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羽仙，你以为自己是谁？”

宫神韵抬起头，眸光冷厉。

齐羽仙神色如旧，定定上前一步，清风元炁激荡，吹起她洁白的衣袍，声音越发坚决。

“放、开、他！”

宫神韵见状，登时冷哼一声。

同样元炁涌动，再次与齐羽仙对峙起来。

“我说……”

这时候，孟吉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们能别打了吗？”

他不顾宫神韵的阻拦，从她怀中挣扎着落地，而后扶着女子的肩膀，慢慢站直身体。

“难道非要我死在你们面前。”

孟吉神色无奈：“你们才肯罢休不成？”

望着紧靠在宫神韵身上的孟吉，齐羽仙握剑的手指，不由缓缓捏紧。

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

“好。”

不知过了多久，白衣女侠放下手中宝剑。

她盯着孟吉，轻声开口：

“只要你跟我走，我可以不打。”

“走？”

听到这话，宫神韵冷笑出声，“你走得了么？”

伴随着她的话声。

几道灵威境修士的气息从天而降，将齐羽仙团团围住，正是妙欲宫的诸位护法。

“齐羽仙。”

宫神韵扶着孟吉，语气森寒：

“你杀我妙欲宫两名修士，还想当众将孟公子带走，你真以为我妙欲宫是摆设不成？”

今日，在这庆州城。

她与齐羽仙斗成这番模样，已是人尽皆知。

若让齐羽仙将孟吉带走。

众目睽睽之下，

她妙欲宫今后还有何颜面可谈？

自家圣女发话，妙欲宫众护法应声而动，元炁运转，气机纷纷锁定了齐羽仙。

感受到场中陡然浮现的肃杀气氛。

孟吉心中一紧。

他瞥了眼四周神情冷峻的妙欲宫护法。

丝毫不怀疑，只要宫神韵一声令下，他们便会悍然出手，将齐羽仙斩杀于此。

可是，齐羽仙对此却恍若未闻。

她的眼里只有孟吉。

面对这弥漫的杀机，齐羽仙乌黑的眼瞳之中毫无波澜，仅仅带着一丝隐约的希冀颜色。

她看着孟吉，等待他的回答。

“仙子，你走吧。”

沉寂半晌，孟吉终究轻叹了一声，“我不会跟你离开的。”

听到孟吉的回答，齐羽仙倏地怔住了。

“为什么？”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看到你死在这里！

孟吉在心中无声解释，可是他无法将这句话当着宫神韵的面说给齐羽仙听。

若是这般说了，岂不更让宫神韵恼怒？

他更怕自己这般说了，齐羽仙会不惜拼掉性命也要带他离开。

她是这样的人，她做得出来！

“没有为什么。”

孟吉没敢去看她的眼睛，只是低声答道。

白衣女侠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她握紧袖中玉手，鼻翼轻颤，声音再没有先前的平静，带着几分不甘的责问。

“可是……”

“既然你之前说过没有与魔门同流合污，为什么不愿跟我回素女阁！”

“仙子，你又何必如此？”

面对齐羽仙的追问，孟吉脸上露出苦笑。

他望向白衣女侠，默默道：“你之前说过，离开幽云山后让我自己决定去处，现在我想好了。”

“就留在庆州，哪也不去。”

仙子，你应该能听懂我的意思吧？

“……”

齐羽仙不再说话了。

她那双清亮的眸子缓缓黯淡下来，明净清丽的面容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淡漠。

“所以，”

许久，齐羽仙再次轻轻开口。

“你那时只是说笑么？”

孟吉张了张嘴，眼前忽然浮现出齐羽仙在他病重的那个深夜，背对着自己的问话。

她站在夜色边缘，

摇曳的火光勾勒出她纤柔高挑的背影。

美好的如同画中仙子。

孟吉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场景，都不会忘记那个明明已是四品灵威，是人间少有的天之骄女，却又摇摇欲坠、似欲凋零的清冷仙子。

而此时此刻，一如彼时彼刻。

“我……”

他从回忆中抬起眼眸，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仿佛被什么堵着，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因为无论回答什么，都不是孟吉此刻想说的。

他只能沉默。

“……”

齐羽仙定定望着对面的男子。

忽然展颜一笑。

这是孟吉第一次看见齐羽仙笑的样子。

只不过，她的笑容在孟吉看来是那么的复杂，似凄然、似释怀、似自嘲，又似失落。

让孟吉的心仿佛被狠狠揪住。

噌！

齐羽仙收剑入鞘。

她转过身，没有再去看任何人一眼。

白衣女侠的背影依然窈窕。

日暮黄昏的晚霞中，她青丝飞扬，洁白衣袍随风舞动，恍如缥缈出尘的仙子。

却再也不会回过头，对他说“等我回来”了。

……

眼见齐羽仙转身离开，

妙欲宫一众护法将目光投向了自家圣女。

觉察到这一切的孟吉不等宫神韵开口，主动道：“宫姑娘，谢谢了。”

宫神韵轻轻一笑，微微摇头。

知道宫神韵不会派人去追杀齐羽仙。

孟吉终于放下心来。

“咳咳！”

这时候，被强压着的痛楚才一股脑涌了上来，让他猛烈地咳嗽着。

“孟公子。”

宫神韵娥眉浅皱，“你的伤势恐怕不轻。”

四品修士之间的战斗，哪怕只是余波，也非凡人的身体可以承受的。

“嗯。”

孟吉脸色苍白，“是有点不太好。”

其实他一直在强撑着精神。

因为孟吉生怕自己一旦痛昏过去，待再醒来时，会发生让他后悔不迭的事情。

宫神韵没有拖沓，立刻叫来两名侍女，“你们将孟公子送回府中，让他们尽快去找医师。”

“是，圣女。”

“……”

等孟吉离开，宫神韵的神色终于黯淡下来。

“圣女，你似乎有些不高兴？”

见到宫神韵的模样，

她的贴身侍女上前一步，轻声问道。

“高兴？”

她失声笑道，“我如何高兴？”

贴身侍女闻言略显不解，“可是这次与齐羽仙交手，不是圣女赢了吗？”

“赢？”

宫神韵望着齐羽仙离去的方向。

“我才是输的那个。”

看着宫神韵脸上复杂的神色，侍女思索片刻，终于明白过来。

她张了张嘴，“我以为圣女已经放弃孟公子了，原来圣女还是对孟公子有想法么？”

“放弃？”

宫神韵转过螓首，倏地轻声一笑。

“我可从未有过放弃的念头。”

她勾起一缕发丝，绕在纤白指尖，“比起各大宗门那些自视甚高、虚伪贪婪的青年才俊，你不觉得孟公子才是有情有义的真君子么？”

“这种男人才适合做我宫神韵的夫君。”

“当然，最重要的是。”

宫神韵抬起眼眸，桃花眼炯炯有神，“他可是千年不遇的天道灵蕴者。”

“但孟公子的意中人似乎是她。”

侍女顿了顿，看了眼齐羽仙离去的方向。

“那又如何？”

宫神韵红唇勾起，玩味一笑。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孟公子对她说那些话是为了保护她，唯有齐羽仙身在局中，看不通透。”

“不过这倒是正合我意。”

“等她想明白，本圣女早已趁虚而入了。”

侍女听了，不由得一脸敬佩。

宫神韵将目光再次投向齐羽仙远去的地方，“齐羽仙，本圣女是不会把孟吉让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