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一脸愕然，呆呆看着两人走下楼。

项怀早已丢掉兵器，满脸忐忑，被杨是非用断刀抵着后背，不敢再多动一下。

面对天人玄武之威，什么身份地位都不过草芥，只能乖乖就擒。

“少侠，刚才是我们有眼无珠，冲撞各位——”

“少废话。”杨是非平静道：“若想活命，老实答话。”

项怀咽了口唾沫：“少侠请说，我定然知无不言！”

“燕国都城发生何事，燕帝又去了何处。”

“这...”

项怀听得更为紧张，下意识瞥向不远处的老妇。

“我劝你还是少动歪念头。”

老妇反应极快，冷笑一声：“别想着胡编乱造，诓骗这位少侠。”

项怀额头冷汗直流。

“都、都城内...镇南王联合丞相等人...召集叛军，攻入皇宫...”

“燕帝她被黄鸿将军偷袭所伤，突出重围后遁入大雁谷...不见踪影...”

杨是非瞥了眼身后的老妇，见她没有开口纠正，脸色愈发凝重：“燕帝如今可还活着？”

“不、不知。”

项怀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据我所知，还未搜寻到燕帝尸体，而且以其天人功力，可能还未死...”

“现在的燕国，是何人掌权。”

“是镇南王，燕玄通。他本是皇族正统，所以得了帝陵秘卫一脉的暗中支持，丞相他们...也是如此...”

“不过是一介伪帝而已！”

老妇蓦然冷哼出声：“刚篡夺皇权，便开始滥杀无辜。如今污秽肆虐，他不想着拯救百姓，反而挖空心思去铲除异己。

燕国在此人手中，用不了一年便会灭亡！”

“我们也只是听命行事...”

项怀听得心底直骂娘，后背都被冷汗湿透：“谁是当朝皇帝，我们便听谁命令。燕帝也并非是我们天辰堂所害...”

杨是非略作思索，又问道：“那镇南王为何叛变。”

“这...想来是燕帝与丞相等人不和，长年如此，方才生了异心。”

项怀低声道：“镇南王本就在朝中颇受各臣赞誉，而且与黄鸿老将军关系匪浅。他们私下合计多年，正好趁污秽作祟之际出手夺权。”

杨是非暗暗冷笑，这些人当真选了好时机。

“所以，你们为何会深夜追杀一个孩童？”

“是...是黄鸿将军下令，要将与燕帝有关的人斩尽杀绝，以免留下祸患。”

项怀战战兢兢道：“这孩童是公主之女...不能放任其逃出生天。”

“女儿？”

杨是非眉头微挑，又看向身后老妇。

“公主并非是燕帝的女儿。”

老妇连忙解释道：“数十年前由上代燕皇掌权，纳了许多妃子。但因病临终之际，燕帝正好横空出世、以剑镇压燕国上下强者，又有玄冥窟之徒的特殊身份，先皇便将皇位传给了她。

燕帝为人心善，登基称帝后，依旧保留了那些嫔妃妻妾的身份。而那位公主是先皇最小的八女，数年前与商贾豪族之子成亲，去年方才诞下子嗣。”

杨是非揉了揉太阳穴：“那燕帝本人可有亲属？”

“并没有。”

老妇摇摇头：“燕帝本人醉心习武，从未有婚配嫁娶，只是偶与几位先皇嫔妃聊上几句。”

杨是非眉头渐皱：“这么说，是因为她们与燕帝平日关系不错，便派人赶尽杀绝？”

“不仅是燕帝，连先皇的人也不放过。”

老妇面露惆怅之色，长叹一声：“如今皇宫内血流成河，我是趁乱将这孩子抱出皇宫。

但在都城躲藏之际，听闻伪帝正派出帝陵秘卫，清扫先皇所有亲眷，便立刻逃出了城。”

“所谓帝陵秘卫，便是这群人？”

杨是非用断刀拍了拍项怀肩膀：“这什么...天辰堂？”

“我、我们只是外编的势力！”

项怀心惊胆战道：“真正的秘卫，是皇族秘密训练出的队伍，只听命于当朝皇帝。为扩充兵力，才会在暗中招揽一些江湖门派，以辅佐之用。”

老妇呸了一声：“一群走狗！”

项怀握紧双拳，怒气莫名升腾，额头青筋暴起。

杨是非思索片刻，正想再问些情报，却见他转头望来，眼神逐渐变得疯狂...

