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府马车悄然驶出东城。

杨是非搭靠窗框，颇为悠闲地闭目养神。

既然事关修炼进展，自然不能怠慢。今日一早便收拾好行李，与洛仙儿等人暂别，乘车朝边境而去。

因为来回不过半个月，倒是不用大张旗鼓，只与水璃剑多叮嘱了两句。

好在此剑灵性非凡，似乎也明白主人有事要忙，安静待在剑鞘里，由洛仙儿帮忙保管。

“呜嗯~”

一声柔软嘤咛，让杨是非不禁低头，月蕊正侧躺在腿上乖巧酣睡，娇小身子盖着绒毯，像只黏人大猫。

自从得知又能与他外出一趟，这丫头昨晚就显得颇为激动。

那黏人劲头，连仇姐姐离开前都不免多看了看，眼神很微妙。

当然，此行还有一位同伴——

“茉莉姑娘。”

杨是非略微回头，对帘外的侍女美人笑了笑：“此行有劳你带路照顾了。”

马车御座间，茉莉牵着缰绳，嘴上调侃道：“公子放心，奴婢定会将你照顾的白白胖胖的~”

话虽如此，她仰望微亮天光，心里有些哭笑不得。

昨晚还在看好戏，怎料眨眼间，自己就成了公子的随行侍女。

想起自家妹妹投来的古怪眼神，她都有点后背毛毛的。

只是与公子外出取朵花而已，总不至于发生什么...

...

数日悄然而过，夜色静幽。

马车停至林道旁，篝火摇曳，两人倒影渐长。

杨是非靠坐石碓，将烤热的干粮递出：“填填肚子吧。”

“多谢公子。”

茉莉拢着长裙坐至身旁，捧着干粮饼小口吃着。

因为今晚还未赶到邻镇，三人索性在马车内将就一晚，待明早继续启程。

“自从离开梁国，气氛截然不同。”

杨是非感叹一声：“没想到连截路山贼都遇上两回。”

沿途所见的江湖人与行商旅客，各个都行色匆匆，阴云仿佛笼罩心头，都在担心会遭污秽波及。

“待圣兵能驱邪的消息传开，生存在各国夹缝间的百姓，会越来越少。”

茉莉小声道：“等到了那时，边境都会变成险地，国与国之间的交流将极为困难。”

杨是非咂舌一声：“只希望能与燕国早点结盟。”

“公子对燕国很感兴趣？”

“此国气候宜人，物产更是丰富。”

杨是非神情略显认真：“若能在乱世中与之结盟，便是一层保险。”

茉莉恍然点头：“倒是奴婢考虑不周。”

“也没那么夸张。”杨是非眉头微挑：“我们好歹同行几天，你不用老自称‘奴婢’的，听着生分。”

茉莉笑吟吟道：“公子人真好~”

杨是非只是笑笑，很快将干粮饼两口吃完。

“姑娘早些进车厢休息，今晚让我来守夜。”

“这怎么能行，还是我来——”

“没事。”杨是非拍了拍她肩：“昨晚是你帮忙守夜，今日自然轮到我来。”

茉莉怔然片刻，露出无奈笑意：“公子这又是何苦。”

“毕竟你我是一家人。”杨是非调侃一声：“哪能让自家人受累？”

茉莉神色复杂，心中轻叹。

这几天日夜同行，双方虽交流不多，但相处之际气氛轻松，总归升不起丝毫恶感。

不如说...

还挺让人感兴趣的。

“那今晚就劳烦公子了。”茉莉语气稍轻：“若觉困倦，再换我来就好。”

“行。”目送着侍女走回车厢，杨是非索性起身摆开架势，习练拳法。

“......”

待夜色渐深，茉莉微撩车帘往外瞧瞧，依稀还能看见月下坚持练功的高大背影。

“公子还真是...挺有毅力。”

茉莉嘴角微扬。

隐约又感到一丝目光，她连忙扭头一瞧，发现灵猫正默不作声地盯着自己。

茉莉有点小尴尬，讪讪缩回绒毯内躺好。

...

又经两日奔波，行至七里镇，终于寻得客栈落脚。

“公子，行李都由我来拿吧。”

“我自己来就好。”

杨是非拎起行囊，一手抱着月蕊，率先踏入客栈。

茉莉拴好马车，戴上帷帽跟住脚步。

她饶有兴致地瞧瞧四周。这栋共三楼的客栈生意颇为红火，大堂内酒客更是几乎坐满。

奔波五天，还是第一次再见如此场面。

“人还真多。”

杨是非也有点好奇：“这座郊外小镇，竟如此热闹？”

自踏入镇内，沿途所见确实人影不少。除去些江湖客，还能看见不少百姓人家。

“客官，您是外地来客？”

柜台旁一位中年妇人笑道：“难道不知我们七里镇旁的九环山？”

杨是非眉头微挑：“掌柜可否介绍？”

“这九环山是远近闻名的奇山，山中有一座开宏寺，可求签祈福，相当灵验。”

中年妇人煞有其事道：“百年前有陈国皇帝来求签，亲手为此寺庙提字，在江湖上都颇有名头。”

杨是非听得惊奇：“这么说，这些客人都是...”

“都是来求签的，想让高僧们帮忙避祸驱邪。”中年妇人又叹口气：“最近正有什么古怪邪气四处作祟，闹得人心惶惶，所以来的人自然更多。”

杨是非耳朵微动，确实听见许多酒客在谈论着污秽。

客栈内虽嘈杂喧嚣，可话题...大多都有些沉重。

茉莉蓦然开口：“掌柜，是否听过九环山的幽精花？”

“我们七里镇人基本都知晓。”中年妇人面露异色：“此花用于夫妻求嗣，都由山中高僧们收采。”

“这么说，得上山找僧人们取要？”

“客官怕是...不行。”

中年妇人摇摇头：“此花极为稀有，山中高僧每年只会采摘一两朵，大多赠予我们七里镇的新婚夫妻。”

茉莉轻咦一声：“不可外赠？”

“高僧们每逢过年，会给我镇送来木牌，以作信物。”

中年妇人直言道：“至春中季节，新婚夫妇持信物上山换取一朵幽精花。客官若没有木牌，高僧们不会理睬。”

茉莉与杨是非对视一眼。

幸好多问一嘴，不然怕是白跑一趟。

“不知这木牌，可否转赠外人？”

“木牌可多花些银两买来，但那些高僧不好收买，起码也得求子夫妻上山才行。”

中年妇人打量来两眼：“两位客官，你们难道...”

“希望掌柜帮忙引荐购牌。”

茉莉取出银锭悄然放入柜台内，微微一笑：“我们正是夫妻，想上山取一朵幽精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