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他们这行，名声是真的特别重要的。

宁可不出彩，最好别出错。

陆怀谨认真地听着，点点头：“好……”

详细地讲解一番，赵立书就走了。

留下陆怀谨，让他好好地消化消化。

“……”

陆怀谨一听就乐了，这，他还能咋消化，那肯定是直接进学徒空间去消化呀！

只是……

学徒卡已经有了四位大师了，倒是不曾听说，谁擅根雕。

看着微微闪光的学徒卡，陆怀谨陷入了沉思。

这要是直接升级，也许会刷出根雕大师来。

可是，他学的根雕只是其中一种技艺。

他真正想要反复练习的，却是脱胎漆艺啊……

毕竟根雕也属于木雕一类，陆怀谨觉得自己好好练练刀法，应该也不难。

但是脱胎漆艺，没有师傅领进门，他却是绝对学不会的。

这么想着，陆怀谨伸手点了点学徒卡：“我觉得，还是先学脱胎漆艺吧……”

至于根雕的话，他决定去找姚承祖。

在别的学徒空间，他基本都是老老实实练习。

而在盛学木作里面，姚承祖认识很多人，社交能力相当可以。

当时他也认识了不少人，没准，他能在里面找到会根雕的人呢？

如此一来，就能省下这学徒卡的机会，下一次升级，直接升脱胎漆艺好了。

确定后，陆怀谨毫不犹豫地进了盛学木作。

——

细雨蒙蒙，陆怀谨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窗边。

微风裹着雨丝，时不时地飘落进来。

“所有人务必将本书好好抄阅，明日抽查。”姚承祖果然又和很多人在一起，也不急着教徒弟，直接留下一本书就走了。

他们在的时候，众弟子不知道多老实的。

等人一离开，他们顿时就哀声怨道。

“唉，又是抄书，这书有什么好抄的啊……”

“我都感觉快会背了……”

“手都要抄断了，真烦，我宁愿去削木头！”

听着他们的抱怨，陆怀谨有些诧异：“什么书？”

低头一看，发现他桌上竟然铺着一本书：“《营造法原》？”

只是这么看了一眼，陆怀谨便眼前一亮。

这本书，他听说过的！

姚承祖很早就致力于研究香山匠人的传统建筑技法，把它汇编整理成书，后来更是流传于世，完整地保留了香山技艺。

这就是，《营造法原》。

如果说杨惠之是将专业发挥到了极致，蒯祥是将香山帮营造带给了大众，那姚承祖可谓是将香山帮技化于书。

这本书可不一般，它详细地阐述了江南传统建筑的形制、构造、配料、尺度、工限，以及江南园林建筑的布局和构造，内容极其详实丰富。

陆怀谨仔细地翻阅着，越看越是欢喜。

怪不得，姚承祖被称为“一代宗师”，这本《营造法原》更是被称为“中国南方建筑之宝典”。

就这本书，真正对外时会直接卖断货，市面上一书难求。

而现在，因为还没有完全编纂完毕，所以拿来给他们抄阅，他们居然还挑剔！？

陆怀谨一时间都忘了要练习根雕技艺了，直接埋头看了起来。

一边看，他还一边抄。

一边抄，他还一边做着修改。

有些地方确实还不够完善，他下意识提笔便进行了调整。

周围师兄弟们的吵吵闹闹完全影响不到他，当然，过一会儿，他们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抱怨归抱怨，抄，还是得抄的。

毕竟，谁也不想挨师傅一戒尺。

那打起来，可是真的钻心的疼啊。

陆怀谨抄得太入神了，一时间竟忘了时间。

“笃笃笃”。

这声音太近了，陆怀谨都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来。

“这呢。”却是他师兄吕长乐在窗外，探进头来：“干啥呢？就你没去吃饭……哦，抄书啊……”

他伸手进来，大略地翻了翻：“哟，你运气不错啊，这本书是赵师兄抄的。”

这些书其实反复抄来抄去，无非都是些基础法门规则罢了。

赵师兄为人方正，颇为严谨，字也端正有方。

“怎么样，有哪里看不清看不懂的吗？”吕长乐笑了起来，轻轻一跃，坐到了窗台上。

“嗯……”陆怀谨沉吟片刻，也没跟他客气的：“这里，还有这……”

吕长乐开始还没啥感觉，后面仔细一翻起来，顿时就急眼了：“哎呀！你怎么在原稿上改动了呢？你直接抄啊，你傻呀，陆师弟，你这样会得罪赵师兄的我给你说。”

“……啊？”

这让陆怀谨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之所以改，就是因为错了啊。

而且，他也没在原稿上改动：“我是抄写的时候在我的稿件上改动的，没动原稿啊。”

