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泠在接到司空晏的消息时,立刻就往百里家所在的金陵市而去。
到百里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百里家的后山被一整片的墨色的浓雾包裹着。
外面围满了百里家族的人,别人只看到浓雾,许清泠看到的却是一阵阵的阴气。
这阴气程度,比一个鬼王还要厉害。
至少许清泠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浓郁的阴气。
许清泠飞身往浓雾进去,她只收到司空晏的求助消息,想知道具体情况,还得亲自去看看。
浓雾里,四大家族之人,包括司空晏都倒在地上,司空晏听到动静,扭头一看,欣喜,挣扎着想起来,“姐姐,百里琳向女鬼献祭了身体,如今那女鬼吞噬了所有恶鬼,你千万要小心。”
许清泠点头,轻声落地,视线落在眼前周身萦绕着黑雾的百里琳上。
百里琳和女鬼,两张不同的脸切换着。
“许清泠!”百里琳对上许清泠清冷的视线,眼睛里的恨意几乎要化成实质,咬牙切齿的声音仿佛要将她撕碎。
下一秒,女鬼凝视着许清泠,似笑非笑,声音幽幽,仿佛从亘古远方传来。
“酆都请假司司长呀,久仰大名。”
许清泠没有接话,抬手,流光萦绕下,一个黑金色的印章被她握于手上。
印章散发着天地威压,镇压一切阴邪,女鬼猝不及防,震飞好几步才稳住,再次抬眸,眸底带着一丝忌惮。
挥手间墨色浓雾飞出,裹挟着无数狰狞鬼头包围许清泠,扑过去撕咬。
许清泠沉脸,手持印章,印章溢出一道道黑金色流光,流光落在鬼头上,鬼头发出哀嚎声,片刻消散。
鬼头无数,一个鬼头消散,其他鬼头又群起攻之。
忽的,一个女鬼头从百里琳身体飞去,正面扑向许清泠的脸。
女鬼被印章打散的一瞬间,眼前景物骤然一变。
许清泠只来得及听百里家那边,似乎是百里堂呼喊,“这女鬼是梦魇之鬼。”
许清泠蹙眉,凝眸打量四周。
不再是丛林遍布的后山,没有张牙舞爪的鬼头,一排排老旧平房,天色昏暗,似是傍晚时分,鹅毛大雪铺天盖地落下,将万物覆盖上一层厚重的白。
街上冷清无人,独有一个红色襁褓,在一片白中,红得扎眼。
许清泠驻足站立,身上并没有沾染上半分雪的痕迹,天地间,似乎独独只有她和那个红色襁褓存在。
梦魇之鬼?
这是女鬼制造的梦魇幻境吗?
许清泠眸光扫视四周,没有女鬼痕迹,估计是藏起来了。
“呜呜……”
轻微呜咽声,从前面那红色襁褓传来,是微弱的婴儿啼哭声。
许清泠迈开步伐,缓缓走近,居高临下。
小婴儿包裹在红色襁褓里,露出一张冻得发紫的小脸,落在襁褓上的雪层层堆积,几乎将红色染成白,落在婴儿脸上,片刻化了,婴儿眼睛动了动,无法睁开,发白小嘴蠕动了下,吮吸雪水,小身体轻轻颤抖。
呜咽声从她喉咙口轻轻挤出,声音很低,像是最后一丝力气,向外界发出求助。
许清泠抬眸,记忆有一瞬间,回到了从前,她追问爷爷,她的来历。
爷爷道:“你啊,是我大冬天,从冰天雪地里捡回来的,那么冷的天,雪那么大,你就缩在小小的红色襁褓里,小脸冻得发紫,只剩下一口气。”
“把你丢下的人太狠心了。”爷爷吹胡子瞪眼,“那么小的娃娃,那么冷的天,是要你的命啊,等爷爷见到他,一定教训他,让他好好补偿你。”
爷爷摸了摸趴在他腿上小丫头的头发,“你就不好奇你的亲生爸妈?”
“许清泠,你就不好奇你的亲生爸妈是谁吗?”
女鬼声音四方八方传来,幽幽中带着蛊惑。
“嘤呀~”许清泠垂眸,视线与小婴儿忽然睁开的眼睛对上。
恍若天地出生时才有的干净,清澈,不含任何杂质,对视上的瞬间,有什么记忆似乎从婴儿记忆里传递到许清泠脑海中。
百里夫人,双胎难产,保小弃掉自己的命,长老出现,预言灾星,无情无欲……
天地昏暗,大雪纷飞,一个身影,匆匆路过,将红色襁褓无情丢下……
许清泠回神,清冷如霜的面容没有丝毫情波动,指尖轻点印章间,印章化作一把长剑,黑金色流光缠绕长剑。
双手握住剑柄,长剑毫不犹豫,斩向红色襁褓,黑金色流光恍若雷霆万钧。
“居然被你发现了,你还真是心狠啊,连你自己都下得了手。”
长剑刚触及红色襁褓,后者化作一团黑雾消散,不远处,黑雾凝成一个人形,正是百里琳。
许清泠提剑,剑尖点地。
两人对峙。
“到底是无情无欲的怪物,怪不得知道自己的身世,看到自己的母亲为了救你惨死也无动于衷。”
“许清泠,看清楚了吗?”
“你是被抛弃的,丢在冰天雪地,本来就是要你的命,你的命怎么就那么硬,怎么就没死。”
“你就是怪物,是灾星,你该死,该死,该死的!”天地间充斥着百里琳咆哮,双眼泛着仇恨的红色。
许清泠提剑,剑尖指向她,淡声开口,“这就是你献祭给恶鬼的理由?”
百里琳愣了一下,笑得癫狂,“你以为我想吗?”
“可你知道,毁容,瘫痪,被所有人所弃的感觉吗?”
“你知道天雷日日夜夜焚烧灵魂的痛苦吗?”
“我恨不得了结了自己,可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可我连引以为傲的百里家嫡小姐的身份,居然都是你的。”
“既然给了我,那就是我的,就连你酆都请假司司长的位置,我也要。”
“我要你也尝尝天火焚烧的滋味。”
话毕,百里琳化成一团黑雾,黑雾没有扑向许清泠,一团团缠绕着印章化成的长剑。
无数鬼头嘶吼,哀嚎,消散。
黑雾仍如附骨之疽,死死缠绕,没有离开。
许清泠蹙眉,意识到她的目的,用其他恶鬼消散印章神力。
许清泠是冥神,也是人,如今神力几乎全靠印章。
印章损毁,神力丧失,她也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