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沿长廊一路前行，很快来到藏兵阁尽头。

仇不欢脸上红晕尽褪，状态缓和许多。

杨是非皱眉道：“真没事了？”

“刚才只是意外而已。”

仇不欢拂拂裙摆，略显尴尬：“倒是你，没选上什么顺眼兵器？”

杨是非笑了笑：“我这人眼界太高，不是圣兵可不要。”

仇不欢白了一眼：“胃口可真大。”

“不要圣兵倒也行。”杨是非调侃道：“能有仇姑娘陪着，同样不错。”

“你...倒是学会戏弄女子了。”

“毕竟也经历不少，总不能一直都是个闷葫芦。”

杨是非脸色认真几分：“先说正事吧，那密室在...”

“藏兵阁对外是存放兵器之地，但实则有不少密道，可通往各地。”

见他四处探查，仇不欢摸摸自己的微热脸颊，柔声道：“其实，天炉山下的地底都被挖了干净，再辅以精石钢柱支撑不倒。你们在外看着仅一座宫殿，但内里四通八达，直达地底百丈有余，宗门真正的规模远超世人想象。”

说话间，对手边砖石轻轻一按。

轰隆——

前方石门打开，显出狭长通道。

杨是非不禁感叹：“你们这手笔，当真匪夷所思。”

“只是你还未曾见识过天下九宗，可不会逊色我们分毫。”

仇不欢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能在乱世中屹立数百年，自然都有点底蕴。”

杨是非跟着踏入其中。

隧洞内确实错综复杂，周围漆黑无光，没走多久便分不清东南西北。

“我宗门人自小在地底长大，对于这‘地底回廊’再熟悉不过。”

仇不欢的声音此刻尤为清晰：“外人若踏入此地，哪怕是上三品的武者，都要迷路困死。”

“确实晕得很。”杨是非咂舌道：“真亏你们能记住路。”

“记不住也得记，不然就得在里面饿肚子，小时候多饿几回就记住了。”

“......”

“不过，我宗能延续至今，也多亏地下回廊。”

仇不欢又笑吟吟道：“不说那些心怀不轨的宗门，燕赵两国都曾举兵攻打过，当时大军涌入宗门，便是靠这些密道将他们伏杀大半。”

“经历几回血战打响名声，往后百年都不再有国家与势力敢出手，料想这世上也无人能完全攻陷此地。”

“天人玄武也不行？”

“至少困得住他们。”仇不欢柔声道：“前路尤为陡峭多变，记得抓住我，免得走丢。”

“行。”杨是非边走边摸索，一具火热娇躯却撞进怀里，那丰腴厚脂冲击力更是十足，撞挤出叠浪波涛。

身体接触仅一瞬，仇不欢连忙跳开，轻咳一声：“我还以为要等等你...”

“没事。”杨是非总算抓住其衣角，笑道：“总归不是我吃亏。”

仇不欢没好气道：“还有闲心说笑，就该丢你一人多转两圈。”

嘴上嗔怪，却主动挽上手臂，领着他继续前行。

再弯绕几段路，仇不欢蓦然在墙壁上敲了敲，又有石门打开。

“这里是...”

光亮重新照明视野，杨是非探头环顾，发现是间女子深闺，环境雅致温馨，弥漫着醉人暗香。

与仇不欢身上的香气，很像。

“是我平时休息的私房。”

仇不欢带他穿过道道红帘垂纱，来到披绒软榻前。

“坐吧，我给你倒杯茶。”

“有劳。”杨是非端正入座，瞥了眼小方桌上的针线丝绢：“仇姑娘这屋子，打扮的还挺好看。”

仇不欢刚倒上两杯茶：“我终究是一介女子，哪会不喜欢漂亮。”

她很快端着香茶走来，妖娆坐在小茶几旁，笑吟吟地托腮眨眼。

“此地只有我知，想问什么，尽管说吧。”

“姑娘可知‘污秽’？”

仇不欢面露疑惑：“这是...”