吕长乐皱着眉头，摇摇头：“不不不，一样的，你是不懂，哎呀，早知道你要改，你就干脆……”

他想了想，直接从窗户爬了进来：“我跟赵师兄一块儿抄的，你等等，我把我的给翻出来。”

最终，他果然在另一位师弟的桌子上找到了他抄的那份。

“来来来，给你，换掉！”吕长乐一把将自己抄的放到陆怀谨桌上，又把赵师兄那份换了过去：“我的，你想咋改咋改。”

但是赵师兄这人较真得很呢，要是知道陆怀谨改了他的内容，肯定会为难陆怀谨的。

吕长乐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怎么样，师兄对你好吧！？”

“……嗯，是挺……好的。”陆怀谨皱着眉头，翻着这些书页。

恕他直言。

前面几页尚且还算可以，字勉强能见人。

后面的，越来越潦草，这字，怕是他妈来了都不一定认得。

“咳。”吕长乐望向天上，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抄书，抄书而已嘛……”

谁做作业会像陆怀谨这么认真的！？他们又不傻！

陆怀谨：“……”

“哦，对了！”吕长乐一拍脑门，赶紧把陆怀谨给拽了起来：“来来来，你先跟我走，我让师弟给我们留了饭菜的，再不去得饿肚子了！”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可饿得慌呀！

陆怀谨跟着他去吃了饭，结果回来之后就发现，自己桌前站了一个人。

那人眉头紧皱，双手负于身后，低头看着他抄写的草稿。

看到他进来，有师弟赶紧给他说：“你完了，赵师兄发现你抄他的书不认真，又换成了吕师兄的去抄了！”

赵师兄向来为人较真，现在一脸严肃地站在他桌边，肯定是对他这样的行为很生气！

“陆师弟，你千万不要反驳，知道吗？赵师兄说什么你就赶紧承认错误，这样能免受很多责罚！”

很明显，大家伙儿这都是已经被虐出心得来了。

陆怀谨都忍不住有些想笑，但还是努力绷着，缓步走上前去。

明明之前吕长乐还跟着他进来的，结果一看到赵师兄，直接跑路了。

啧，这个没义气的家伙。

陆怀谨倒也不慌，不紧不慢地走过去。

看到他来，赵师兄冷冷地瞥他一眼：“这个，是你抄的？”

“……是的。”

赵师兄打量了他两眼，看不出神色。

陆怀谨任他看，自顾自地在桌前坐了下来。

他已经抄到了第二十五页……

结果，他翻啊翻，翻啊翻。

吕长乐这本，第二十五页居然才呈现他原来的十四页的内容……

看着可厚一本，但实际上因为字太大，占地方，陆怀谨翻了好一会儿都没翻到他誊抄到的部分。

“你换了？”赵师兄冷眼瞧着这一幕，手指在某一页点了点：“这。”

陆怀谨定睛一看，差点一口气没上得来。

吕师兄！！！

却见得，原本该详细介绍配料的这一页，吕长乐应该是抄得累了，竟在每项配料后，写了一个：【略】。

难怪，明明字不一样大，页数却相差不大。

亏得他还有脸，把两人的书对换。

看着陆怀谨手持着笔，半晌没有动，赵师兄哼了一声，把自己的书放到他面前：“为什么改？”

他之前就来看过，那时候陆怀谨正在抄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陆怀谨边抄边改了。

为什么又要换成吕长乐的？

虽然吕长乐帮了倒忙，但到底是一片好心。

陆怀谨没把他给供出来，只有些迟疑地：“我想看看别人的是不是有所差异……”

至于为什么要改动，陆怀谨琢磨琢磨才慢慢地道：“我觉得这样更直观，更详尽。”

“你慌什么。”赵师兄看他一眼，奇怪地道：“这是我抄师傅的，又不是我的东西，你改也是因为他错，又不是我错。”

再说了，就算是真的是他写的，改了只能说明他的错了，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陆怀谨顿时就松了一口气，目露惊喜：吕长乐为什么说赵师兄为人固执？明明挺好说话的嘛！

没成想，赵师兄下一句就是：“既然你觉得自己是对的，那我们后日，就来比一场，你按你的方法，我按书上的方法——可敢一试？”

陆怀谨懵了，万万没想到赵师兄这弯能拐这么大的。

他犹豫了一瞬，迟疑地道：“若我不同意？”

“那就是你主动认错，胡乱修改。”赵师兄神色未变，从容地道：“抄书十遍。”

陆怀谨挺直脊背，字字铿锵：“我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