青舟挠着头道:“你父王,与先帝关系是不是很好?”
“那肯定啊。”赵皓坦然道:“他们那一代兄弟很多,当年争皇位时闹出了不少事……这就是你身份特殊,我敢和你说说了,那时候,先帝就是靠着我父王的辅助才上位的,所以他们兄弟俩关系极好。”
“先帝驾崩时……父王伤心了很久很久。”
他一摊手:“也就是从先帝重病开始,父王才对修行一事极为上心,这种习惯延续到了现在,大概也是害怕身边的人再出现类似的事吧?”
傅青舟轻轻一叹。
赵皓眼中的疑惑仍然没有半点消解。
“还有一个问题。”
傅青舟又问:“你知道,先帝是个怎样的人么?”
“他吧……”赵皓挠挠头:“我倒是听父王提过不少,说是个极为雄才大略之君,不过父王对先帝办事手段也偶有微辞,认为先帝有时行事颇为跳脱、失了帝皇之礼仗。”
“那……”
傅青舟试探着问道:“先帝驾崩前,可有留下什么遗志之类的?”
赵皓实在绷不住了:“不是哥们,你到底想说啥?”
“唉。”
傅青舟无奈道:“我现在怀疑,那位‘主公’,是已逝的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