杨是非转口道：“那你可曾听过能侵蚀理智的诡异黑雾？”

仇不欢脸色渐肃：“略有耳闻。当时在东城也曾听过九重门变故，似是梁国某位皇子所为？”

“没错。”杨是非微微点头：“我此次前来争夺圣兵，其实也是为了这事。想看太武圣兵能否对这些黑雾进行压制，甚至大范围的驱散。”

仇不欢蹙眉沉默，蓦然道：“这半个多月，你们梁国又生变故？”

杨是非略作斟酌，道：“那些能侵蚀神智的黑雾，有大规模扩散的趋势。”

“这...”

仇不欢脸色一沉。暗自思索片刻，猛地站起：“你先稍等。”

说完便奔至远处书架，来回翻找。

“我宗的‘百毒详解’，是我师祖在数百年前游历天下所著，记载世间各类妖邪毒气，并写有相应破解手段。从师祖手中代代流传下来的圣兵锻造法门，也有融汇此书中百毒解法。”

她很快抱着本书回来：“我虽然很多年都没翻看，但里面...好像有叫污秽的毒气。”

仇不欢将书翻了会儿，指着其中一页：“你瞧瞧。”

“确实...很相似！”

“但从师祖记载起，数百年来我们从未真正遇到过。”

她看着书中描述的种种可怖，眉头愈皱：“我当初还以为是大陆深处方才存在，没想到会传到梁国。”

仇不欢又翻看一阵，低吟道：“受污秽侵蚀者，为全身受损。”

“受侵蚀者，可分三阶段。入秽、染邪，以及最后的...成魔。”

“入秽，污秽可侵入头脑、丹田，再逐渐扩散周身。长期接触污秽，会有失神晕眩之兆，内修武者可抵十日左右，常人三日内便会中招。”

“染邪，入秽者因不明原因，会勾动最愤怒之事，歪曲记忆理智，对就近其他生灵产生杀意。一旦染邪，意味人脑已遭不可挽回的重创，唯天人武念方可保住大脑不损。”

“成魔者，人脑会被污秽全部取代，同时肉体发生大幅异变...”

杨是非连忙道：“上面可记载应对之法？”

“只有太武皓石。”仇不欢沉吟道：“除此之外，尽量远离污秽范围。只要染邪，人脑会腐化成诡异之物，再无药可医。”

杨是非听得脸色凝重。

“可有记载，污秽是如何诞生？”

“不明。师祖推测，是从类似地底沼泽等地涌出少许，被行山过路人偶然沾在身带出、又或因山洪等原因出现。”

仇不欢沉声道：“书中并未记载，污秽大肆传播的可能。”

她抬眸望来，一脸认真：“梁国，真有大量污秽扩散？”

“虽不清楚原因，但确实发生了此事，甚至在其他各国都陆续发现了端倪。”

杨是非摩挲着下巴：“那太武圣兵...真能大范围镇压污秽？”

“是有可能的。”仇不欢轻声道：“师祖记载，太武皓石的确是天生克星。若锻成圣兵，威能将不可估量，天下万毒万邪皆可驱散。”

杨是非捏捏眉心：“太武圣兵是否会有损毁的时候？”

“损毁？”仇不欢面露一丝诧异：“圣兵极为坚固，那天下九宗的圣兵甚至已保管数百年之久，从未听过损毁的情况发生，你说的是...”

“梁国皇室的那件圣兵，好像损毁了，方才令污秽无法压制。”

“...圣兵虽然有诸多玄妙、亦可千年不朽，但若遭受极为强横的外力冲击，是有一丝破损可能。”

仇不欢蹙眉道：“但那么多年来，确实是初次听闻。不如让我去梁国皇室看——”

“别。”杨是非连忙劝阻：“探明情况前，千万别去。”

“......”

仇不欢美目微动，若有所思地沉默下来，继续翻看手中古籍。

但没多久，她蓦然轻咦出声。

杨是非连忙道：“又发现什么？”

“此书我当初只随意翻过一回，没有细究。”仇不欢将书递来：“但污秽条目后续被撕掉不少，只留一点字迹碎页。”

杨是非眼神微变：“这本书，是孤本吗？”

“嗯。”仇不欢颔首道：“是用特殊材料制成，所以能几百年不腐。而且在我屋内存放了二十年，无人踏入过此地。”

杨是非沉默良久。

是那位老前辈又发现了更多污秽秘闻，不想被后人所知，自行毁去？

又或者是...这数百年间谁人故意撕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