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学木作中,众师兄弟平时不是干活就是学习。
什么娱乐休闲基本都是没有的,所以哪怕是他们正常比试,众人都兴奋得不得了。
陆怀谨是不能理解的,他更不能理解的是,吕师兄居然还是最起劲的。
他居然还带头!
这不,吕长乐去看过赵师兄以后,又跑过来找陆怀谨:“陆师弟啊,你怎么还在这练刀法啊?明天就比试了!”
“对啊。”陆怀谨点点头,疑惑地看向他:“正因为明天要比试,我才特地练刀法的啊。”
要不是为了明天的比试,他还不会练这么久呢。
“啊?”吕长乐一脸不解,疑惑地指着他撂在旁边的《营造法原》道:“你不该赶紧把这本书多看看,到时用这里面的,啊,拿来做东西,免得弄错了吗?”
他自己删删改改的,到底改了些啥,除了他自己别人也不知道啊。
陆怀谨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瞥了眼《营造法原》:“怎么会,我改的哪些内容,我都记得的啊。”
这还有啥好看的,他练刀法的时候,不就顺便把里面的知识运用起来,进行了一番尝试嘛。
目前来说,他都感觉,自己写的是对的。
比如原书中写的窗棂的制造,他就觉得有些不对,稍作修改之后,果然更顺手了些,整理结构也更紧实。
“你全都记得!?”吕长乐盯着他两三秒,突然一把抄起了《营造法原》:“来来来,我问你啊……有句话你进行了改动,说的是榫卯……”
“【大木构件的榫卯连接】”陆怀谨毫不犹豫地道:“第17页。”
“你居然连页数都记得!?不不不,这不可能——我问你。”吕长乐大惊,哗哗继续往下翻着:“云头挑梓洐?”
陆怀谨继续练着他的刀法,头也没抬地:“77页。”
嘶……
不得不说,吕长乐突然有种被人当头一棒的感觉,但他犹自不肯放弃:“木雕的操作程序与技术要点?”
听到他说这个,陆怀谨不禁笑了起来:“这是第八章第三节的内容,我看得最多的。”
因为他这次进来,就是为了练习刀法的。
这第八章,他简直是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他向来不大喜欢抄东西,因为他基本上,看个几遍读一读,就能背了。
但姚承祖要他抄,他也就抄了。
抄过了以后,自然就记得更牢了。
后面吕长乐又挑了几处,陆怀谨胸有成竹,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服了。”吕长乐把书撂到一边,摇摇头:“怪不得你只练刀法不看书,你这样确实不用再看了。”
陆怀谨看他脸色不大好,体贴地问道:“吕师兄,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心里不舒服。”吕长乐忿然,拂袖而起:“你知道,《营造法原》我抄了几遍吗?”
“……”这他打哪知道去?他半道进来的,以前他抄过多少他也无从得知啊。
“七遍!”吕长乐竖起三根手指头,愤怒地道:“我抄了整整七遍啊!”
但是,他也没法像陆怀谨这样倒背如流!
陆怀谨皱了皱眉,帮他把另一只手举了起来。
看到他的动作,吕长乐还以为,他是要教自己什么独门秘诀,赶紧认真地看着他的动作。
结果,陆怀谨把他这只手拉起来以后,又竖起来四根手指头。
然后他长吁一口气:“这样才对,你刚才竖的是三,这样,才是七。”
吕长乐:“……我乐不起来了。”
天既生他陆怀谨,何必生他吕长乐!!!
看着吕长乐神神叨叨地走了,陆怀谨摇摇头,继续低下头练他的刀法。
不过,如此一来,吕长乐对陆怀谨倒是真的充满了信心。
哪怕有人跟他说赵师兄一直在练习在看书,吕长乐也没有再去押赵师兄了。
他挺直脊背,毫不犹豫地道:“我相信陆师弟。”
“……吕师兄,你昨天不是这样说的。”
吕长乐哼了一声:“你……你知道什么!”
他没去看别人的了,反正他已经没有钱再下注了。
别人还在操心,他已经悠哉悠哉进去睡觉了。
反正他相信,就算是陆怀谨输了,他相信,也不会输得太难看的。
陆怀谨这个人,真是有点儿鬼才的!
陆怀谨倒是不知道,他对自己评价居然如此之高。
他只是有些奇怪,后面不少师兄弟偷偷来看他,一个个叽叽咕咕的。
但是他一望过去,他们又立刻怂了。
这种情况,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都还在持续。
最终,陆怀谨要去赴约了,才有师弟跑到他面前来:“陆师兄,你要加油哇!我们都和吕师兄一起押了你!”
