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0章 一念为世界下

“没人能想到，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因为对孩子的爱，生出的执念竟然如此强大。”

美男子在方如月面前微笑道：“或许是他对儿子的思念太过深刻，或许是他日夜读着那本书、想了太多太多次，连他自己也不知晓，他熟悉的那个世界，竟然成真了。”

方如月听得目瞪口呆：“你是说，我们的世界，是、是、是一个人，想出来的？！”

“这有什么奇怪？”

谪仙人一摊手：“一叶一菩提、一一世界，或许在这天地之外，还有三千、甚至三万大世界，它们是如何铸成，我们又如何知晓？”

方如月还是不敢相信：“可你不是说，说你是从、从上一个轮回活到现在……”

“一方天地的构成，远比我们想象得要玄奥许多。”

谪仙人认真解释道：“赵伟毅那个世界不存在修行，他只不过是个普通人，当然不可能懂得什么开窍、洞天、玄星，更不可能明白天道玄妙。”

“然而，当这个世界诞生的时候，自己便会补全所有的一切……其间无数玄妙，可谓玄之又玄、非人所能知。”

他笑道：“便如同你见着一只飞鸟，你只能见到飞鸟此时模样，可飞鸟它自有它的来世今生，它曾是一枚小蛋，从中破壳而出，为了学会飞行挣扎过、努力过，它吃过无数的虫儿、饮过每日的晨露，或许将来有一日，它会死于蛇口、被鹰隼捕食，也或许，它会有自己的孩子，最终老死。”

“但你只是看了它一眼，你所能看见的，只有鸟儿如今的模样……这并不影响，它有它的一生。”

方如月歪着脑袋。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

他喃喃道：“那……你呢？”

他问的，是那个美男子。

“我啊……”

美男子无奈摇头：“很可惜，我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

“赵伟毅，并不喜欢我。”

“因他而生的这个世界中，或许是因为他潜意识的念头，我被……摘掉了。”

他的语气中并没有太多愤懑，也听不见多少失望，只有一股子冷漠的平静：“但我，毕竟是那个故事的主角。”

“这个世界，曾经是围绕我而生的。”

“赵伟毅再怎么忽视我，我也曾是这个故事的主角，这个世界、这方天地诞生时，也绝不可能完全抹消我的存在……是以，我虽不在此世、此世却有我。”

方如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你们，想做什么呢？”他问道。

谪仙人与美男子对视一眼，同时微微一笑。

“我们要救这个世界。”他们说道。

方如月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

“这个世界，是病的。”

谪仙人认真道：“你或许不知……这个世界，一直在轮回。”

“轮回……”

方如月蹲下身，目光开始闪动：“好像、好像祂和我说过？祂说，这是个地狱……地狱，又是什么？”

“地狱，是赵伟毅那个世界的说法，你可以理解为最恐怖、最危险的地方，一旦进入其中，便永远无法离开。”

美男子淡淡道：“这个世界的轮回，不是一个健康的轮回。”

“上个轮回的事，在这个轮回重复发生着。”

谪仙人接过话道：“你能相信吗？冥河谷的诞生、玄星境界的领悟、无我神境出现、几大传承之地……这一切的一切，在上一个轮回，同样存在，它们或许不叫这个名字，但却是同样的事情。”

方如月一惊！

“怎会这样？”他吸着冷气道。

眼前这两人太过厉害、说的事太过离奇，他已经完全相信了。

“因为赵伟毅……死得太早了。”

美男子叹道：“他的爱、他的执念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构建一个世界……但时间太短了，之后，他又因为傅青舟的存在、浪费了太多时间，若是再给他几十年，或许这个世界便不会生病了。”

“只可惜，没有如果。”

他抬起头，望向洞窟顶端，仿佛要透过它望见天穹：“这个天地是不完整的，它无法往前推演太多、也无法往后推演太多，它只能不断重复着自己的故事，永远不停歇。”

“而你们……你们这些生活在此方天地的生灵，是很可怜的。”

他的语气第一次出现了较为浓烈的情感，那是一种超脱般的悲悯：“你们是被困在笼中的鸟，哪怕死去，也会在下一个轮回再生，一遍遍重复自己经历过的事，就像是话本上白纸黑字写好的故事，你们只能沿着剧情走，永远无法离开。”

方如月有些懵懂：“轮回，不是这样的吗？”

“当然不是。”

美男子轻声道：“真正的轮回，应是不确定的……你此世或是人、来世或是一只蝴蝶、一棵树，甚至是一把火苗中的焰光……天地演变，理应有无数种可能性，万物生灵也亦有无数种可能性，今日我做人、谁说来日那只蜉蝣就做不得人？”

方如月听得微微颔首。

虽然他不懂太多大道理，但直觉告诉他，这个美男子说的话，是对的。

“这是我们的愿望，也是祂的愿望。”

谪仙人悠然道：“祂是寄生于天道的存在，是这个世界的病，但祂也是天道的一部分，祂原本，就是天道在无数次轮回中诞生而出的悲悯……祂有了自己的意识与想法，却永远无法脱离天道，只能跟着一次次轮回。”

“对你们而言，轮回是不自知的。”

“于我而言，我看过了一次轮回，只觉得悲哀。”

“而于祂而言……”

他叹道：“祂早已经历了不知多少次轮回、也不知还要经历多少次，这种痛苦与绝望，我们是根本无法理解的。”

“许多祂在做的事，只是无意识地求助、无意识地攀附，需要我们来帮助祂。”

“只要结束这个轮回……”

美男子轻声道：“你娘来世或许也不用再这么辛苦了，她可能会成为一棵小草、一匹草原上奔跑的马，又或者一个快乐过完一生的女孩，不必再痴苦。”

方如月用力点了点头。

他终于明白了。

原来这就是祂想要的。

原来这就是自己该做的！

原来这就是娘亲理应得到的！

……

“从那天开始，我便留在了这里……”

宁白眉轻声道：“我一直，在等你们现身的那一天。”

傅青舟与赵原两人脸上的表情都相当复杂。

宁白眉仍有些事没有讲明白。

比如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洞窟里待上千年，如果要做这件大事，他完全可以在外边自由游走，就像那个……

那个夺取了天道神剑剑灵身份的，谪仙人一样。

傅青舟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人骗得那么惨。

还有很多疑问，比如宁白眉他们究竟是如何将自己、将赵原带来这个世界的？

又比如，宁白眉是怎么变成了“宁家人”？

但眼下，傅青舟与赵原两人的关注点，都不在这些细枝末节上了。

赵原已经不再流泪，只是脸上泪痕未干。

傅青舟脸上的冷漠与杀意，也淡了许多。

最让他们难受的，并非是“父亲的念头生出了这个世界”，而是……

关于轮回。

虽然来到这里之前，傅青舟告诉赵原，不要相信宁白眉说的话，可听到现在，连傅青舟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他听不出破绽。

戚然、天外之人、宁白眉、谪仙人，他们做这一切，是为了……

天下万灵？

那自己，又算什么呢？

“我们继续吧，傅青舟，你的故事还未结束。”

宁白眉将目光投向他：“其实，如若不是我出现、如若不是你那位干爹冥冥之中的意念所致，或许，宁白眉这个名字，本该属于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