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是非一时猜不出缘由，只能暂且搁置。

他再搭上对方脖颈，能感受到这具身体并没有脉搏，确实不是真正的活人。

而且，在其体内酝酿着极为恐怖的污秽气息...

“嘶！”

杨是非猛地收回右手，眼神闪烁不定。

他本想试着吸收对方体内的污秽，可这恐怖寒气几乎要将指尖冻伤。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当初闯入燕国皇宫净化圣兵，再以圣兵镇压燕国大地内的污秽浪潮...便是如此。

“这妖魔...”

杨是非脸色愈发凝重。

哪怕暂时昏迷不醒，这气场却还要凌驾于天人妖魔之上，犹如直面无穷污秽。

而且还出现在定脉十殿内，难不成...正是被封印的燕国大魔？

“水璃，你能撑得住吗？”

长剑轻鸣应声，表示自己能镇得住此女。杨是非这才稍微松口气。

他将魔刀从墙上拔出，再看对方垂下的右手掌心。

原本被刀刃洞穿的手掌，以极快速度修复愈合，一个呼吸间，甚至连一丝痕迹都不再留下。

而且，刚才交手之际还喊了自己一声‘真龙’，显然也认得真龙之气。

“...能有如此底蕴，即便不是燕国大魔，肯定也是地位极高的存在。”

杨是非环顾四周，见笼罩周围的诡异寒雾并未消失，不禁眉头紧皱。

他再瞥了一眼虚幻女子，暗自思忖。此女如今身份来历不明，与其贸然当场杀死，不如等醒来后再作拷问，探一探此地虚实情报。

至于现在...

杨是非提刀检查起宫殿周围，试着找一找破除幻境的方法。

...

“呜...”

半晌后，虚幻女子幽幽转醒，神情略显恍惚。

但感受到掌心里的疼痛后，她蓦然彻底清醒，一瞥钉着手掌的圣兵。

下一刻，又有冰冷黑刀抵在脖颈处，将其下巴强行抬起。

虚幻女子被迫抬起螓首，怔然看着伫立在面前的杨是非。

“说吧，你究竟是谁。”

杨是非面色凝重，沉声道：“我可以暂时不杀你，不过你要老实配合——”

“你不是真龙。”

虚幻女子眸光流转，轻声开口：“你叫做...杨是非...对吗？”

杨是非顿时一愣，对方认得自己？

“你是从何处听来的名字。”

“冥冥之中认得。”

虚幻女子并未在意脖颈间的刀锋，平静说道：“毕竟，我便是因你而诞生。”

杨是非屏息凝神，一时沉默无言。

因为他而诞生？

此女是在故意诓骗误导自己，还是...另有所指？

“我沉睡于此千年不止，待天地灵气上涌、封印松动，本该借燕国大地重现人间。”

虚幻女子目不斜视，淡然道：“不过，复活仪式被外力强行打断，又有圣兵镇压，我的魂魄与力量不得已残留于此，方才塑造出这具临时躯壳。”

杨是非听得面色一沉：“你，果然是燕国的大魔。”

虚幻女子眨眨眼：“我更希望你唤我作‘天霜’。”

杨是非沉着脸色，低声道：“你既然是上古存在，而这具身体又是临时所造，为何要用这张脸——”

“我与燕凌霜互为一体，本就该合二为一。”

虚幻女子语出惊人道：“她是我重生于人世的‘容器’，能容纳我的一切。”

“什么意思。”杨是非语气更为沉重：“燕凌霜与你有何关系。”

“她的血脉、体质、乃至魂魄都与我完全相同。”

虚幻女子投来平静眼神：“她就是我，我就是她，此乃命中注定。”

杨是非脸色变幻不定。按照此女所言，这岂不就是同一个人。

又或者说，转世重生？

想到这里，他心头又是一动。

如果千年之前当真有仙神存在，这转世重生...或许还真有一丝可能？

“她无法感受到我的存在，是因为她修为不足，但是我不同。”

虚幻女子又意味很长道：“就连她心中所思所想，我也能感同身受，所以我才会知道你的名字。”

杨是非心思急转，语气更沉道：“你现在想占据其肉身，借此机会重现人间？”

“......不。”

但出乎意料的是，虚幻女子却摇了摇头。“我现在，暂时没有重建仙国的想法。”

杨是非眼神微凝：“为何？”

“只是有些厌倦了。”

虚幻女子垂下眼眸，淡淡道：“再重生于世与各国争锋，对我而言...不过是千年前的执念而已，如今已不想再牵扯后世。”

杨是非一时哑然。

这燕国大魔，竟然会有这种想法？

虽然无法笃定此女是不是在故意假装，但是这神情态度...

“既然你不想掺和这些事，又为何在燕国掀起污秽。”

杨是非并未轻易信了对方，冷静问道：“而且又为何对我们出手。”

虚幻女子平静道：“我们虽为仙神，但天地灵气也并非我们所能掌控，非我所愿。至于为何出手——”

她歪了歪头：“我一时没看清楚，以为你是真龙重生。”

杨是非眼角微微一抖：“你才说不祥牵扯后世...”

“这是两回事。”虚幻女子一脸淡定道：“我当年死在真龙手下，乃是死仇。它若转世来到我的面前，我当然得将它打死才能解气。”

杨是非：“......”

这女人，说话还挺直白。

“不过，你刚才还说与燕凌霜感同身受，如今就不认得我的面容长相？”

“‘感觉’本就很模糊。”

虚幻女子又淡然说道：“而且一察觉到你体内的真龙之气，我就只想着报仇雪恨了，哪还顾得了更多。”

杨是非嘴角微微抽动：“那现在老实了？”

“嗯，你不是真龙，我不会再与你动手。”

虚幻女子瞥了眼自己被钉住的右手：“而且，你也不弱。我以这具孱弱肉体，还胜不过你。”

杨是非侧首示意四周的寒雾：“既然不想动手了，还不先将此地幻境解除。”

“这不是我干的，如何解除。”

“啊？”

杨是非听得一怔，死死盯着对方：“当真？”

而虚幻女子也是坦然对视，轻声道：“这幻境若是由我掌控，早该将你彻底迷晕，何必再多此一举。”

“——她说得没错。”

恰至此时，寒雾后方蓦然传来熟悉声音。

杨是非与虚幻女子一齐望去，就见仙母从中踉跄着走了出来。

她随手掸掉身上的冰霜，呼出一口寒气：“这幻境，是定脉十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