呜呜呜,押了他一个月的包子呢!
陆怀谨听得好笑,好家伙,他们这真是,什么都押啊?
到了地方后,陆怀谨发现赵瑞昌早就来了。
“来了。”赵瑞昌一抬手,让他在对面坐下:“东西都已经备好了,你看看还有没有需要补添的?”
陆怀谨大略地看了看,工具材料书籍,一应俱全。
他摇摇头:“不缺,已经很多了。”
这里头,甚至还有不少东西他都用不着的。
“好。”赵瑞昌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一抬眸:“那便开始罢。”
其实若是正式比试,该燃香计时的。
可是他们毕竟是同门,赵瑞昌又自恃是师兄,想让一让陆怀谨。
到时候,他若是做不出来,拖长着时间,慢慢磨,没准还能打个平局。
也就不算他输了!
赵瑞昌做好了陆怀谨会耍赖的打算,所以从开始之后,他就没再抬头看过陆怀谨。
因此,他也就不知道,陆怀谨直接是从亭子开始制作的。
这是《营造法原》第六章【园林建筑的大木构造】第一节的内容【亭】。
陆怀谨之所以挑它,是因为他昨晚做到了这一节。
就像他以前刷题也是刷一遍差不多类型的题后,就不会再反复地去刷了。
做木雕,也是如此。
他刻刀翻飞,运用起来颇具气势。
硬木他会手腕微沉,指节用力。
软木他力道会略缓和一些,但速度会大弧提升。
运用间力道得当,甚至更换刻刀丝毫不费精力。
看得周围的师兄们连连点头,窃窃私语:“感觉,陆师弟这刀法,颇有他自己的一套理解了。”
这是他们中不少人都达不到的境界,甚至,若是在从前,都已经可以另立师门,称为大师了。
因为他已经有了自己的行刀习惯,成就了自己的特殊的一套刀法。
陆怀谨两耳不闻窗外事,雕琢得很是认真。
整座亭子,他没有像雕琢吊脚楼一样分成各个不同的小构块,而是用一整块大木料,掏挖而成的。
不仅没有按照书中来,而且还加入了自己的理解,做得更加精致小巧了一些。
他做完整座亭子的时候,赵瑞昌才将将做出来一个大木平房的轮廓。
这和他的性格有关系,他为人处事是这般稳健,做事也讲究四平八稳。
做出来的木雕,自然也是这样的。
陆怀谨将亭子撂到一边,拿起木料继续雕琢下一个。
他的目标十分明确。
他就只雕自己改动过原文,并且觉得自己的方法确实更好一些的地方。
那些原本就没改变的地方,他可没打算去做。
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练,他又何必把时间浪费在这上头?
不过话又说回来,陆怀谨在比试的过程中也发现,他越是做得多,刀法就越利索。
甚至有时候,以前要刻四五刀的地方,现在两三下就已经刻好了。
完全不拖泥带水,也绝不浪费多余的木料。
他做得正起劲,不知不觉间,竟然有不少师兄弟也跟着他做了起来。
这样的刀法,这样的雕琢方式,很多人简直闻所未闻。
甚至最后,姚承祖都站在窗前仔细地看着。
“姚兄……”
有人唤他,姚承祖遥遥摆手,叫了那人过来一起看。
整个大屋里,或站或坐,挤满了同门师兄弟。
这些人平时喊他们练习都唉声叹气的,现在却一个个做得起劲。
尤其是陆怀谨已经做出来的亭子和阁楼,他们全都争相传递着观摩。
看完之后,再尝试着学习雕琢。
“哈哈,你这弟子不错啊,但他们全学他的去了……姚兄你……”
姚承祖笑了起来,淡然地道:“怀谨这孩子,做事踏实,我放心得很。”
学就学呗,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他们能在陆怀谨这里学到些啥,都是他们自己的本事。
反正陆怀谨也是他徒弟,他教了其他同门,四舍五入也等于是他教的了。
他们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了。
大屋里所有人都在埋头苦干,竟无一人察觉。
最后,居然是陆怀谨第一个做完的。
他刻完最后一刀后,轻轻放下了刻刀。
抬头一看,窗外天都已经黑了。
想想这一整天,他好像是已经吃了两顿饭了?
大家伙都是啃的馒头,倒也没怎么察觉到时间流逝。
不过,陆怀谨看了看时间,他该出学徒空间了,时间到了。
出去之前,他抬头看了一眼。
赵瑞昌还在认真地雕琢,陆怀谨定睛一瞧,好家伙,还在第五章。