“尔等...全都要死！”

项怀狰狞咆哮，反身欲要出手。

杨是非出招如电，率先一脚踹中胸膛，将其强行蹬出数丈。

项怀踉跄站稳脚步，怒得目眦欲裂，嘶吼声变得愈发怪异——

“这人疯了不成？！”

老妇看得一阵心惊。有天人玄武镇场，竟还敢作威作福？

“确实是疯了。”

杨是非眯起双眼：“而且还疯的厉害。”

话音刚落，项怀竟发出沙哑兽吼，浑身血肉不断蠕动，双手十指愈发尖锐。

老妇惊骇失声：“妖魔？！”

“染邪与入魔征兆，几乎同时出现。”

杨是非暗自沉吟：“是体内早就积蓄了大量污秽，一瞬失控爆发？”

项怀霎时怒目暴起：“杀——”

其身影刚动，一抹剑光便从二楼斩来，在其身上划出一抹血光。

“......”

项怀表情渐呆，当场倒地咽气。

老妇看了一眼二楼方向，又看回地上的尸体，有些惊魂未定：

“他已经...死了？”

“天人出手，他当然死得彻底。”

杨是非随手丢掉断刀：“没了追兵，你接下来要逃往何处？”

老妇连忙回神：“我准备带这孩子去梁国暂避。”

“建议你去梁国东城，找洛府禀报此事。将来燕帝若能平安归来，也好找到你们。”

“多谢少侠指点！”

“先别忙着道谢。”杨是非神情微肃：“告诉我，大雁谷位于何处？”

老妇略作思索，便知他就是为救燕帝而来：“大雁谷位于宗林县北方三里地左右，有两座高山耸立，其间似成裂谷，少侠一眼便能看见。”

“后面有无其他追兵？”

“这孩子终究才刚断奶，他们能派来这批追兵，已是极为看重。”

老妇摇摇头：“都城混乱，伪帝麾下分不出更多人手。”

“你在此略作休息，尽快离开。”

杨是非随便一指后院：“里面还有些熏肉和水，足够你们撑到梁国。”

“少侠现在就要离开...”

“我们收拾好了。”

清冽女声蓦然响起，分外空灵优雅。

老妇下意识看向二楼，瞧见婀娜出尘的绝色倩影，神情不禁怔住。

此等美貌，当真是倾国倾城之姿。以她阅历，都不曾见过如此动人的佳丽。

天人玄武，又如此年轻貌美，这世间唯有...

洛仙儿身披月霞素袍，盘发束簪，只淡淡瞥来一眼。

老妇连忙恭敬低头：“多谢洛公主相救！”

“是我夫君挺身出手，你该谢他。”

洛仙儿淡然道：“你安心离开便可，我们会尽力救回燕帝。”

说完，便与杨是非对视一眼：“可要现在出发？”

“走吧。”

杨是非神色郑重：“燕帝现在生死不明，耽误不得。”

洛仙儿微微颔首，与月蕊提着行李下了楼，去往竹厩牵马。

杨是非随意搜了搜这些尸体，确认无物，与老妇人拱手道别：

“多谢情报，一路保重。”

“驸马爷...也要小心。”

老妇语气更是诚恳：“燕国存亡，都要靠您了。”

杨是非没再回话，快步走出客栈，翻身上马。

随一声嘶鸣，骏马飞驰远去，三人身影渐渐消失在月色之中。

老妇在客栈门前远眺半晌，紧了紧怀中熟睡孩童，不禁感叹。

“这男子，亦是一位奇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